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情书被班主任发现 ...
-
开学后没几天,我们在宿舍里整理书籍和衣物,苏清浅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边,安妍妍正在卫生间里洗澡。她略微低着头,白玉般的脸庞,爬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宿舍里橘黄色的灯光,像柔软的缎子在我们之间铺展开来。
“清浅,怎么了,有事?”我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开口。
苏清浅刚开始扭捏着不肯说,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初夏,我、我想让你帮个忙,就一次。”
她在我面前竖起了食指,拉住我的袖子,一副央求的姿态。我觉得有点好笑,以我跟苏清浅的关系,什么忙才会这么让她难以启齿。
“好吧,那你先说说看,要我帮什么忙,我做得到的肯定帮,做不到的也会尽量。”我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以表决心。
“放心,杀人放火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叫你做的,那我可就说了。”说之前,苏清浅还是犹豫了一下,左手握成拳头放在下巴下,反复摩擦,然后又放下,跟右手交缠在一起。
最终,她抬起头,目光踌躇地看着我,她说,“初夏,你的作文写得好,帮我写一封情书吧,给陈信的。你知道我的,写文章肯定不如你有文采。”
她站在我面前,像是迷路的小孩,低着头求助我,“行吗?”
我怔怔地看着苏清浅,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我没有拒绝苏清浅,我想,我没有理由阻止苏清浅对陈信的喜欢。
始终,我都没有苏清浅勇敢,大概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距。苏清浅想要什么,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努力去得到,而我,永远只会躲在人后,等着幸福来敲门。
苏清浅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拿起一根香蕉,剥掉外皮,她走过来咬下我手里的一口香蕉,冲我眨了眨眼睛,“初夏,那,谢谢你噢。”
安妍妍拉开卫生间的门,略微弯腰,头低垂,拿着干毛巾擦头上的湿发,见我们俩窃窃私语的样子,“你们在聊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呢。”
我们宿舍的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桌子,过道很窄,我欠了欠身子,给安妍妍让出一条路。
苏清浅笑了笑,“妍妍,这下你还真猜对了,秘密。”说完,她拿起脸盆里的衣服准备出门洗衣服,走到门口,她又往回撤了撤,转过头,朝着安妍妍的方向说,“不过,过两天,你就知道啦。”
安妍妍嘟起嘴,一边不停地用干毛巾在头发上来回甩动,“切,神神秘秘的,谁稀罕啊。”可下一秒,她却舔着脸,望着我的眼睛,“初夏,你告诉我呗。”
我顾左右而言其他,装作听不懂安妍妍问的话,“妍妍,你甩头发的力度太大了,这水都溅到我身上了,你看。”我故意露出我刚刚被安妍妍的头发打湿的一小块衣袖。
安妍妍把长长的头发卷起来,圈在毛巾里,盘腿坐在我的床上,似乎有些不高兴,“行吧,你们俩的秘密,我不掺和就是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我笑着挠挠安妍妍的胳膊,“别说的我们好像是在图谋什么不轨的大事一样。”
安妍妍倒在床上,经不住我挠的痒痒,双手抱头地蜷缩在床里面的角落,头发瞬间散开,“别闹啦,你看,我的头发又掉出来了。”然后起身拿出吹风机吹头发,吹风机轰轰的声音,埋没了走廊上同学们的脚步声,也埋没了我心里的声音。
关于喜欢,我心里的声音,多想说给你听。
轻轻地贴着你的心,像初雪一样靠近。
那个人,是你,陈信。
第二天的地理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地理老师在课堂上接了一个电话,因为家里有事,匆匆地离开了,让同学们把下半节课当成自习课,自行预习课本,做第一章节的课外练习册。
苏清浅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老师过来。她低下头,在课桌下面窸窸窣窣地一阵摸索,拿出一张漂亮的信笺纸,夹在课本里递给我,“初夏,我都准备好了。”
信笺纸是草绿色的,上面有漂亮的好看的图案,还写着类似于心灵感悟的句子:相爱时,一分一秒生死不离;分开后,我愿此生从未见过你。
相爱时,一分一秒生死不离。
分开后,我愿此生从未见过你。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句话所蕴藏的道理,太过相爱的两个人,一旦分开,便是决绝,自此余生,不闻不问。
我趴在桌子上垂下头,用黑笔在信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写字一向很用力,渗出了一些黑色的笔墨,在纸上晕开了一个小黑点。
陈信:
喜欢,是一场繁花盛开后的孤单。
天长地久,只想陪你唱完一首歌。
春风十里,不及我眼里微笑的你。
……
你是我路过最美的风景,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洋洋洒洒,没几分钟,我就写了满满一大张的信纸,从开头到结尾,全是平日里听到的歌词,或者不知道哪里看到的心情物语。
苏清浅不时地侧过头往我这边瞄一瞄,然后对着我淡淡地笑。
末了,我想了想,用手撑着头,还是在最后加上了一句:情书是抄的,可是,我喜欢你,这是真的。
我写好之后,拿给苏清浅看,“其实,我只写了一句,就是最后一句。”
只有最后一句,是我的真心。
情书是抄的,可是,我喜欢你,这是真的。
我最后的难过,也是真的。
苏清浅满意地点点头,看了又看,随后笑起来,“初夏,这最后一句,写得真好。”随后,她低下头,把信笺纸折成心的形状,前额的刘海落下来,挡住她的眼睛。
她伸出右手把头发往后一缕,压平最后一道折痕,侧过头对我微笑,“初夏,你要为我保密噢。”
我偏过头,右手腕支撑在书桌上,手掌摊开,包裹住脸颊。我轻轻地咬着黑笔的笔杆,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满树葱翠,发了一些新的嫩芽。山间小道,多了一抹新鲜的绿,小草露出了尖尖的头。
微风拂面,过了这个月底,就要初春了吧。
下课后,苏清浅站起身,把那封情书放在上衣的口袋里,她转着黑色的眼珠子,灵动晶亮,透着一股说不出意味的坚定。
苏清浅慢慢地踱出教室前门,在隔壁班的走廊上徘徊。她从这头走到那头,假意是去上女生厕所,然后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她时而把手伸到兜里,时而透过窗玻璃看向陈信的位置,却始终踌躇不前。
最后,她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两手托腮,微微侧过脸,“怎么办,初夏,我不敢,把这封情书送给陈信。万一被老师发现了,同学们就会笑话我的,想想都觉得丢脸啊。”她的下巴靠在课桌的桌面上,来回摩擦,腮帮子鼓鼓的。
我好像猜到了苏清浅的心思,“写情书这事我都已经干了,送情书,我可不干啊。”
苏清浅坐在我的旁边,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身子,然后双手合十,眯着眼睛,微微皱起眉头,“初夏,求你啦,帮帮忙呗。”
我坐在座位上发了一小会儿呆,一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苏清浅便不再央求我,“好吧。”
上课的铃声响起,苏清浅低下头写了一张小纸条,偷偷地塞给我,“初夏,虽然你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你喜欢陈信这件事,但是,我知道,你喜欢他胜过喜欢我。”
物理老师一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就有几个同学悄悄地说了几句话,老师愤怒地拍了拍讲台桌,“谁在讲话,现在才刚开学,你们就不打算好好学习了吗。”
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都把小身板挺得直直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黑板,证明自己绝对是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物理老师的目光,左左右右地把整个教室都扫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嗯,现在我们继续,对了,刚才讲到哪里了。”
我把苏清浅给我的小纸条紧紧地握在左手的手心,右手拿着一支黑笔,飞快地在课本上记着老师刚刚说的笔记。
我没有回,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苏清浅的小纸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证明我更爱苏清浅多一点。
快下课的时候,苏清浅又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初夏,对不起。
还在后面画了一个哭泣的表情,我安静地看着苏清浅,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我朝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拿过苏清浅的课本,帮她记笔记。
我从来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有错,不管是我还是苏清浅,都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只是不幸的是,我们爱上的是同一个人。
我们如同两只眼睛,为同一粒尘埃流泪。
而陈信,就是落进我们眼里的那一粒没法揉的沙子。轻轻地一揉,就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有时候,命运就爱跟我们这些凡人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虽然命运爱开玩笑,但是真心是没有办法抹灭的。
我喜欢陈信,是事实,但我更爱苏清浅,这也是事实。
世事反复无常,残酷又狠心,最终不忍心的,是我。
晚自习,是班主任值班,大家都很认真地在写白天老师们布置的作业,鸦雀无声,连一支笔不小心掉到地上,都会有同学莫名地抬头。
炙热的白炽灯在我们的头顶晃晃悠悠,是清晰明朗的白色,很亮,我歪着头,看见自己落在窗边缩成一团的影子,暗淡无光。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我拉着苏清浅一起上洗手间。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我们大声地跺了一下脚,声控灯咻的一下亮起来,我们手牵着手,在柔和的微光下相视一笑。
“好了吗,清浅。”我站在洗手间门口,甩着刚洗过的手,水滴溅到墙上。
苏清浅出来后,搓着手,许久不说一句话。她缓缓地抬头,眼眶微红,带着一点点哭腔,“初夏,情书,你写的那封情书,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白天我看你不是装在上衣的兜里的吗。”话还没说完,我就把手伸过去,在苏清浅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里里外外地掏了一遍,都没有。
“我找了,刚刚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怎么办呐,会不会是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苏清浅把两边的口袋都翻了出来,一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还好,没有署名,被人捡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可万一,是在咱们的教室里被同学捡到呢,如果交给老师该怎么办。”
我拍了拍苏清浅的肩膀,安慰她,“别慌。”我又侧过头叮嘱苏清浅,“等下你回教室,再仔细地找一找,说不定你拿出来放在抽屉里自己忘了,先别自乱了阵脚。”
声控灯暗了下去,我几乎看不清楚苏清浅的脸,她低着头走在我的后面,可为什么,我突然回头,我分明看到,苏清浅的难过好像只是一瞬。
我晃晃头,夜太黑,肯定是我看错了。
她说,“初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被老师知道了,你,会替我保密吗。”
我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嗯,情书是我写的,不关你的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毫无表情。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班主任正在备课,坐在讲台桌上写着什么。班主任翻着教材,翻到最后面,“咦,这个是什么。”
我和苏清浅的心都被吊了起来,不敢看,是那封我写的情书。此刻,那张草绿色的信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特别地刺眼,晃得我眼睛发疼。
苏清浅掐着我的右手,很用力,她的长指甲,微微嵌进了我掌心的肉里,我小声地呼痛。苏清浅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跟我说,“初夏,你看。”
“我知道。”我的声音很冷,不带任何一点情绪。
班主任的脸色,从白到黑地变换,她看完了信里的内容,举起手中的信纸,在空中抖落,质问全班同学,“这是谁写的。”
大家面面相觑,一句话都不敢说。过了好几分钟,谁都没有承认。
班主任的脸更黑了,阴沉着,声色严厉,“你们都不承认是吗,那么,我就只好开始对笔迹了。”顿了顿,她指着那一大叠作业本,“这是你们刚刚交上来的作业,我一个一个地对过去,我就不信了,会找不到。”
我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咚咚咚的,心跳不断地加速,最后,我还是缓缓地,缓缓地把手举了起来。
我知道,全部同学都在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我用举起的右手挡住了大半张脸,这真的是,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
我恨不得地上能有一个缝,我好立马钻进去。
班主任扔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教室。我穿过所有人的目光,嘲笑或是窃喜,尾随其后。
她说,“大家继续自习,林初夏,你跟我到办公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