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西凉三皇子】 ...
-
我轻薄过一个女孩子。
这件往事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堪回首。
当然，轻薄，不是什么污点。真正的污点在于，我居然被反轻薄了回来。
对象，还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丫头片子。
虽然那时候，我也只有十二岁。
那一次是我随那时还只是西凉皇子的父皇出使大祁。第一次到中原来。第一次进入京城。第一次……去那京城城郊普灵山上的白马寺……
什么烟火鼎盛什么极为灵验……事后，我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十多年，我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才会想到去那里的？！
就是在白马寺里的石榴树下，因为一个石榴，我和那个丫头结下了孽缘。
我站在青碧色枝叶繁茂的石榴树下，眯着眼看着那个身穿天碧色绸裙的小丫头爬到树上偷摘石榴。我只是一时玩心大起，故意出声：“哪家的小贼竟敢在佛门圣地偷东西？”
那丫头一时慌了，脚下一滑便直直地摔下。我本心也不想见她受伤，飞快地上前两步将那具娇小的身体接住在怀里，笑得不怀好意地说，“真是个偷东西被抓住的小贼。”
我发誓，作为西凉国公认最聪颖最有才智的三殿下我，绝对只是想逗逗这个丫头！绝对不是看这个丫头长得可爱想和她说话！
不料，那小丫头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睛，用干净清澈的嗓音清清脆脆地说：“你是哪家的淫贼竟然在佛门圣地轻薄良家女子？”
一时语塞。我堂堂西凉三殿下居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说成是“淫贼”。
这丫头究竟是跟谁学的这些话来着！
我咬牙，瞬间做出了一个让我追悔了十多年的动作。
我盯着怀中小人儿那张粉嫩嫩的笑脸，阴阴一笑，狠狠地，一口咬上去。
瞬间，一溜儿牙印留在了小姑娘娇嫩的小脸上。
我得意地笑着，“小丫头，这才叫轻薄。”
我以为，这个小姑娘会被吓得哭起来。可是……我应该承认，这个丫头从来是给我“惊喜”的……
她淡定地摸了摸自己左脸上一溜儿小小的牙印。抬头，看着我。
在我正得意地准备安抚被吓哭的小女孩的时候，她猛地用力一把拉住我的衣领，在我的唇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那时候……
我的随从和她的家人正好向着这里找来……
只听见她的家人那边一片兵荒马乱。
有人喊着：“小公主小公主您没事儿吧！！！！”
有人喊着：“还不放开我家小主子！”
有人喊着：“天啊小主子年幼无知不懂事这不作数的不作数的……”
至于我的随从们……不用看我都知道，一定是一脸的呆滞地站在原地。
我生平头一次轻薄姑娘家，结局竟然是被反轻薄了回来……对于一个未来的男人，现在的少年来说，这是何等的悲催啊！
那丫头得意地放开我，笑得双眼明亮，“还是我赢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忽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这样强大的女儿来。
倏地，我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小丫头，你的清白可是毁在了我手上，我必须得娶你了啊。”
她歪歪头，不甘示弱地指着石榴树上最高最红最大的一颗石榴，说：“你能拿下来那个吗？能的话本公主就考虑你的请求！”
不甚在意地扬眉，我六岁习武，至今已有了六年，只是拿一个石榴而已，自然不在话下。
我纵身一跃，轻松地摘下了。塞到她手上。
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明亮而倔强地看着我。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向着随从那边走去。她的家人们也一拥而上，将她团团护住。
我想我知道她大概是谁了。
但是，还不行。
以西凉现在的国力，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求不到那个恩典。
因为她，是大祁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容舒公主。
————————————————————————————————————
第二次来到京城，已经是十三年后。
我是西凉的大将军王，是西凉的三皇子。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大祁帝王，也要对我手中的重兵忌惮三分。
我无视了齐人的恐惧与忌惮。此次前来，我带来了我的大军，大部分驻扎在了禹州临城城外，扼住了大祁的咽喉，剩下的精锐部队，跟着我一同入京，去与大祁的帝王商议西凉与大祁的联姻。
父皇的心思我明白。他也忌惮我的重兵在手。所以，他要求与大祁和谈，借着短暂的和平削弱我的势力。
我不在乎这些。真的。
我来大祁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因此，我直截了当地对大祁皇帝说，我要你最宠爱的女儿嫁给我。
但是当我看到面前那个明丽娇艳的二八年华的少女时，我愣住了，立刻回神，暗骂自己是个白痴。
帝王的情爱是天底下最不可靠的东西，我怎么会傻得以为容舒会永远是大祁帝王最宠爱的女儿呢？
自摆乌龙，又能怪谁呢？
我沉着脸，想要离开大祁皇帝为我特设的酒宴。在踏出芳沁园的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抹沉静的雨青色。
纤柔而倔强。
心下一动。
顿下脚步，我问一旁作陪的大祁太子，遥遥指着那个身着雨青色宫装的清丽女子，“那是谁？怎么穿着那样朴素？”
大祁太子看向那边，一笑，“是我五皇妹容舒公主。”
是她！
果真是她！
多年未见，她的眉眼还是像当年一样清丽动人，只是气息越发沉静柔和，不似当年那个顽皮的小姑娘。
她似有察觉，望了过来，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青衣素衫，仿佛墨画的人儿，娉婷袅娜，仪态万千。
我看着她，觉得心中有些东西在被唤醒。
“可曾婚配？”
“不曾。五皇妹生母前年逝世，要为她守孝三年才能谈婚论嫁。”
听见这个答案，我心底有些愉快。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尖酸刻薄：“那不是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婆了，那还有哪家人肯要？”
太子怔住，她眸子一闪，不言不语。
我有些后悔，却也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她。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然而，她微笑着，低着头，露出一截秀美白皙的颈。即使面色苍白，却还是维持着大祁皇室的体统。就算是已经羞恼到了双手颤抖也不愿泄露出一丝的委屈。
我想……这一次终于让我猜中了，居然真的把我给忘了啊。
这是我唯一一次猜中她心中的想法……可我，却一点也不高兴。
————————————————————————————————————
于是，我留在了宫里。
传说，深得帝宠的昭华公主和生活在冷宫中那位多年前的得宠公主私交甚好。
传说，容舒公主对昭华公主千依百顺，宠爱非常。
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看上了那个脑袋中只装着才子佳人的小丫头片子昭华公主。
容舒也是这样以为的。
我用了几分心思应付着那个外人都说是倾国倾城色的昭华公主，坐在容舒的幽华殿里，心思却流转在那个雨青色宫装的女子身上。
我微微扬唇调笑着和昭华公主说着话，带着一点刻意做出的宠溺。一抬眼，又看见容舒，她正含笑望着我们，神情温柔，像是一个真正疼爱着幼妹的长姐一样。
而她的眼睛，明亮倔强一如当年。
那双幽深的黑眸深处，似乎流淌着我触及不到的东西。
我从来都不喜欢，有不在掌控中的东西发生。
但我知道，她并没有认出我。我的心中这样矛盾着，希望她认出我，又希望她不知道一直对她冷言讽刺的这个我是谁。于是，更专注地看着昭华公主，努力不与她对视。
那个小小的太子侍读却总是在这时走到她的身边，低头用温柔的声音问候她。
我心中一紧，不愿意看见她笑靥如花地对他温声细语地说话。
我冷冷地盯着她和那个侍读，冷声道了一句：“五公主似乎还在孝期，如此与男子勾搭，可不是礼法所容。”
她震惊地抬眼，面上一瞬间苍白。
我哽住，忽然后悔得想要杀了自己。
我怎么能这样伤她？我不想伤她，却总在伤她。我伤了她，却也让自己难受。
我每次看见她这样的神情，总会暗暗懊恼。
真是自摆乌龙……我何苦何必……
我见她一味的纵容顺从昭华公主的无理要求会生气，我见她与周文隽下棋谈天会生气；我见她用欢喜的明亮目光看着我同昭华公主在一起推会生气……因为生气，所以我出口刻薄，所以我伤了她。
不知道为何，我不喜欢看见她平静的模样，不愿意看见她的眼中只有昭华公主一个人。
我想要她的眼中有我的身影，就算是……厌恶也好……
总好过，像是看着一个与她生活无关的过客一样。
————————————————————————————————————
听到密探向我报来的昭华公主意欲逃婚的消息，我心中倏地燃起一簇火苗。狂喜瞬间将我掩盖住。
我早已经看出了昭华公主对那小侍读心有所属。每每看见昭华公主看向姓周的那人炙热的目光，忍不住心底的嗤笑——不过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女孩憧憬着无聊的才子佳人的游戏。
但是……或许这次我该帮帮她们。
让他们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我将一份详尽的逃亡路线图交给了手下，让他买通良妃宫中的宫女红摇，让她泄露出容舒手中有一块皇帝先前赐下的出宫令牌，让她想方设法帮着那对鸳鸯逃出宫廷，并将这份地图交给他们。
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我眯着眼，决定通知安插在金吾卫和御林军里的暗桩们近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促成他们离宫。
次日，我入宫。果然，在宣颐殿上听见那善妒的皇后领着红摇前来揭发了昭华公主逃婚的事实。
那时容舒在我面前，眼神明亮而倔强，求我三思，说是愿承受一切责罚。
我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笑。
三思……三思……我如何再用三思？！
我思虑了十数年，终于等到了今日！
天厚我矣！
————————————————————————————————————
看着那座金制的彩辇越来越近，我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容舒……容舒……
我来这里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西凉三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