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滢泉映柳

3、第三章

　　杜泽玉至从那天和林波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以后，好长时间了也没有再见到过林波，泽玉想着他可能是回去了吧，这可能上辈子只是修了几年就半途而废的露水缘分吧，她也没多在意，

　　于是日子又象从前一样安静地盘旋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按部就班地过着了。

　　这天又是个星期天，九月底的早晨天气已经有了些凉意，凉丝丝的空气从昨晚没关的窗子里吹进来，，雪儿早已经被旅游回来的林冉冉接走了，雪儿原本是冉冉养的狗，只是要出去旅游让泽玉代养几天的。没有人打扰泽玉，泽玉舒舒服服地睡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才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习惯性的出了一会神，五分钟后这才翻身起了床去卫生间梳洗。

　　她正刷牙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泽玉想可能是冉冉来了，她含着一嘴的牙膏沫子一边开门一边说：“丫的，回来总不带钥匙，是不是雪儿想我了？”

　　泽玉打开门却是一个男人站在门外，这男人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浑身笔挺精神奕奕，他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许多塑料袋，泽玉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林波。

　　林波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可以让我再在你家做顿饭吃吗？这次可是真心实意来做饭吃的，不再当地下党人了，呵呵。”

　　泽玉笑了，只好让他进来：“我以为你回去了呢，你还在啊？”

　　林波一边换拖鞋，一边说：“有点事回C都走了几天。唔，你忙你的，还是老规矩，做好饭我叫你吃。”

　　泽玉没说什么依旧又去卫生间洗漱了。

　　林波自然又是去了厨房忙活。

　　泽玉梳洗完毕就又打开了电脑玩游戏，这次她没有再感觉心里不安，你愿意做饭自己做好了。

　　当然，这顿饭也是一桌特别丰盛的午餐，六菜一汤。他们都没有多说话，两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一顿有点晚的午餐。泽玉吃得依旧是有滋有味的舒坦，林波也吃了个肚子圆满。

　　林波吃完饭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对泽玉说：“碗归你洗了啊，我最讨厌洗碗了。我得走了，吃完午饭要立即午睡是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对，我想以后借你家的厨房做饭吃，咱们搭伙，我负责买菜做饭，你负责洗碗，我实在是吃不了外面的饭菜了。”

　　“可是我平时上班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泽玉说。

　　“哪就每天晚上和星期天在一起吃，怎么样？”林波百折不挠地坚持说。

　　泽玉微微皱起眉头，林波带着笑一脸不容置辩的希冀 ，泽玉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点了一下头。

　　林波马上露出满嘴整齐好看的牙齿来表达自己的快意，泽玉立刻就后悔了，自己和一个不名身份的有妇之夫总掺和在一起干什么呀。她骂自己：是不是心里有些期待和男人交往呢？没出息！

　　泽玉正想找些什么理由来赶快推翻刚才的应允，可是没等她想好怎么说，林波就朝泽玉笑了笑站起身来开门，走了。

　　泽玉望着一桌子的狼籍碗筷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想起刚才吃的那一桌子可口香辣的饭菜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了。

　　林波要在泽玉家做饭吃，并不是找借口想和泽玉有染。一则，他认为他和泽玉就是不认识也已经认识了，也算是朋友了；二则，他真的是吃伤了外面的饭菜了，实在是想舒舒服服吃几顿家常便饭而已，天地良心，他真的是别无他意。

　　第二天是星期一，泽玉起得迟了，没顾上吃早饭就匆匆忙忙赶往医院了，上了班就是一通的忙活，每个月底都是会计师们最忙碌的时候。

　　中午泽玉在食堂吃了饭，下午又是整整一下午的忙活，下了班走出医院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一些。

　　泽玉一离开医院的空调走出大门，身上立刻就冒出了一层细汗，现在虽已日头偏西，但空气中的温度依然灼热。

　　夏至刚过的天气，猛然间竟然出奇的炎热起来，空气中流动的都是热乎乎的气流，人燥、心燥、天气燥，就连路边的青枝绿叶看上去也是燥乎乎的让人难受。

　　大医院的门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挺热闹的，人流穿梭往返，车子来去匆忙，泽玉的眼睛可以说是应接不暇。她背着一个黑色皮包，从容地走下医院台阶，她走到路边准备拦截一辆出租车回家。
　　她朝远处望望，没有一辆出租车的影子，只能耐心等待了。

　　泽玉旁边正大刺刺的停着一辆林肯，泽玉不懂车，但她也看得出这辆车不同凡响，这车子是黑色的，款式厚重，车身晶亮如镜，太阳光强烈的反射光芒刺人眼睛。这车子停在那里很是扎眼，来往的行人都会不自觉地望上它几眼。

　　泽玉也驻目在那黑漆漆的车窗上几秒钟，车窗里面的动静和车窗的玻璃颜色一样深沉静默。泽玉又把头转过去看出租车来了没有，只见从远处飞驰而来一辆车子很象出租车，泽玉准备往前走一步去拦车，可她还没来得及迈步，旁边那辆车子的车门突然打开了。

　　“泽玉，上车！”一个男人带有磁性的特别好听的嗓音喊道。

　　泽玉扭脸望去，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立在打开的车门前，这男人戴了副墨镜，脸孔长的斯文好看，身上穿的衣服是很讲究的淡灰色运动短衣长裤，只是那双黑色皮凉鞋却总是永远不变的穿在脚上，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的时候太阳给他洒了一身的金黄，给人一种风流俊美的视觉冲击。

　　泽玉微笑着快步走过去说：“喔，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呀，上车。”

　　泽玉笑着坐在林波旁边说：“喂，你不会是做打劫生意的吧？从哪儿鼓捣来这么漂亮的一辆车子啊？把自己还装扮得这么酷，是有啥喜事吧？”

　　林波望了泽玉一眼，没想到她这人还会这么幽默说话，他抿着嘴笑了笑没说什么，扭脸专心去开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医院工作啊？这个城市里医院多的是呢。”泽玉不依不绕的问，今天见面她觉得他们好象已经成为熟人了。

　　“呵呵，你桌子上的水杯是你医院发的吧？上面有医院名称。”林波笑着说。

　　“呀，那么你是搞特工的了？那么细心的观察啊。”泽玉惊奇地问。

　　“我是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中午饭都没吃，肚子饿坏了，急等你下班回来做饭吃呢。”

　　泽玉给忙得忘记这件事了，她不好意思地说：“哪到前边你往左边拐一下，那边有个配钥匙的地方，我干脆给你配把房门钥匙得了，这样你就可以早早去我家里做饭，我一下班也能早早吃上饭了。”

　　“这样好是好，可是你卧室的房门能锁上吧？我怕你丢了贵重物品会赖上我给你赔，有些东西我可赔不起啊？呵呵。”林波笑着说。

　　泽玉也笑了：“嗯，能锁。再说了，我呀，啥贵重物品都没有，连一挂金项链都没买过，每月的工资除了上交父母就只够自己吃饭穿衣的了，而且还是随身带着，你就是想偷也找不到可偷的东西，就是一台破电脑值钱还是我朋友冉冉不要了扔给我的，可能连五百块也值不到，我是个穷光蛋啊呵呵，不过穷光蛋也有穷光蛋的好处，至少不怕被人偷东西，干什么也踏实是吧？呵呵。”

　　林波不明意味地望了泽玉一眼没有说话，他真把车子拐向了左边。

　　他们下了车配了一把钥匙才又拐回原来的路上。可是刚坐到车上泽玉就后悔给林波配钥匙了，这样下来啥时候能断绝来往啊，可是已经配上了又有啥办法呢，只能以后再想办法要回来吧。

　　林波一边开车一边笑呵呵地说：“这以后你可以放心地把钥匙锁到家中了，如果再锁到家中钥匙，我可不用再钻窗户了啊，呵呵。”

　　泽玉不好意思地笑了：“把你搞成那么个狼狈样子，真是对不起。”

　　林波看了泽玉一眼，没有吭声。

　　快到家的时候林波问泽玉：“今晚想吃啥饭？我买了一大堆的菜，问题是你那儿没有冰箱是个麻烦，唔，明天我买一个冰箱吧。”

　　泽玉睁大惊奇的眼睛说：“不会吧？你是想长期在这儿成家立业呀？我们又不是一辈子在一起搭伙吃饭，干么要买冰箱啊？”

　　“用多长时间不是用啊，一个冰箱又花不了多少钱。再说了又不花你的钱，你急什么！”林波固执己见地说。

　　“切，听这口气，你是有钱的大款啦！”泽玉嘲讽地说。

　　林波不再理会泽玉，只是自言自语说：“今晚还炒六个菜，萦素各三个，做一个鲫鱼汤喝。”

　　泽玉一听就急了：“我可不喝鱼汤，难喝死了。”

　　“那是没做好，我做得鱼汤可香了，不信你试试。”

　　泽玉不再说话，她心中有些烦躁，这才认识几天就又配钥匙，又要买冰箱的，这样发展下去可怎么了的，别弄得引狼入室自寻烦恼了啊！

　　到了家林波又是钻进厨房去做饭，本来泽玉想给他帮忙的，可是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泽玉也就作罢了，反正忙了一天也怪累的，她打开电视随意地去浏览节目。

　　林波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活着做饭，泽玉把遥控从头到尾按了一遍也没有一个愿意看的好节目，于是站到了厨房门口看林波做饭。

　　林波见她进来随口说：“姑娘，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动动手剥根葱捣瓣蒜吗？”

　　泽玉一皱眉说：“你呀，就能找麻烦，吃饱不饿不就行了，还非要自己做，我看你就是闲得太慌了，没事找事。”

　　林波抬眼看了泽玉一眼没有说话。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泽玉以为林波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低头切菜的林波忽然说：“也许你说的对，我可能就是闲得太慌了，没事找事。”

　　“喂，你是哪儿的人啊？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为什么这么闲呀？你好象是一个没老婆孩子的男人呐，你爱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这些能告诉我吗？”泽玉一大串的问题一下子全蹦了出来，这说明她对林波其实是充满许多好奇心的。

　　又是长久的沉默，在爱人这件事情上林波好象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了。

　　泽玉等不到林波的回答也没再追问，人家不想说也就算了，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维持了长久的沉默后，她觉得气氛很压抑很无趣，于是默默的走进去剥葱。

　　忽然林波幽幽地说：“我在C城经营一家公司，爱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这段日子身体不好，太累了就出来松懈松懈。”

　　泽玉把“去了很远的地方”理解成了一个字：“死”。“我这段日子身体不太好”更成了这个字的注解。心爱的人死了，他受了沉痛的打击，身体怎么会好呢？原来……泽玉觉得自己问得问题触到了林波的伤口，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抱歉地说：“啊？对不起啊，我不该瞎问的。”

　　林波望着泽玉真诚道歉的模样，用手摸了摸泽玉的头发柔和地说：“没关系。”

　　林波手掌的温度让泽玉觉得温暖，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抚摸过她的头，就是溺爱她到残酷地步的母亲也不会这样做。泽玉用林波刚刚听得见的声音轻轻地说：“她爱吃你做的饭是吧？”

　　林波的心忽忽的跳快了几下，原来自己遏制不住十分想做些家常便饭吃的真正原因不仅是自己想吃，而且更重要的是吴然然十分喜欢吃。自己都没发觉到这个根源，竟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一语道破了。这个姑娘看来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的智慧是相当敏锐的。

　　林波不想再对泽玉回避了，他轻轻地答道：“是。”

　　泽玉不再说话，低头专心剥手中的葱皮，好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泽玉突然说：“现在的世道，重情重义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啊！”

　　林波停了一下手中的菜刀沉沉地回答：“现在重情重义的女人又有多少呢？”

　　谈话又中断，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今天的谈话不知怎么总是疙疙瘩瘩的特别不爽，于是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各人只管干着手中的活儿。

　　林波把油倒在锅中准备炒菜的时候突然又说：“哎，姑娘啊，你以后就叫我大哥吧。”

　　泽玉抬眼看他，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林波用沾着菜屑的手又掳了掳泽玉的头发说：“因为我比你大多了，你就应该叫我大哥嘛。再说了我也没有个妹妹。”

　　泽玉没有说话，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根本不答应。

　　林波又说：“我以后叫你小玉了啊，叫泽玉不象是大哥叫小妹妹，不亲切。”

　　泽玉不满地瞪了林波一眼说：“你有多大啊？象四、五十岁了一样。”

　　林波微微一笑：“看你说的，四、五十岁就让你叫大叔而不是大哥了。”

　　泽玉说：“大哥难听死了，不叫！就叫你林波。”

　　林波咧嘴欢快地笑了：“呵呵，行，随你吧。反正我比你大好几岁，你和我弟弟是一个年纪，我就是你大哥，你叫什么也否认不了的。”

　　泽玉皱了皱鼻子向林波做了一个鬼脸。

　　林波愣了一下，他看人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这次也一样，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个很有潜质很有内涵的人，可是就没看出她的本性是很活泼的一个姑娘，她是个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表露自己本性的人，这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孩子。

　　这顿饭林波和杜泽玉莫明其妙地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距离，相互间说话随便了许多。饭桌上林波给泽玉夹了几回她爱吃的菜，泽玉也不推辞只管低头吃自己的。

　　林波一边吃饭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小玉，你该有男朋友了，你不能总闷在家里死守着一台破电脑不出去，你要多参加各种年轻人的活动，生活范围小了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泽玉大口大口地嚼着饭说：“唔，不急。你怎么和我妈说话一样呢？我又不用你们养活你们急什么呀？”

　　林波喝了一口汤开玩笑地说：“找得迟了好男人就让别人都抢走了啊。”

　　泽玉轻描淡写地说：“这事一要靠缘分，二要听天由命，不能瞎着急的。”

　　林波赞许地点头：“唔，也是。”

　　然后他们又都不再说话了，沉默着各自吃着饭。

　　吃完饭泽玉自觉地去厨房洗碗，林波擦擦嘴巴对厨房里的泽玉说：“给我你的手机号。”

　　泽玉一愣，虽然林波在她心里已经不再是有妇之夫那么排斥了，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也可以往深处多幻想一些了，但双方毕竟还不是太了解，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纠葛，当断不断，会留后患，还是小心为上。

　　泽玉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我没手机。”

　　林波笑了：“当今世道连捡破烂的都有手机，别说你了，你是不愿给我吧？哪就算了。”

　　泽玉调皮地一笑：“你说的不错，当今世道是连捡破烂的都有手机，可是我不是捡破烂儿的呀，所以我没有手机，如今，没手机的人才是最时尚的人呐。”

　　林波被逗笑了：“妙，用这个演绎推理回答的真妙！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调皮，真是个淘气鬼，我只不过是怕万一有事时好给你打电话，不给算了，我走了啊。”

　　话说完，人也消失了。

　　泽玉站在厨房里洗碗，眼睛往楼下一瞟，无意中看到了下了楼正往外走的林波，路灯下他独自往外走，身只影单的背影显的有些单溥，步子有些蹒跚，只瞟了一眼，泽玉就从林波身上看到了一种最真实的叫做悲伤落寞的情绪。

　　泽玉这姑娘从小被父母控制惯了，即使有自己的思想见识一般情况下也不表现出来，所以有时候不免显得有些呆板迟钝，对人对事的反应也比较麻木，平时很难会有让她动容的事物，但是此时此刻看着林波的这个背影，她的面孔难得的难过了一下，眼睛一直盯在林波的背影上，直到他走出小区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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