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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要陪着你 ...

  •   “小时,干得好好的为啥要辞职啊?”
      “经理,我马上要开学了,最近准备休息休息。”
      “也好,反正我这个KTV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业了。昨天可吓死我了,就我昨天特意安排给你的二号桌,那两个人被抓了。”
      “特意安排给我的?”时经年现在才恍然大悟。
      他摔下工作服头也没回的走了。

      在这个地方,除了依靠自己还能依靠谁呢?人海匆匆,摩肩接踵,可每个人都活在以自己为中心的圆里,人与人的距离比人和神的距离更远。

      春节越来越近了,大街上被红色填满,而这些在时经年眼里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现在春节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时经年,听说前段时间北河的一个KTV被查出有人在里面贩毒,真的假的?”
      整个假期,时经年和萧玉保持着联系,两人经常互发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就像小时候两人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也不知道?”时经年认为有些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会更好。
      “哦,你在北河都不知道,那应该就是谣言。”

      把手机揣进兜里,时经年慢慢在训练场上跑着,他的双手冻得发白,攥得紧紧的,骨节分明。

      梧桐树露出干枯的枝桠,训练场上的灯没有亮,夜像一滩墨铺开,一点点漫过时经年的身体。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提前训练对他是很有必要的。

      “把重心放在腹部,双臂放松放在身体两侧……”他脑中不自觉想起起陆海遥的声音,干净透彻而充满激情。

      “在他的丰满的灵魂面前,我的灵魂就像一具骷髅,我不配站在他身边,我的阴郁会惹得他发疯。”时经年越跑越快,他跑进黑夜的怀中把自己深深藏起来。

      “时经年,你在干嘛呢?”时经年刚睁开眼就看到陆海遥发来的消息。
      “我们全家打算到北河去过年,到时候一起去吃火锅吧。”

      时经年还是忍不住点开了。他没有回复,而是小声把消息读了一遍又一遍。

      临近年关外卖订单也少了很多,加上辞去了KTV的工作,时经年的生活轻松了不少。

      花店里花团锦簇,挡住了这个世界的寒意,让人一刹那又一种春天忽至的不真实感,。
      “小伙子,买花送给谁啊?”花店女老板捞起一支向日葵熟练地开始打包。
      时经年愣了片刻“给我妈妈。”
      “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妈妈一定很幸福。”老板笑着把花递给他。
      “包好了。”
      “谢谢。”时经年接过花,这是一束新鲜的向日葵“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公交车不停颠簸,瘦弱白皙的少年紧紧抱着花,在拥挤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骊山站到了。”公交车报站,他挤下了车。
      “骊山墓园”四个大字引入眼帘,远远眺望过去,一座座墓碑矗立,而他一眼就看到了妈妈墓碑的位置。

      这是一座没有刻字的墓碑,碑前一丛干枯的小草是它唯一的装点。
      时经年没有在这个无字碑前停下来,而是停在了旁边的墓碑前。他弯下腰把向日葵放在地上,花朵朝向着那座无字碑,由于寒冷向日葵早已蔫了,但颜色依然鲜艳。

      他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车来看妈妈,却只能在一个陌生人的墓前停留两分钟。

      “叮铃铃“每月的1号的晚上九点,医院的电话就会按时打来。

      “我今天去看妈妈了。”时经年调整好心情接通电话。
      “嗯。”电话那头声音低沉。
      “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时雨强忍着哽咽最终还是留下了泪水。他用手指堵住听筒,不让时经年听见他抽泣的声音。
      “年年啊,是爸妈对不起你,爸妈对不起你“时雨从始至终都没有后悔娶年暮辞为妻,就算他现在双腿瘫痪了,他也没有过一丝后悔,他只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却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爸,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这不是你们的错“听到电话那头爸爸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时经年心如刀割,可他必须振作起来。

      “除夕夜记得买饺子吃。”时雨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慌忙中挂断了电话。

      时经年咬着自己的手掌,悲伤如潮水般涌来,神经传来的疼痛和舌尖血液的腥气像是一道闸门,把这一切都阻挡在外。他又一次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除了手上的咬痕,好像一切都没有真实存在过。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唯独这个训练场,在这种时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没有人会找他,所以时经年安心地把手机放在包里,可是他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你还在学校吗?我去找你“叮咚”手机发出提示音,而此时时经年正在跑道的另一侧。
      结束训练时经年回到宿舍,他看到楼道里一个背影,太熟悉了,他脖颈的弧度,他肩膀的宽度,每个夜晚他都跟在这个背影身后奋力奔跑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海遥转头“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没看见。”时经年在包里找出钥匙,要去开门。
      “你不回家过年吗?”陆海遥堵在门前。
      “我没有家。”时经年抬头看着他。
      “那个,一起去吃火锅吧。我请客。”终于看到这双日思夜想的眼睛,陆海遥瞬间慌了神。
      “算了吧。我还有事。”时经年趁机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

      时经年从陆海遥身旁挤过进了屋。
      陆海遥兴高采烈地来找时经年,却被时经年完全无视,对此他束手无策“时经年,你能不能不要折磨我了。”

      “是谁折磨谁?“时经年坐在床沿准备换下训练服。
      听到这,陆海遥一个转身跃到时经年眼前,他双手扶住时经年的肩膀。这肩膀如此瘦削,只能感受到他骨节的坚硬和冰冷“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时经年衣服脱到一半只好停止,他侧过脸,双手停在胸前。

      “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那萧玉就和你是一个世界的吗?”陆海遥依旧穷追不舍。

      “和萧玉没有关系。”时经年越来越冷,体表的汗水蒸发带走了他身体本就不多的热量。

      陆海遥感受到时经年越来越抖的身体,慢慢松开了手“那告诉我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陆海遥期待的眼睛盯着时经年的嘴唇,等他回答。

      时经年不紧不慢地换上一件连帽卫衣,在灯光下深蓝色的卫衣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败。他用右手指向阳台的方向“你看啊,你就像那颗启明星,永远都那么明亮。”

      陆海遥顺着他细长的指尖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启明星,就算原处高楼霓虹却依然不能削减它是的半分耀眼。

      陆海遥半晌未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许他今天太过着急,他想要一个答案,却忘记了题目本身。

      时经年收回手,虎口处深红色的咬痕晃进陆海遥的眼中。
      “怎么回事?”陆海遥抓过时经年的右手。整齐的齿纹深深嵌在肉里,有皮下淤积的血,有皮上结块的疤,旁边也有隐隐约约的较浅的疤痕。
      陆海遥就这么看着,尽管强忍着,可泪水还是落了下来,顺着下巴,落到了时经年的手上。

      “别告诉别人。”时经年拽回手,放进兜里。

      “那你至少得告诉是怎么弄的吧。”陆海遥抹抹眼泪。
      时经年看到陆海遥在自己面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心中莫名泛起一股苦涩。

      有的人轻视他,有的人视他为草芥,有的人欺骗他,有的人弃他而去,陆海遥却千方百计地靠近他,想要温暖他。

      “你想要什么?”时经年看着陆海遥的眼睛,寻找着自己一直渴望的东西。

      陆海遥的眼角红红的,还含着未擦干的泪水,他的眼神里有一朵云,有彩虹,有飞鸟,有他梦里的一切。

      “陪我吃火锅,还有以后不许不理我了。”陆海遥傻笑了起来。

      “嗯。”时经年轻声应道。

      一定是这从南方奔来的太阳太暖了,才渐渐融化了北方冰冻的河,春节过去,春天也快到了。
      两个身影站在被装饰的喜庆的街道上,红色的灯笼挂满树枝,红光映在他们两人的眼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开着的火锅店,两个人被冷风吹着,却丝毫没有寒意。

      “没想到除夕夜还能找到一家开着的火锅店。”
      “是啊,还以为今晚要饿肚子了。”

      店里开着暖气,热烘烘辣乎乎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店里人不多,却很热闹。古铜色的木桌子和木椅子,红彤彤的灯笼像是要滴血似的。

      “两位这边坐。”
      老板笑着迎过来。
      “多亏了老板还开着,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吃啥了。”陆海遥笑着说。
      “这个城市每年都有不能回家过年的人,我们辛苦点,就能给他们一顿热乎的年夜饭。”老板一脸自豪地看着他们。
      两人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陆海遥瞅见隔壁桌子上的一盘水饺“老板,可以给我们一盘水饺吗?”
      “小伙子眼挺尖,这可是我们的除夕特供。”
      “谢谢老板。”

      “你哥哭着求着要来北河过年,结果除夕夜把我们丢在酒店。”陆海遥的妈妈和妹妹躺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着沈腾的小品。

      “儿大不中留啊。”陆海遥的爸爸拿着一大包水饺外卖进门。宽大的肩膀和茂密的头发让他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老婆,吃饭了。月月,别玩了,快来帮我。”

      时经年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快指到十二点了这才想起爸妈和妹妹“我打个电话啊。”
      他拨通了妹妹的号码“妹,告诉爸妈我不回去吃晚饭了,我和同学一起吃火锅。”
      “是那个男同学吗?”陆海遥狂按减音健,生怕时经年听见。
      他对着手机收音筒大喊“回头给你二百,别多嘴。”
      “遵命。”陆远月爽快地挂断了电话。

      “要不你先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吧。”

      “没关系,这个假期我一直和他们一起吃饭,都吃烦了。”陆海遥打趣道。

      火锅店里的电视上播着春晚,传来主持人新年倒数的声音“让我们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5、4、3、2”

      “1!新年快乐!”陆海遥把刚上桌的饺子推到时经年面前,眼中跳动着火花。

      “新年快乐。”时经年轻扬起嘴角,眼神好似慢慢融化的坚冰,没有廉价的感情,这是神落下的亲吻让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发生巨变。

      因为陆海遥的妈妈水土不服,大年初二他们一家就离开了北河,再见就要等到半个多月后的开学了。

      早晨七点,天刚刚蒙蒙亮,陆海遥来到宿舍楼下和时经年告别“好朋友是需要这样做的对吧?”陆海遥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找着理由。

      一看到陆海遥的消息,时经年就匆忙跑下楼,连羽绒服都没来得及穿,刚起床的他睡眼惺忪,头发毛茸茸的,灰色的睡衣袖口露出他手掌的伤痕。

      “别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好吗?”
      “什么?”时经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海遥指指他的手,时经年低下头来看着这些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他第一次觉得这伤疤如此可怕,这是他第一次有点心疼自己。

      “好~”时经年的嘴角有一丝抽搐,可是他一瞬间又把这一切藏了起来“好了,你快走吧,别晚了。”

      “开学见!”

      “嗯,开学见。”

      时经年就这么站在将明未明的光线中,他看着陆海遥的背影一点点远去,他想抱抱他,想告诉他不要走了,他向前伸了伸手,空气冰凉的触感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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