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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上的星星和你眼里的星星 ...

  •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重复着,当秋风将最后一片梧桐树叶扫落,北河迎来了2011年的第一场雪,满目都是耀眼的白色,挂在枝头,铺在路上,落在时经年的掌心。今天是12月13日,是时经年的生日。小的时候每年生日,妈妈都会为他做草莓蛋糕。

      时经年的家庭并不富裕,一间50平米的房子,简单却温馨的一日三餐,是他一直想要悉心守护的最后一份美好。十二岁的那个生日是妈妈为他过得最后一个生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妈妈,直到两年前听到她死亡的消息。

      每次当时经年撑不住了就会闭上眼睛,妈妈的笑脸就会浮在他眼前。

      “年年,生日快乐!”年暮辞扎着一个高马尾,满脸朝气,那时候的她只有36岁。
      “是草莓蛋糕!谢谢妈妈!”
      “快许愿吧,我来点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呼!呼,呼!”

      “年年,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我要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傻小子,说出来就不灵了”
      “哈哈哈哈~”
      一家三口嬉笑着,只有年暮辞知道,这个家要散了,组织里现在急需一个女卧底去完成任务,而她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家人和国家之间,她毫不犹豫第选择了后者。

      从此时经年再没有开心地大笑过。

      “叮咚”微信消息提示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今天不训练了,雪太大了,你先休息几天,养精蓄锐,过几天就是考试了。”
      “好的。”时经年感觉到最近陆海遥总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把他唤醒。

      “那个~你能陪下去看看雪吗?我舍友都没醒。”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消息。
      时经年这才想起来陆海遥是班里唯一一个南方人。
      “嗯,那等我一下。”
      宿舍门口,陆海遥站在雪地里等着,白色羽绒服和身后的雪地融为一体,灰色的围巾显得他多了一份稳重和深沉,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和肩膀上,他仰着头,看着一个个小雪花从天空坠落到他的怀抱里。

      “陆海遥,你不冷吗?”时经年从宿舍出来看到他站在雪里。

      “啊?不冷。”陆海遥抬头看到时经年,他苍白的脸庞因为寒冷而变得红扑扑,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把他包裹的严实。
      “你快来。”陆海遥的眉毛上掉落了几个调皮的雪花,让唯美的画风突然变得搞笑起来。

      “你的眉毛。”时经年比划着自己的眉毛,陆海遥这才明白,他甩甩头想把雪甩下来,就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记得我特别想看雪,我爸就趁我睡着了把泡沫搓成雪的样子放到我的窗台上,我一起床就激动的大叫,还以为真的下雪了,结果一摸是泡沫,我就气的哇哇大哭。”

      “从那时起我就想来北方,来看雪。”他们边走边聊着,陆海遥涛涛不绝,而时经年就在一旁默默听着。

      大雪的早晨,路上人格外少,他们的皮靴在雪地上压出一串长长的脚印“吱嘎吱嘎”的声音也显得格外令人舒适。

      操场上早已看不到草皮的颜色,灰蓝色的天空也看不到尽头,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

      陆海遥迅速弯腰抓起一把雪,握在手里团成球。时经年低头走在前面一步,并没有发觉。

      “陆海遥,你偷袭。”陆海遥把雪球打在时经年的后背上,雪球如花瓣般散落。

      时经年猛然反应过来,抓起一把雪就往陆海遥脸上撒,雪花模糊了陆海遥的视线,他在恍然间看到了时经年眼里的一丝光。

      雪球像是带着尾巴的流星在两个少年间穿梭,笑声响彻在空灵的大地上。

      “我认输。”陆海遥举起双手投降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时经年丢下手里的雪球。
      陆海遥突然从后背拿出一个雪球捧在双手之间,那个雪球洁白又光滑“生日快乐!”
      时经年往后一躲,他还以为陆海遥又要偷袭他。

      “啊?”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他不敢想除了父母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过生日,时经年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我就说嘛,快来吹蜡烛。”陆海遥麻利地从兜里掏出蜡烛插在雪球上,又用打火机点燃。
      “愣着干啥,快许愿。”

      “嗯。”时经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落上了雪花,鼻腔呼出的热气像一团烟聚集又消散。
      “呼!呼!”还没等时经年张嘴,陆海遥就把蜡烛给吹灭了,这个蜡烛实在是太细了,他等不到时经年许完愿就要烧完了。大雪封城,他唯一能找到的这节小蜡烛还是找了半栋楼才借到。

      “生日快乐!”
      “谢谢。”时经年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泪水堵满了眼眶,聚集成豆大的珠子往下落。陆海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他泣不成声,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他还才只有十八岁啊,本是可以肆意的年纪却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大雪过后接着就是几天的晴天,雪很快就化干净了,只有墙角阴影里的几个小雪堆,依稀证明着它们来过的痕迹。

      期末考试也如期而至。

      寒冷的空气经过鼻腔流进身体,一群衣着单薄的少年在训练场上挥洒着汗水,凌冽的风没有让他们退后丝毫。

      “时经年,加油!”

      “陆海遥,你别多嘴。”体能老师在一旁训斥着。

      陆海遥只好乖乖待在终点,他的眼睛始终跟随着时经年。

      “哇!太好了,小组第一。”

      “时经年,10分57秒,不错,继续努力。”

      “没想到时经年这小子进步还挺快。”萧玉在一旁拍手叫好。

      “不枉咱们大班长的日夜教导啊。”李鹏跟着附和道。

      “李鹏,你又皮痒了是吧。”陆海遥转头皱着眉头用唇语威胁着。

      李鹏笑着拿手挡在头上表示投降。

      陆海遥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时经年身旁,递给他一瓶水。

      “走,我请你吃饭”
      “要请也是我请才对”时经年接过水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看在今天这么高兴的份上你就答应我吧,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我也去。”萧玉举起手。
      “我也去。”李鹏和张磊在后面跟着举起了手。
      “好好,大家都去,你陆哥我请客。”

      火锅店里冒出滚滚热气,热的少年们耳朵发红,一丝心事也藏不住。

      “时经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萧玉一边嚼着毛肚一边说。

      时经年挠挠头,思索了半天。

      “虾滑好了,快吃。”陆海遥的眼神在萧玉和时经年两人之间来回转着,却找不到一个插话进去的理由。

      “小石山幼儿园,现在想起来了吧。”

      时经年若有所思“小玉玉?”

      时经年和萧玉同时笑出声来,这让陆海遥莫名有些尴尬。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啊。”陆海遥强装着很高兴的语气。

      “还说不需要朋友,你小子在我面前还装,你们不知道他小时候比谁都疯。”萧玉指着时经年,筷子上还挂着一块娃娃菜。

      时经年和萧玉幼儿园可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那时候幼儿园的男生们总是欺负时经年,每次都是萧玉上前把那些男生吓跑。

      时经年低头笑了,陆海遥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时经年,他笑得好轻松,真的像个孩子一样。

      时经年的确很开心,萧玉又把他带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而物是人非,这种美好他也只能在记忆中回味,现实中却再也无法拥有了。

      火锅店里的人群熙熙攘攘,少年们却各怀心事。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冬夜总是黑得那么澄澈。
      “玉姐,我送你回宿舍吧。”李鹏在一旁献殷勤。
      “时经年,下次见面不能不理我了。”萧玉用命令的口吻说。
      “好,好,好。”时经年回答着。
      “走吧。”萧玉一挥手。
      李鹏,张磊和萧玉三人往左边走。

      “我们一起去天台吧。”陆海遥低头对时经年轻声说。
      “好呀,喊着萧玉他们一起呗。”

      “萧~”时经年刚要喊出来。
      陆海遥把食指堵在时经年的唇上,示意他小声点“嘘~”

      时经年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他的脸一瞬间变得发烫,好在这条路上没有路灯,他的脸红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这时陆海遥突然抓住时经年的手腕往小公园里跑去。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实验楼。他们一起坐上电梯,升到顶楼。

      楼内依旧灯火通明,寂静无声,像每个陆海遥独自前来的夜晚一样。
      天台并不大,左边布满了各种管道,右边有一小块空旷的地方,抬头四下便无遮挡。

      “你看那,最亮的那颗星星,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是启明星吗?”

      “嗯。”

      两个少年仰着头朝天空看着,他们俩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凉凉的风吹在他们热热的脸上,月光清澈如水,今夜的他们就像两条鱼儿,在湖里自由自在,不用思考过去和明天。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咔嚓”一声首先划破了这宁静。
      “完了,这里还有人啊!”
      “这里还有人!”时经年冲上前敲着门。
      “别喊了,估计听不见了。”陆海遥叉着腰,淡定地站在一旁看着时经年急得团团转。
      “对了,打电话。啊,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呢?”
      “放在李鹏的包里了。”
      “……”

      “我们估计得在这里冻死。”时经年焦急地左看右看,陆海遥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时经年有些懵。
      “对不起。”陆海遥连忙遮掩道。
      “这里有个小屋,或许可以先在这里待一晚,等明天早晨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也就只能这样了。”时经年明显感觉到陆海遥有些幸灾乐祸,这绝对不是错觉。

      今夜陆海遥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时经年,一个纯真慌乱的孩子,一个不同于以往冷静绝情的他“他还有哪一面是我不知道的呢?”他蹲在小屋的一角想着。

      狂风击打着这个不堪一击的铁皮屋,风顺着缝隙从四面八方袭来,两人一人一角蹲着,陆海遥开始后悔把时经年带到天台上。

      “你冷吗?”陆海遥弱弱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不冷。”时经年弱弱地回了一句,声音里确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陆海遥起身凑到时经年的身边,紧靠着他蹲下。
      “靠在一起会不会好点?”
      “嗯。”

      两人半晌无话,陆海遥却越靠越近,时经年的心脏砰砰的跳着,他能感受到陆海遥的呼吸和体温,这让他有些不适。

      “你之前说你妹妹染上了毒品,现在她怎么样了。”为了打破这股尴尬,时经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话题。
      “已经从戒毒所出来了,她打算再复读一年。”
      “哦。”
      “你以后打算去哪里当缉毒警察呢?”
      “不知道啊,你呢?”
      “在哪都行,只要能当缉毒警察,在哪都行。”
      “嗯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风也慢慢变小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光大亮,陆海遥先醒来过来,他一扭头看见时经年正倚在自己肩膀上睡得正酣,他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他的嘴唇薄薄的小小的,因为寒冷变得有些紫红,他的睫毛很浓密,他的鼻尖圆圆的好可爱,他的……时经年突然把眼睛睁开,吓得陆海遥赶紧把头扭回去。

      “你醒了。”陆海遥强装镇定地说
      “嗯,我们走吧。”现在时经年又变回去了,和初遇时一样冷酷的声音。

      其实时经年早就醒了,他感受到了陆海遥的鼻息和炽热的眼神,他注定不配拥有这些美好的东西,所以只能在它还没有成型之前将其一手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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