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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第六章·曼芳号】

      周末一逝,日子就像滚轮,马不停蹄又有条不紊。七月流火已过,某天擦黑,宿舍微冷,倒不至于炸牙。四个女生寒蝉般寂静,鹿眠倒是享受这氛围,到底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叮咚”一声提示音看不懂场合般莽撞,却再无音讯,又觉出些可怜兮兮。鹿眠扫了眼消息,默默跟着蒋童下了楼。

      ……

      “太饿了!看来必须来一场惊心动魄的隔墙购物了!”蒋童好像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鹿眠叉手裹紧外套,勒出疑问,又望着这几日难得一见的月儿,柔声道:“是不开心吗?”

      被问者欲开口,又觉着雨后的空气涩嘴极了,话堵在口中,上不上下不下。

      “那我们跳过这个话题。”

      蒋童感激对方的善解人意,不凑巧自己却迈不过这个坎儿。

      良久……

      “眠眠,我好像做错了事。”

      鹿眠没开口,给她足够的空间。接着,对面开始滔滔不绝:

      “我们专业宋老师他妻子是个西疆人,那个地方很产丝绸布匹,所以他妻子私下就在教师公寓里卖。我不是之前都和芮莎来买夜宵嘛,就听到其它班女生说了这件事。

      我和芮莎就商量去买来做裙子,可是那个布挺贵的,她就找我借钱。我让她周末回家找父母要,但是她不愿意,所以我们就闹别扭了。后面唐糖给我说她家条件不太好,她生活费都是打零时工赚的。我当时让她太难堪了。”

      刚成年涉世的姑娘,一个矛盾仿佛就塌了天。

      鹿眠想了会儿:“嗯……我感觉你的话好像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蒋童如实交代:“因为我美化过才告诉你的,原话……不太动听。”她接着上句:“其实最开始我也抱怨,钱不够干嘛要买这么贵的,不过后面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鹿眠赞同她的观点。

      贫穷的人已经比别人失去了更多可能,那就不应该再侮辱能够得到的美好。

      ——“眠眠,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借给她钱啊?”
      ——鹿眠如实告知:“你看起来不太想说。”
      ——“好吧,确实不想,不过现在又有点想了……”

      蒋童回忆起了她的生活:

      “我父母离婚了,爸爸出车祸……在医院躺了很久。妈妈离婚后就去了平城工作,我国庆节想去看看她,所以我一定要存钱!存尽量多的钱,我也不敢找我哥哥要,我生活费很充足的,再向他要他肯定猜的到。眠眠!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啊?”置身事中的迷茫。

      她不擅长安慰人,也不忍做局外人,只能想办法解决问题:“要不我去给她买一匹吧,再选个合适的方式给她,她会明白的。”

      蒋童不喜多愁善感,欣然接受:“等国庆一过,我就把钱给你,谢谢眠眠!”

      “不急,你好好准备你的事情吧,但是要注意安全。”鹿眠想起她的家庭:“开心一点,请你吃关东煮。”

      相对起绕一大圈出去吃,隔墙购物成了图方便的好办法。

      惯犯蒋童抄道带着鹿眠到学校三号门一个监控死角,铁栅栏、雕砖墙隔绝了繁华的夜市。她们今晚到得迟,大批住宿生都“作案”完毕,只遗留了零星几个。蒋童双眼冒光地选着食材,还不忘询问鹿眠的喜好,“我不用,你多买些吧,给她们带点。”

      好一会儿,蒋童突然慌乱:“我选完了。完蛋!我看到我哥啦!我去躲一下,记住啊眠眠!很多折耳根,很多小米辣,少点香菜和葱花,谢谢啦!”

      蒋惰正从右手边街道走来,看样子刚刚忙完学生会的工作。耳旁响起:“小姑娘,你要什么口味?”

      鹿眠马上转回头:“很多折耳根,很多小米辣,少点香菜和葱花,谢谢。”

      正要走过的蒋惰停了下来,对鹿眠说:“你给她说,让她下次别嚎着长胖了。”

      鹿眠坚决捍卫着蒋童:“什么?这是我的夜宵。”

      “嗯。”他仿佛察见渊鱼,笑着说:“确实像你的口味。”

      他一笑,鹿眠就说不出的发毛,痛苦地回头望躲着的蒋童。蒋童故意重重踏着水泥地跑出来,笑嘻嘻地揭过这件事:“咦,哥,好巧呀,你怎么在这儿?明天记得给我带早餐哦!”

      蒋童也没忘了一旁的鹿眠:“眠眠,你需要我哥带早饭吗?”

      鹿眠的眸看着蒋童,但心思随着余光偏到了那人身上。可蒋惰什么话都没说,她似乎察觉到自己开始闷闷不乐,只是说:“不用,谢谢。”

      又不是他说的。

      ……

      国庆,鹿民渂托朋友得了三张环小沧海一周游的游轮票。

      南港码头,海风狂起,只有岌岌可危的用几匹烂木板搭的热饮铺子还算稳重。余下场景,全是“颠沛流离”的衣摆和乱成一锅粥的海鸥。

      梁目珈买了一杯热可可,从那堆满鸟粪的明瓦房檐下钻出来,将另一只手上的薯条递给女儿。鹿眠望着海上那艘巨轮,不自主开口:“曼芳号?有什么寓意吗?”只是个应景的问题,毫无得到答案的兴趣。

      海风像堵墙,不施舍喘气的间歇。梁目珈低头抿了口已经半凉的代可可,洗碗水的温度,味道也不比洗碗水好上几分。她将这杯卖相不错的“热门货”往角落早已装满的蓝色塑料垃圾桶一丢,又落到地上砸飞几只海鸥。

      梁目珈不再赏光去管,无情的转身想抨击这些关系户的黑心,也忒难喝了,想来卖家也不奢求回头客,一人骗一次也够骗的了。

      她同样望着海中的庞然大物,轻轻揭唇,尝出一丝腥咸:“听说,船长夫人是这个名字。”

      鹿眠听此,投了一分兴趣,将手中隔夜的薯条一并挥给了海鸥。

      游客陆续从跳板登船,船长及他的夫人欢迎着每位客人。鹿眠远远注视着那对夫妻,船长比他夫人低了一个脑袋,肚子圆滚滚的,和蔼可亲。船长夫人盘着头发,鸦羽一般黑,绸缎似的顺,像她的生活一样漂亮。一身低调的墨绿色旗袍,不奢侈又或者太收敛了些。

      游轮从幸州出发,经过黑门岛,在往蓝宝湾的一天黄昏。

      鹿眠正在甲板欣赏着海平面间的落日,船长夫人主动向她打招呼:“漂亮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鹿眠如实回答,发现对方不像一位优雅的长者,而如朋友般亲昵,听她展开话题:“这是个好名字,很适合你。我从前常常讨厌我的名字,学生时期的自我介绍总是羞于启齿。”

      “我喜欢你的名字,很好听。”

      “是吗?现在想想罗晓芹也还行,大概当时太内向了些。”

      鹿眠表情稍显不自在,不由瞟向罗晓芹身后,微笑的女人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回望。舱门赫然三个大字“曼芳号”,女人笑容不减:“哦,这个呀,是他情人的名字。”

      船身忽然晃地厉害,鹿眠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但还是问出了口:“不在意吗?”

      罗晓芹指尖抵着下巴皱眉思考着,面上却未有半分愁色,反而是一种不属于这种年龄的娇憨:“十年前……不对,二十年前会在意吧,现在,只要手里的钱够,管他呢。”

      她不知为何,话语一转:“哎呀,其实实话实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但又有什么用呢,还没有马上上演的音乐会来得实在。”她从包中拿了一张当晚上演的音乐会入场券给鹿眠后,索性找借口走开了。她还要继续去与下一位乘客打好关系。

      鹿眠向船长的方向看,竟与第一次的感受截然不同,大腹便便,恶心到了极点。

      她回忆起罗晓芹的那头秀发,确实,她的生活仍然如她的头发一样漂亮,但不巧,藏满虱子。

      爱情,一个爱人,一个情人,真是讽刺。

      鹿眠没等太阳完全消失就回了房间。她洗漱过后,换了身雪青色的布拉吉,到脚踝,同色系的丝绒单鞋若隐若现。这条裙子是前几日刚做出来的,在帮陈芮莎选布料时她为自己也选了一匹。

      今日的音乐会,主人公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位音乐家。她特地将自己写的乐谱带来了,抱着学习的心态,希望能让对方看哪怕只一眼。

      后来,她如愿找到了那位李姓音乐家,就在对方演奏完退场后。意料之外的惊喜,李云缦很欣赏她的才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余下的就是一些西洋乐器演奏的轻音乐,鹿眠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喝着一杯温热的米酒。或许刚刚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职场得意,从而情场,她想到了蒋惰,并开始思考。

      面对他,她好像有些奇怪。而这种奇怪,现在深思再适合不过。是喜欢的吧,她渐渐明晰。她没想过要追他,对方能给他什么?爱吗,但她不缺爱。

      鹿眠的手指细细抚摸着栏杆上镶嵌的蛋白石,她手很美,做了裸色的美甲。游轮上二十米的水晶吊灯映在美甲上,让旁边的蛋白石顿然失色。

      或许是吃了米酒的缘故,等她意识到她的想法早就离弦走板儿时,已经过了亥时,游客大都回了房间。她也不愿久呆,拿上挂在舱门口的麦尔登呢大衣就向房间走去。

      余下几日,鹿眠已经没有了原来那股新奇劲儿,整日就是看天看海看人。而人,大多看的就是船长和罗晓芹,她不想称她为船长夫人。但她执着地看着是否有破绽证明他们仍然可以相爱。她确实对爱有着乌托邦般的期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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