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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灯会(上) ...

  •   到了午时,陆府家丁便将崔妧在家中的行李挪了过来,将崔妧与陆绮月安顿到一间闺房里。崔妧猜测是陆家人想让她与陆绮月增进感情,便顺从应允。到了休息时,她才深深地感到懊悔。

      陆绮月精力太盛了,自她应允陪她一起去逛灯会后,她便兴奋地抱着她的手臂不放,夜间更是无休止地跟她讲灯会上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她被叨扰的睡不熟,只要稍稍陷入浅眠,陆绮月便会在她耳边大声叫嚷。她恐将隔壁嬷嬷招惹来,要被连累一齐受罚,故而只得忍着困意听她的滔滔不绝。

      连着两日未休息好,致使崔妧酣睡到翌日午时还未醒转,嬷嬷终是坐不住,来敲闺房的门了:“崔小姐怎的一整日都未出屋,三餐也未用,不是病了吧?”

      “是了是了,许是正月里忽暖忽寒,崔姐姐体质弱经受不住,已在房中虚躺了一日,嬷嬷这可怎生是好呀?”陆绮月睁大眼睛,声调拔的高高的,一副浑然不知自己便是始作俑者的模样,只想着此事愈夸大越好。

      果然嬷嬷吃这一套,当下急的原地乱转,片刻,便抚着门框急速道:“你快喂崔小姐喝些热水,我这便出去一趟买些药来。此事切不可教老爷知晓,他若知晓崔小姐一整日都未曾督促你背宫规,想来要发大火呢,你也免不了挨揍。”

      陆绮月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其实嬷嬷虽面相凶脾气不好,但却是真心为她着想的。她鼻头有些微酸,一想到骗了嬷嬷不免有些于心不忍,但若是错过了这一场灯会,不知还会不会有再逛的那一日。待嬷嬷急匆匆的步伐远去后,陆绮月忙推醒崔妧,嘘了一声道:“嬷嬷方才被我支开了,趁着夜黑人稀,我们悄悄溜出去逛灯会罢。”

      崔妧杏眼圆睁,急促道:“若是嬷嬷不刻便回来了,她是否会去灯会上捉我们?”

      陆绮月紧张道:“有可能,所以你我分散而行,这样也不会有被人拉着去逛自己不想逛的摊位的情景了。”说罢便强拉崔妧起身。看来陆绮月打跑五个嬷嬷之言果真不虚,崔妧之前还将信将疑,如今却是不能不信了。

      二人走的匆忙未换衣裳,还是一身官家女子的衣裳,在人群中扎眼的很,不被人认出才怪。崔妧暗暗腹诽,只是陆绮月兴致太高,哪里能记起这些来,将崔妧带到大街上招招手便一溜烟跑没了。人潮熙熙攘攘,崔妧恐陆绮月迷路寻不回来,便一咬牙也扎进人堆里。

      在这摩肩接踵,人海如山的大街上,灯火叫喝声倒是昭彰,人藏在人里头哪里还能看见个影。崔妧走至尽头又折返回来,绕了一圈后忽地双眸亮起来。

      在买面具的小摊边,陆绮月正好奇地翻看着各色面具,手指在摸到一支金鱼面具后一滞,摊主哈腰媚笑道:“这金鱼面具样式憨态可掬,更衬的姑娘娇俏可人了。”

      陆绮月笑逐颜开,眼睛亮晶晶的。正要解下腰间钱囊付钱时,却觉眼前一花,惊愕望去时,只见一位男子顺手牵走那支面具,声音却是含着慵懒的好听:“这个倒有趣儿,我要了。”

      来人是位年青的男子,衣衫倒普通,只是那双眸子衬着月华流转格外摄人心魄,声音也是舒适动听,就如春日里酿的最好的一蛊梨花酒,酒香淡却清郁,叫人好生喜爱。

      陆绮月趁着月色清朦怔怔地望了男子半晌,忽地猛然醒悟过来,因个头不高,堪堪一握时只拽住了男子的衣袖。她仰视着男子,底气却很足:“还给我,是我先看中的。”

      男子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似乎有什么火光在好看的眸子里闪烁了一下。鬼使神差间,他伏下身来,与陆绮月的侧脸挨的很近,热气喷薄处激起一片绯红,他低声道:“你我分明是一同看中的,方才我见你掏钱囊,便趁机凑过来下手,果然,它现在是我了。”

      陆绮月俏脸憋的绯红,既羞又怒,趁他伏下身时,立时伸手去抢面具,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她试图挣了几下,竟挣不开,不由怒目圆睁。

      男子畅然地笑了出来,但不得不说他做出赏心悦目的神情来竟格外好看,他刻意提高声音道:“姑娘,我曾听月老说过这样的一席话:若是你恰巧与一位姑娘看上了同一只面具,便说明你同这位姑娘有命定的缘分,是注定要成为……”

      他话还未讲完,胸前便被狠狠揍了一拳,陆绮月怒冲冲道:“若是想见神仙回家做梦去,快将面具还我!”

      崔妧此时也看不下去了,本不擅长和解这样的事情,故而决心先旁观一阵,然这男子甚是过分,竟公然调戏陌生女子。陆绮月是将进宫的人,若是有人添油加醋将此事传扬出去,传到天子耳里麻烦便大了。况且以陆绮月的武力来看,男子定是弱方,若是二人厮打起来,将人打伤可不好。

      崔妧当即在身旁的摊位上买了一支面具,毕竟她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交谈纠缠定会教人说三道四。她急忙冲出人群来到二人身旁,低眉和气道:“这位姑娘不日便要入宫选秀了,烦请公子体谅其清誉,莫要与其多作纠缠了。”

      久未见男子搭话,崔妧不知男子的目光正如炬般凝着她。她似乎听得男子朝她走近了几步,话语似清风散在风里。

      “既她的面具我不能要,那我便要你的罢。”

      话音刚落,崔妧便觉脸上一阵劲风拂过,惊惶抬眼间自己的面具已被男子捏在手里。男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肆无忌惮地着打量她的容貌。

      那日猜谜时,怀舒提到了蒙着面纱的女子,他折返时便朝她的方向望了几眼,因是匆匆一瞥,所以只记住了她的身形和那双亮的惊人的眸子。认出她不仅因身形相仿,还因为她未那双被面具遮住的狐狸眼,即使垂着眸,也看得出里头藏满算计。

      崔妧惊怒之下正要开口,眼前却一阵缭乱,回过神时已与男子处于隐蔽之处,只是回望人潮汹涌,却不见陆绮月的身影。她欲挣脱男子去寻陆绮月,却被男子困于角落:“当日为何要蒙着面纱,真容也并非难以见人。”

      男子含着淡淡戏谑的话语传来,崔妧脑中轰隆一声,知晓了他便是当今天子。那日见过她蒙面纱的男子,除去宦官便只余他,虽她未见到他,他却记住她了。

      她不敢再胡乱挣扎,齐筠却放开了她,带着嘲意道:“你是为了不引我注目才蒙上面纱?若我那日前去观看众女猜谜,你是否会暗自庆幸隐于人群之中。你就这样不想入宫为妃?”

      她蒙面纱的原因,太后与他皆曲解了,她本意并不是为此,只是如今再怎样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了。崔妧不再理睬齐筠,只是缓缓往回走,有脚步轻响,原来齐筠追上了她。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心中回旋思虑了一阵,还是舍不得自己空扁的腰包,斟酌着开口道:“那面具你若喜欢,便要去罢,买面具的钱能不能给我……”

      齐筠挑挑眉,崔妧心想应该从未有人向他要过钱,他一定很别扭,却不知怀舒经常问他要钱,他早便习惯了。”

      只是齐筠把钱囊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却无奈地耸耸肩道:“抱歉,我今日出来并未带钱。”

      崔妧气的偏过头不看他,脚下生风。一个铜板都不带,他是真当自己是风流公子了,可以肆意地在民间蹭吃蹭喝蹭美色。

      齐筠看到崔妧生气的模样,虽想再逗逗她,但终究心里过意不去。二人行至一处小摊,摊位上摆着许多花灯,摊主是位年过六旬的老翁,一大把年纪还出来挣钱,好心人围过来不少,只听得老翁哑声吆喝道:“二人竞赛猜谜咯!胜者可获得一份千金难抵的奖励,无价之宝哟!”

      齐筠低笑道:“我们过去猜谜罢,我将奖励让给你,便抵了这面具钱,可好?”崔妧对齐筠所言抱有狐疑,只是这老翁将奖励说的如此诱人,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并未答话,向摊边走去。

      灯谜并不难,只是齐筠果真未曾让她。二人赛了数十局也未见分晓,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一步,直到灯会将央,人潮散的差不多时,老翁边打哈欠边核对谜底,胜负已出,却是崔妧赢了。

      老翁用别有深意的目光望了望二人,长叹道:“老朽自以摆摊为生起,还是头一回见人如此拼命。姑娘定是新妇初嫁,若是已为人母,这个时辰,家中孩儿早已哭着要喂奶了。”

      许是终于得胜心中畅快,崔妧双颊并未绯红,只是脆笑了出来,颇为娇俏。夜风微微有些凉意,明月掩于一株干枯的柳树后。齐筠低下头,心想,是夜风将她喂醉了,他也有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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