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香非》半折笔

25、记忆

　　吃过后易青非将他带去主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还有勾栏酒肆，跟凡间倒无甚区别，可琴陌无心去看，他脚步沉重，心里念着事，须臾问：“我想去个去个地方。”

　　易青非问：“哪儿。”

　　琴陌斟酌道：“他们住的地方！”他指着满街穿梭不息的游魂，沉沉的道。

　　此时戏院已经开门，吹敲弹唱之声入耳，热闹的很，易青非闻言却皱了眉，他不爱去超度殿，小时候有段日子易渊总把他关着，哪儿也不让去，尤其是超度殿，久而久之，他也不爱去了。

　　可琴陌难得开口，他不好拒绝，半晌之后才道：“好吧！”

　　超度殿没什么人，大多去了楼上吃喝玩乐，安魂屋静的可怕。一间又一间的屋子，多到数不清，是个回形设计，但每一层都设有直达门，可以直接从自己房间直通楼上。

　　易青非二人此刻正在一楼厅堂位置，厅堂中央有个大案台，案台里坐着几个管家，平日负责一层琐碎事物以及迎接新魂，他们正在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不知说到什么有趣的事了，阵阵嚎笑。

　　其中一人背梯而坐，正说的高兴，就被人敲了后背，似是要与他问话，他聊的兴起，不耐烦道：“买东西去造梦界，吃喝玩去享乐界！”

　　脚步声未动，又被敲了一下，管家骂道：“聋子啊！没听见我在说话呀！”

　　管家破口大骂，只见坐他对面的几人脸色骤变，倏地站了起来，朝他使了眼色后忙道：“小少主！”

　　易青非一手托着下巴，勾着一抹让人心颤的笑。

　　背对他的管家顿时心凉一截，他低着脑袋回头结结巴巴道：“少…...少主.…..我.…..我.…..我.…..”结巴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话。

　　易青非撑直了身子，抬了抬手，那人手忙脚乱的打开抽屉，掏出来一把钥匙递了过去，一直没敢抬头，他拿了钥匙转身后道：“那么能说，去看妖兽吧！”

　　“哐当”一声，管家双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说不出话。

　　另一个管家看人走远了才敢小声道：“平时叫你别胡说八道你不听，这下被逮着了吧！”

　　那人瘫跪在地懊恼道：“我怎么知道他会来！”

　　“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好日子到头了，节哀顺变吧！”另一个管家叹了口气。

　　两人似无事发生般朝着安魂屋去，刚才那人所说的话，被他两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什么龙阳之癖，什么包养，什么玩物，说的污秽不堪、不堪入耳。

　　两人在回形长廊上走了好几圈，能清晰的听到脚步及地的回声，让本就无人的一层显得更加安静，气氛甚是怪异。

　　安魂屋多年未变，只是似乎比以前更多了，每间屋子外观一样，除了标记的各种数字图文不一的门牌外，并无区别。

　　两人顺着螺旋状的走廊走的很深，走的越深光越弱，易青非那不适之感涌上心头，他道：“这儿什么都没有！”

　　只见琴陌停了步子，没再继续，他瞧着一间看起来格外破旧的房门怔怔愣了神。

　　易青非寻声望去，门外上了一把锁，看着像多年未曾打开，房门也比别的门旧更旧，黑色的房门有着零星划痕，易青非心脏“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恍惚。

　　落了锁的屋子没人住，尤其这间破旧，超度殿的每个房间都有门牌标号，唯独这间没有，确切的说是现在没有，因为门上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琴陌轻轻一推，门边传来沉重的吱吱声，缝隙里钻出细碎的灰尘，呛在锁上。听着破门陈旧的响，易青非忍不住往里看，可那缝隙太小了，什么也看不到。

　　那一大串钥匙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唯独没有一把能开这一扇门。

　　“没有这间的，”易青非突然找起了钥匙焦躁道：“先离开吧！”

　　那恍若隔世的记忆在刹那间犹如海水般倾倒在他脑海里，正一点一点的喷薄而出，随着那一声吱吱声，所有的记忆顺着门内的灰尘一起飞了出来，落在空气里。

　　离开深深的长廊，易青非紧压胸口的错觉慢慢消散，两人没再多留，直接回了大厅。

　　厅堂很大，两人的呼吸声在空荡的大厅里都有了回声。再次翻涌的记忆让琴陌确定那不是梦，那是一段他丢失的记忆，一个他死而复生的记忆。

　　受罚的管家已经离开，剩下几人笔直的立在前厅，个个好似翘首以盼，其中一人怯怯道：“赵帆已经去收拾东西了。”易青非扔了钥匙便领着琴陌离开。

　　“晚上我让四儿给你安排个房间。”易青非边走边说。

　　最热闹的就属享乐界，莺歌燕舞，勾栏茶舍，文人雅士，满街游魂，什么样的都能见到。悠扬的曲调时不时的从戏院传来，唱的都是些民间小调。。

　　“听不听曲？”易青非嘴上问着，人却早早上了台阶，率先进了知音楼。

　　知音楼一二楼早已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上有四五十的妇人，下有十多岁的孩童，听着曲喝着茶好不惬意。他直接领着琴陌上了三楼，那是专门招待自己人的。

　　女官领着二人去了最大的包间，位置极佳，不管听曲还是看美人都是独一份的视角。

　　男声魅惑的曲调在中庭回响着，唱的是一个农家女爱上男狐妖的故事。

　　易青非倚着窗沿看听的高兴，小女官忙不迭的一旁伺候着茶水。

　　琴陌寻了个位置，坐在对面，听着那撩拨人的调调紧皱眉头，并不似易青非那般享受，倒像是被人架在邢台上随时等着上刑般。

　　女官捂着嘴角低低笑着，一双桃花似的眉眼笑的腼腆，易青非最喜听这些民间故事，听得出神，直到女官的笑声入了耳，才见着琴陌皱着的眉：“怎么了？”

　　琴陌没动面前的茶水，也没在听戏，易青非心道：莫不是茶水不合口味，遂道：“换一壶清淡点的！”女官笑着点头端走了桌上那壶茶水。

　　他道：“给你换个伶香！”说完又转头继续听戏去了。

　　琴陌瞧着他听戏出神的样，眼里竟是冷哼，半天才道：“让女官退了吧。”

　　易青非忍不住乐了，心道这人原来是不好意思有人在旁边看着，埋头笑了会儿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