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两人的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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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台灯描绘着江渝的身影，她站起身时灯光也跟着轻轻的颤动，抬步离去的瞬间，纤细的手腕被抓住。
透过墙上的镜子，看到唐桥微微弯着腰，耷拉着脑袋，在灯光的笼罩下带着淡淡的忧伤。
“小鱼，对不起，七年前，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
“够了。”江渝温柔地出声制止，用力将手腕抽出，哽咽着，“别再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吧。”
打开门的那一刻，走廊的灯光闪烁，巨轮微微晃动。
她抿着薄唇摇摇头，抑制了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
或许一生便像船，注定漂泊。
偶尔阳光明媚，偶尔狂风骤雨，偶尔停泊，但早就选择了在海洋中独自远航的命运，如果有停止的那刻可能便是死亡的那刻。
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跨出了房门。
走廊的光打在唐桥的脸上，慢慢缩小，“砰”一声，房里的光消失。
房门再次被打开，高大身影慌张地夺门而出，焦急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
江渝正想回头便被揽入怀中，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双眼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
“不好，江渝，不好，我过不去。”
耳里传来唐桥的声音，急切中带着一丝忐忑，江渝莫名怔在原地，忘记了反抗。
海浪一波又一波涌起，不远处传来游客交谈声。
瞬间失重，她被扛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房间内，只有远处蜡黄的台灯应和着桌上微弱烛光，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唐桥轻轻将怀中的女孩放在沙发上，不敢对视，半蹲在江渝身边，一把环住。
“你说你自私，那好，我也要自私。”唐桥声音中带着轻颤。
他收紧了双手，就像要把手里的一切都嵌入骨肉，哽咽着，一字一句道：“江渝，你的七年也是我的七年，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只靠着一个念头活着，找到你，只是想找到你。”
“没有人告诉我你一点消息，我只能自己四处找你，盲目的，小心翼翼的，不敢声张，我怕你知道会永远躲着我。”语气中有些悲凉。
一丝苦笑尽显无奈：“也不敢离开那座城市太久，我怕你回来却错过你。”
唐桥抬起头，目光炙热，伸出手想要抚上自己的失而复得。
江渝微微偏开头，压着轻哽，刻意冷淡道：“七年，什么都变了，你也该变了。”
又是一段沉默，唐桥想要再次开口，却被江渝率先打断。
“唐桥，你已经找到我了，你看我现在过的很好，你也要向前走了。”江渝低头看着唐桥安慰道，随后挤出一个微笑，认命般开口，“我不再恨你了，也不想再爱你了。”
“我爱你，我爱你就好了，接下来的每一刻都由我来爱你，无论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可以不爱我没关系，我求你，只要，只要你别消失不见就可以了。”
哀求的语调让江渝丧失语言。
她审视着眼前的人，有些不确定跪坐在自己脚边的人还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人。
在江渝心中，唐桥应该是自信，成熟的，可以说有些傲气，更不会如此表达自己，不该是如此卑微，她从来没有想过唐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渝强压心中异样的感觉，她不能动摇，她这般想着。
“无时无刻的抱歉和亏欠，无数痛苦不堪的回忆，终究会拖垮一切，我们不会快乐的，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开始呢？”
江渝顿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是不是才是她内心深处的担忧。
唐桥眼眶涨红却没有掉眼泪，他握着江渝的双手，声音很轻很淡，仿佛自言自语：“江渝，没有你，我就要死了。”
江渝一把推开唐桥，目光转冷厉声道：“别拿这个威胁我，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
唐桥被轻推到一边，跪坐在地，低头敛着眼眸，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朝气。
他紧紧攥着江渝的手，轻轻摩挲手腕上的疤痕，语气满是心疼：“我不想改变，我也变不了。”
房间安静下来，指尖抚过布满伤痕的手臂，唐桥动作轻柔，每当他看到这一道又一道他的心也一刀又一刀刺痛。
两人默契的没有讲话，没有亲昵，也没有抗拒。
疤痕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又一吻，再一吻，虔诚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如微风细雨。
唐桥拉着江渝的手，轻轻放到他的心脏上，轻声开口：“你想知道唐桥的七年吗？”。
唐桥抬眸凝视，眼底涌动，嘴角虽然挂着笑，眼里却如不见底的海洋，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眼神交汇的一刹，时间仿佛停滞了。
江渝的小鹿眼微微晃动，薄唇微启，又抿在了一起，犹豫良久，不着痕迹的轻点一下头。
唐桥紧贴江渝膝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从那一天开始，唐桥又变回了唐桥。”
唐桥幽幽诉说：“唐桥如规划一样成为一个很好的医生，因为除了当好唐医生这个角色我的人生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他这般近似自暴自弃的表情，江渝有些难受，印象中唐桥一直都神色淡淡又信心满满。
她不自觉收紧双拳，刚好被唐桥两手紧紧裹住。
七年前，一切发生太过突然。
当唐桥了解所有的事情时，深深的悔恨和自责充斥他全身每一个细胞。
如果不是自己邀请江渝的父母，他们就不会开车去偏僻的码头，更不会遇到酒后驾驶的货车，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他脑中不断闪现一个人。
只是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找不到江渝的身影。
在江渝家门口等了一个星期，没等来江渝，等来了一场倾盆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和意识。
当他睁开双眼时，自己躺在病床上，眼前站着一个神情复杂的男人，是江渝的舅舅。
唐桥满脸愧疚，哑着声道歉。
江渝的舅舅伸手拍了拍唐桥的肩膀，出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
只是当唐桥开口询问江渝时却被舅舅出声打断。
只听江渝的舅舅叹了一口气：“你的出现只会加深对她的伤害，我们马上离开了，你们就这么结束吧。”
无论唐桥如何请求，江渝的舅舅都没有回答他，默默离开了。
出院时，江渝的家早成了铺满白布的空壳
唐桥没有放弃，他不断联系江渝的好友，曾子琳一直左躲右闪，楚静则是根本见不到。
发疯似的寻找持续了很久，寻遍这座城市每个角落却音讯全无。
知道江渝的舅舅在伦敦的消息，便找遍整个伦敦，更甚，找遍整个英国，穿梭于每个城市
江渝就像人间蒸发，从此在唐桥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像失去了希望和活力，每日只呆滞地看着大本钟，细数着伦敦眼运转，日复一日观察着那些仿佛永不会消失的建筑。
整整两年时间，把他拉回现实的，是术后成了植物人的父亲即将离世的消息。
父亲将一切财产全部留给唐桥，而唐夫人，只得到了一套房子，因为江渝的事情，她不敢和唐桥直面冲突。
也是在那时候，唐桥才知道，他的父亲和江渝的父亲早知道医院出了问题，两人联手时出了些状况，导致唐桥的父亲一直都很愧疚，因此唐桥父亲将自己的医院股份转给了江渝。
一直不曾露面的楚静代表江渝签署了放弃协议。
唐桥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楚静冷淡回答：“她现在很好，你别再打扰她。”
唐桥好似有些安心，低声喃喃：“她好就好，她好就好。”
这个转折点让唐桥找到继续生活的模式，便是没日没夜的工作，用工作强迫自己忘记。
只是每一个夜晚，每一段喘息，每一次放空，眼前浮现的永远是她的脸庞，原来一切都无法遗忘。
日子依旧过着，他接受了事实。
只是寻找江渝成了习惯。
爱她更早已刻入灵魂。
所有人都知道唐医生有位爱人在英国，他所有空闲时间都留给了他的爱人。
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爱人消失了，他穷尽一切时间，不论结果不知结局。
桌上突然一暗，蜡烛灭了，一缕青烟飘起。
唐桥喉间有些干哑，七年时间好似如此短暂，而他早已记不起到底是如何度过那毫无生机的七年。
“江渝，七年了，我今年30了，我等不到70岁了。”
鼻子一酸，记忆突然冲上脑子，那时的江渝还未满18岁，纯粹和勇敢肆意的绽放。
透过图书馆的木质窗，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趴在桌上，阳光的照耀使她的双颊微微泛红，她紧闭双眼好像熟睡般。
唐桥坐在正对面低着头学习，如果不细看，没人能发现他常不经意的抬眸。
江渝突然抬头，唐桥便立刻敛下眼眸。
但是他眼珠内还印着刚刚捕捉到的女孩。
江渝双手撑着脸颊，笑得灿烂，王婆卖瓜般开口：“我想过了，你和我在一起你肯定会幸福的。”
眼前的人没有出声，江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们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我又那么喜欢你，你多幸运啊。我那么优秀又漂亮又有钱。18岁和我谈恋爱，23岁和我结婚，30岁了当我孩子的爸爸，60岁退休了我们就环游世界，等你70岁了我们就找个空气清新的地方颐养天年。”江渝语气坚定，她深信这一切注定都会发生的，而且她从小便认定的哪能便宜别人。
“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你快回学校”唐桥一脸正经出声打断，突然又补了一句，“你现在未成年，别想那么多。”
原以为唐桥根本没有在意，直到江渝听到唐桥后一句话，不禁抬眼，眉眼弯弯，翘起嘴角，直视那个红透的耳朵，忍不住咯咯笑。
“那就是你19岁就可以了？”江渝声音清脆地打趣道。
唐桥下意识一咳，打断话题。
“你全身只有耳朵最诚实，我喜欢你的耳朵。”江渝笑容明媚，支起身子伸手。
即将被触到之际，唐桥刷声站起，快速整理书籍，强装平静道：“走了，送你回学校。”
只有江渝知道通红的双耳才映射了唐桥的真心。
只有唐桥知道，那刻阳光多么明媚，她如此纯粹。
她的笑容成了七年间午夜梦回中的唯一解药。
房内传来隐忍的哭腔：“每天等待我的，只有无尽的空，我真的......”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长久的沉默终究被一声叹息打破。
江渝询问道：“唐桥，如果你对我执着的感情，只是因为愧疚呢？”
他抬起头眼中涌着各样情绪，突然又低下头：“我知道有，但不是只有。”
“唐桥，你抬头看我。”
唐桥没有抬头双肩耸拉，害怕江渝再次开口推开他。
指尖轻滑，捧起唐桥的脸颊，抚平他眉目间笼罩的几分憔悴和无法掩盖的悲伤。
“我们不要再说了好吗。”江渝语气柔和，好似在安抚唐桥又好似安抚她自己，“我不会再躲着你，你也不要刻意修复我们的关系，就当我们只是在船上认识的陌生人，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暂时不讲了好吗？嗯？”
目光相交，忧伤袭来，这份疼痛已经持续太久太久了，一时间难以跨越。
“好”
两人各退一步，为了心底一切道不明的翻涌妥协。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两人的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