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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欢娘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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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簌簌几声,身后一群人悉数倒地,抽搐不停,似犯了什么癔症,而老人依旧维持半伏的姿势,却早已闪离一尺,眼底的浑浊不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脉清明澄澈,和重抖擞的精光,手指间夹着的银针尾泛起寒光。
“你——你...”
“哎。现在的年轻人呦——”
老人像是寻常百姓家的老翁般感叹着这要命的世道,不过世风日下,只是还没到易子而食的荒唐,可对这江湖人人自危,侠义恩肠匿藏,谁还能想起什么尊老、爱幼呢?
“何必自讨苦吃呢,对吧,小子。”
“见过白老。”
老人,不,白永不再迷醉,白须白衣白发,便是彻底的道骨仙风,这一身超然,若是现在就地摆个算卦摊子,赚一坛子酒钱怕也是手拿把掐的事。
白针夺魂,夺的是命不假,可对象,却不只是阎王。
身份骤然被一语道破,白永眼看着黑衣人三分震惊,三分悔意,又似不甘地睁眼断了气息,也不恼怒,只盯着谢崆身侧那酒坛子,谢崆闻弦知雅意,特意奉上,白永这才大笑,指指谢崆。
“小子,你不错。”
豪饮一大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又沉吟片刻。
“你们几个,也是来查韩家灭门案的?看在这坛子神仙醉的份上,老朽劝你们一句,这不是你们能搅和的浑水。若是单查知府,你们倒是可以想想江湖名人。但韩家这私人恩怨,你们可不够资格。”
话声至此,白永放下坛子,冷哼一声,眼神扫过谢崆他们,在秦河、甘元春身上逗留一息。
“若非要查下去,老朽,便会是你们第一个敌人。”
状似威胁地拍拍谢崆肩膀,紧接着直对上甘元春。
“望秋阁主,向来是个聪明人物,别让老朽失望。”
且不说谢崆、甘元春、秦河乃至谢洵、来福均被白永拉得痛饮到黄昏之际,昨晚大醉一场未醒。只张幼仪起了个大早,厢房内随手掐一个小六壬,却道是院内兵器挥舞声起,阵阵破空,像早有人在,她带着好奇去探。
只见龙泉剑显得有些血锈,陈铜色的剑身瞩目,剑柄雕刻的鸣龙盘桓在一颗暗红宝石居中,两侧有蝠翼状饰物。徐知意则两眼覆着一条白绫,神色是一如既的淡淡,斜挑一道,淡青衣袂翻飞,堆得碧纱一片,似卷起千堆雪。
而纤腰盈盈一握、似舞非舞,或抬足引臂,踢踏间步上凌空翻转,再旋身,青碧像玉荷叶般盛放,剑尖所及之处,便是连绵数道剑花,罡风惊得树梢摇曳,似雨疏风骤,落得粉桃一地。像翩跹的蝶舞,却载满无声无息、凛冽的杀意。
张幼仪的到来,惹得徐知意耳廓微动。待谢崆等人醒来,看到的便是院中飞花,徐知意剑指张幼仪,而后者面带几分崇拜欣喜,鼓掌般大贺对方厉害,前者则一把扯去白绫,龙泉入鞘,像波澜起伏的湖,在风停时恢复了宁静。
“知意姐姐好棒!”
“徐姐儿这是,龙泉剑法?”
甘元春和张幼仪的声音同时响起,徐知意颔首,携着如人一向清泠泠的笑。
谢崆则眼神一闪,龙泉剑法,曾也在江湖赫赫有名,但后来不知何故连带着龙泉剑销声匿迹,直到襄王夫妇征战沙场,龙泉剑才再次出世。
已知皇室与江湖表面各不相扰,实则对立已久,那么龙泉剑的传承只能是襄王妃所得,都城众所皆知,襄王妃家世神秘莫测,而徐知意这一身不逊于他的武功加上龙泉剑法,须得童子功练成,而彼时边疆战乱,襄王夫妇驻守边关已久,那么徐知意这一身功法是向谁所学,又究竟是何来历。
“徐姐儿这龙泉剑虎虎生风,当真教我这等江湖废人艳羡非常。”
谢崆摇摇那一把纹扇,做足了纨绔子弟垂涎的姿态,而尺度把握得正巧,又不会惹人厌恶。谢洵则如同护卫争宠般地在旁,拎了拎腰间剑,却被谢崆一个眼神制止,谢洵只得抿唇收掌。
“小侯爷客气了。”
徐知意意外行了个江湖礼节,还不待几人多言,就听见客栈外院一阵嘈杂,众人相互对视颔首示意,匆匆赶到现场。
只见原本的店小二尸横客栈大门,脖际一根封喉的银针瞩目,而白永已难觅踪迹,这般大的动静引来四邻窥视,正要对着谢崆一众同行人指指点点,却和昨天店小二一般表现——在看到佩戴的刀剑时指头缩回,只余窃窃私语。
未等其他人反应,徐知意先不避讳上前扒弄尸体,待拔出喉部的封针,只见尸体骤然坐起喷出一径毒血,淋漓之处木板腐蚀,而后尸体竟消弭成一滩黑水,四肢头目皆消失不见。
“好绝的毒。”
张幼仪慨叹,眼睛盯着徐知意的动作,赶忙递上干净帕子给人拭手。秦河、谢崆等人则面色凝重。
“呦——这是有江湖客要砸我鸿运客栈的气运呐。”
只听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顶清亮的一声嗓,来人一袭血红广袖长裙,金纹的绣样上似有鸾凤振翅欲鸣,鎏金的腰带束起一把纤腰,而发由两鬓的金榴花状流苏装点,配得一把长剑锋锐,显然也是江湖来客。
“天枢、天机子、望秋阁主、还有——几个不认识的?”
“再加上赊账的白老头,老娘这小庙可真是供了好几座大佛。”
像戏本子里头雕梁画栋间左右逢源的人物,一撂嗓,便晓得是人未至、声先到的哪个。
“敢问姑娘是?”
甘元春率先一书生礼,模样也似清俊书生,惹得老板娘轻笑,连带着鬓角一抹金也花枝乱颤。
“在老娘的客栈却不知老娘的名姓,当真如此吗?鸿运客栈老板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曲欢欢是也。”
“当然,依江湖的规矩,你等喊一声欢娘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