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那几年》撒哈哈拉

4、啊——我的腿

　　“那都是小时候的气话——”
　　阮则低声找补，觉得自己那时候真傻，“所以你就不准备来找我？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
　　阮则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有些话不说，两个人都知道。
　　即使五年过去了，魏战还是魏战，阮则也还是那个阮则。
　　“现在住在哪儿呢？”
　　“学府小区。”
　　“哦，那还挺近的。”
　　“嗯。”
　　晚自习下课——
　　“我要是也走读就好了，你们都放学了，我还得再上一节课。”
　　陈晓趴在桌子上吐槽道。
　　魏战：“一起走吧？”
　　“我家远，我骑车，你是坐公交上学的吧？”
　　阮则低头收拾，没抬头。
　　“你家也挺远的，怎么不坐公交？”
　　阮则收拾好书包，带了几本要看的书，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魏战。
　　要不要和他直接说自己晕车？
　　算了，很多事情呢，错过了就会不知道，不知道就会产生距离——
　　阮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随口道，“不想坐。”
　　上自习前，苏野发了消息，说想过来，阮则拒绝了，主要是怕会下雨。
　　苏野发了一串可怜的小表情，表示等阮则回家了他会过来。
　　阮则回了个，好。
　　“走吧。”
　　魏战和阮则两人下了楼。
　　“我爸妈说会把老家的房子拆了重新盖。”
　　“啊～那岂不是只有我家是平房了。”
　　阮则把玩着钥匙，“本来那一片就已经全都盖了楼房，就剩咱们两家是破落户，现在你们家也盖了，就只剩我家了。”
　　“这都大人的事。”
　　“嗯，是。”
　　“改天回去看看。”
　　“回去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家屋子都长草了，现在住大楼房，多好啊。”
　　“我——”
　　“我妈怎么来了。”
　　阮则看着校门口熟悉的女人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把钥匙塞进了口袋。
　　“我先走了，你回家路上小心。”
　　阮则快步上前，和阮母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头和魏战挥了挥手，便快速地离开了校门口。
　　魏战放下手，叹了口气，心想，我还没和阿姨打声招呼呢。
　　正是周围几所学校下晚自习的时间，校门口处拥挤的很。
　　行驶过拥挤的路段，便上了桥，沿着护城河往下走，渐渐就远离了喧闹的城市。
　　“妈，你怎么来接我了？”
　　“啊，今天没事，就想过来接你了。”
　　“哦——”
　　两人沉默了一会，阮母犹豫着开口道：“上学怎么样啊，高二课业紧张吗？”
　　“还行。”
　　“嗯，今天我去给阮欣阮冰送东西了，所以今天也没来得及上班，请假了。”
　　“哦。”
　　凉凉的夜风吹在脸上，阮则一点都不感觉清醒，反而觉得憋闷得很。
　　干嘛突然和自己说这些话，明明平时都不怎么交流的。
　　“阮则啊，你是不是也不明白咱们家为什么生四个孩子，明明已经有你了，还生那么多弟弟妹妹？”
　　阮则听了没出声，安静了一会，阮母便自顾自地道。
　　“其实在你前面，还有一个哥哥的，只是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阮则没听过这个说法，一愣，问道：“怎么没的？”
　　“小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你奶奶不给带去医院，说太小了，在家盖着被子捂捂就好了，然后后半夜发现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去了医院也没抢救得回来。”
　　阮母说的时候，语气带着些怀念，但是很平静，并没有憎恨。
　　“所以，你小时候家里总是怕你没了，你又老是生病……”
　　“哦——”
　　阮则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有，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我和你爸要是离婚了，你愿意跟着谁啊？”阮母犹豫着开口道。
　　阮则心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句。
　　“跟我奶奶吧，反正我从小就和我奶奶一起生活，明年我也就成年了，不用跟着你们。”
　　“是我不好吗？”
　　“没有。”
　　然后两个人又沉默了会，阮母开口道：“在你高考前，我不会和你爸离婚的。”
　　“哦。”
　　那就好，阮则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阿姨好。”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苏野甜甜地打招呼，然后向阮则挥了挥手。
　　“哎，小野来找阮则玩啊。”
　　“嗯嗯。”
　　“快进去吧。”
　　“好。”
　　进了屋，苏野就躺在了床上，看着阮则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脸羡慕道。
　　“不知道这次休学，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上学了。”
　　“会有的。”
　　阮则放好了要用的书，把苏野挤到床里面，也躺下休息，然后把路上阮母的话，告诉了苏野。
　　“你说，我妈啥意思啊？”
　　“我觉得，可能就是想和你谈谈心吧。”
　　“我不觉得。”
　　“我也不知道，我爸妈为了挣钱给我买药，也经常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这些大人都在想什么。”
　　阮则把头靠在苏野的怀里，轻声道：“魏战他回来了。”
　　“魏战？哦，你的另一个邻居啊，回来干嘛，上学啊？”
　　“嗯，他现在是我同桌。”
　　“那挺好的，昔日好友回归，你们可以再续前缘。”
　　“噗——你胡说什么呢，你这用词不当啊。”
　　“哼，反正我没念过几年书，你就当我文盲好了。”
　　阮则笑了一会，仰着头躺着，怀里抱着被角，嗫嚅着解释道：“他说他之前离开——”
　　“啊——我不听不听，你有了魏战就不要我了是吧，好，我走！”
　　苏野胡闹着挣扎要起来。
　　阮则好笑地一巴掌拍在苏野的胳膊上，“混蛋，说啥呢？”
　　“你躺吧，我还要写作业。”
　　阮则起了床，苏野挪到床边也没起来，只是盯着看了一会阮则的侧脸，才别扭地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
　　“我这辈子注定会很短，所以你要先和我做朋友。”
　　“别胡说！”
　　“我说的是事实。”
　　阮则脸色严肃，瞪了他一眼。
　　苏野用被子盖了脸，“好啦好啦，我不说了。”
　　“唔——，几点了，天亮了吗？你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聊得晚，苏野便睡在这了，听见身边的人起了床，揉着眼睛问道。
　　“外面下雨了，我要早点走。”
　　“啊——，好。”
　　“你再睡会吧，等会儿起来吃完早饭，记得把药都按时吃了。”
　　“好。”
　　阮则挑了件稍微厚一些的外套，然后关上了门，和以往一样，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然后步行上学。
　　冒着小雨走了有40分钟，在校门口车棚下看到了在等人的魏战。
　　“你怎么不进去？”
　　阮则问道。
　　“没带伞。”
　　“你早上上学没带伞吗？”
　　“没有。”
　　“……”
　　“过来吧。”
　　阮则伸了伸自己的伞，让魏战躲了进来。
　　“你是走着来上学的？”
　　魏战看着阮则的肩上手臂上都是雨水，甚至头发上都有被风吹进来的小水珠。
　　“对啊。”
　　“怎么不坐公交？”魏战说完又想起上次问他，他好像也没回答，于是补充道：“偶尔一次呢？”
　　阮则没搭理他，心想，但凡我要是能坐公交，但凡我要是能不看车就晕，我也不至于起个大早步行来上学啊。
　　昨天夜里雨下得很大，一直到早上才开始转小，路面上有很多地方都积了水，但是阮则对路很熟悉，能避则避。
　　但是到了学校就无处可避了呀，阮则看着校门口的积水，顿感头疼。
　　有不少女生站在石阶上徘徊，大家都不想湿了鞋子。
　　这个时候就轮到心思各异的男孩子们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啊——，他背着她了，天呐，真好啊，我也想。”
　　“来来来，女孩子们，等着，我们一趟趟来接你们哈。”
　　几个学生会的男同学在校门口帮助同学转移阵地。
　　阮则在心里啧啧称奇，甩了甩球鞋上的水珠，就准备淌水，却被魏战一把拉住。
　　“我背你吧。”
　　“啊？”
　　“不不不——”
　　见魏战直接倾身弯下身，阮则顿时有些慌，忙道：“我自己可以，反正我的鞋子都湿了。”
　　“你是还不肯原谅我吗？”
　　“什么？”
　　“小时候你都让我背的。”
　　“可是我们现在长大了啊。”阮则紧张得要命，就怕身边的同学留意自己，这要是被背过去，多丢人啊。
　　魏战执意地看着他，道：“你鞋子还没湿透，要是淌过去了，你就得穿一整天的湿鞋了。”
　　“那你不也是。”
　　“陈晓的宿舍有我的鞋子，我让他给我带过来。”
　　“快点。”
　　阮则还是有点犹豫，正两难着，只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粗犷的发嗲声。
　　“宝贝，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滚蛋啊！”
　　只见旁边一个男生公主抱式的抱起另一个男生，毫不在意地就淌过了水，瞬间显得自己矫情。
　　“啊——，行吧，谢谢你啊。”
　　魏战没出声，弯下腰背上了阮则，淌着水，慢慢地走着。
　　阮则竭力地伸长手，给魏战打着伞，轻声问：“我重吗？”
　　魏战笑一下，胳膊试着颠了一下，道：“不重。”
　　阮则吓得立刻搂住了魏战的脖子，紧张道：“干嘛呢，吓死我了。”
　　“啊，你看，是学霸，背着的那是谁啊？”
　　“啊，不认识啊，我也想被学霸背。”
　　“做梦吧你。”
　　“怎么啦，我貌美如花，背我一下咋了？”
　　“来来来，我来背，还有哪个要背的？”
　　阮则把脸藏在雨伞下，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暗暗骂自己，这也太丢人了，还不如下来走呢。
　　“好了。”
　　阮则爬了下来。
　　“你先上去吧。”
　　阮则一边收伞一边道。
　　“嗯。”
　　光点头，没有走。
　　阮则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和你一起上楼。”
　　“啊……”阮则整理雨伞的手一僵，支支吾吾地说：“我有事，你先上去吧。”
　　路过的人难免多看了几眼，阮则更是后退了一步，却不料，魏战直接拉住了阮则的手。
　　“哎？！”
　　魏战拉着阮则上了楼梯，阮则皱着眉想挣脱，刚上了一个台阶，小腿就传来了熟悉的僵硬感，身体也停住了。
　　手上不由自主地用了力，两眼更是怨恨地瞪着面前的人。
　　你他妈的给老子松手！
　　却见魏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也停了下来，然后手腕用了些力，带了阮则一下，慢慢地向前走。
　　从脚到小腿的僵硬感缓解了些，然后吃力地被魏战带了几步，随后僵硬感消失，回归正常。
　　但阮则仍低着头，由着魏战牵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