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诸神之诗》星空晓

4、黄金之梦 Golden Dream

　　“为什么要派我去那种地方！”
　　黑暗中，他听到自己愤怒的质问声响起，可是视线却被浓浓的雾笼罩着着，模糊黑茫一片。

　　……他在哪里？在跟谁说话？

　　“父亲，我也曾也为您战斗！”
　　随着“父亲”二字响起，眼前浮现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黄金王座，而他的父亲，正坐在那王座上面。
　　“我的力量，一点也不比哥哥们差！”
　　他向来沉默寡言，但在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出口顶撞。
　　“我们一致认为，你非常适合统治这片领域。”父亲慵懒地斜靠在黄金王座上，笑着对他说，“三兄弟里面，你的个性最为温和。”
　　温和？
　　他愤恨地想着。
　　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意愿一点也不重要，所以才成了“温和”的那个孩子！
　　所有事情都是这样！万事都以哥哥们优先，只有他们不要的东西才会扔给他！
　　就像这一次！
　　“更何况，你已经习惯了疏离于众神，在这奥林匹斯山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统治这块地方的了。”
　　父亲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从高台的王座上下来，走近他，宽大的手掌搭上他的肩，用力地按压。
　　“你要相信，这条路才是对你最好的。”
　　他读懂了父亲的意思。
　　一个不被爱的孩子，永远要学会察言观色。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该如何读出话语背后的涵义。
　　他明白，如果他不接受这种变相的“驱逐”，万神殿的众神会用其他方式让他从奥林匹斯山消失，更为不留情、更为残忍的方式。

　　“父亲——”
　　许久之后，他听见自己低问出声。
　　“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我出生在这个世上，是吗？”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即将离开，父亲终于不再费心维持那表面的客套，对他坦诚起来。
　　“不错。”
　　在父亲的眼中，他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黑色的发，黑色的瞳，一身的黑衣。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被生下来。”
　　父亲看向他，黄金色的瞳里带着深深的悔恨。

　　蓦地，他从梦中惊醒！
　　身体直直立起，心跳“砰砰砰——”地跳动不停，额上满是大汗，溺水般的窒息感还残留在身上。
　　清晨的阳光透窗帘穿入他的房间，他听到了窗外微微吹拂的风声。
　　已经到了早上了吗？
　　等一下……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他的眼睛，对上了一双玫瑰色的眸，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白皙脸庞，夜子凌可以确定，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5厘米。
　　此刻，少女正在以一种分开双腿的姿势，半跪在他身旁两侧，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在房间内响起，他推开少女，夹着被子迅速滚下了床。
　　“你干嘛这么大声！”
　　洛蒂坐在床上，捂住耳朵，“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干嘛趁我睡着的时候进来啊？！”
　　夜子凌拼命用被子盖住身体，免得露出什么不该暴露的地方，“你没有半分羞耻之心吗？！懂不懂什么叫做男女之别啊！！”
　　洛蒂一如往常，脸上毫无愧色，“我原本想来叫你起床上学，但你怎么都叫不醒。”
　　因为父母都不在家，所以他让她先“暂时”睡在他们的房间。
　　……虽然说是“暂时”，但夜子凌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女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刚刚是在做噩梦吗？”
　　洛蒂坐在床上，歪着头脑袋看他。
　　“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两行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
　　——噩梦？
　　夜子凌感到心脏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疼痛，他恍惚记得梦里的一些画面，但却凑不完整。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感觉这么难受？

　　“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
　　大概是看到了他痛苦的表情，洛蒂劝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学校吧！”
　　“等一下！”
　　夜子凌抽回神来，抓住了少女话里的重点，“你要跟着我上学？”
　　“当然了，作为精灵使必须时刻守护在Master身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夜子凌上下扫视少女身上的衣服，仍是昨天自己借给她的白色大T和军绿短裤，“连校服都没有，入学手续也没办，怎么跟着我上学？”
　　“而且我们学校是全城最好的魔法高等学院，没有经过等级评定筛选是不可能进的！”
　　“没问题！”
　　洛蒂拍着胸脯，“作为世间少有的以太精灵，我一定可以经过测试的！”
　　“现在可是快期末了啊！就算通过等级考试你也要等到下学年入学吧？！”
　　听到他的吐槽，少女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歪着头思考起来，“唔……”
　　夜子凌扶着额头，认输般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试试联系爸妈吧，如果通过他们的关系，应该可以立刻让你入学。”
　　虽然说他们对他这个儿子一点也不上心，甚至去美国也没带上他、而是让他一个人在国内自生自灭，但是如果他提出一些生活需求，他们一般都是会答应的。
　　在他的记忆里，6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父母。在他经过无数机构的测试，结果却一致被判定“魔法值为0”后，他们便双双飞去美国的国际魔法联合议会总部做科研。在那之后，没有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甚至没有一条节日祝福邮件。只有他银行卡每个月定期打入的生活费，和父母偶尔出现在国际新闻上的脸，才能让他确认到他的双亲还活着。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生活费看来得翻一倍了，还有要新买一些衣服之类的必需品，煮饭也要煮两人份才行……夜子凌心理默默盘算着，钱的方面还好说，不过请求父母帮忙办一个陌生女孩的入学手续，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
　　不过行不行都要试一下了，今天之内他就要写一封邮件给母亲……
　　墨发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脑海里自动屏蔽了“拒绝少女，并把她赶出家门”这个选项，而是完全地接受了女孩不请自来闯入他家的事情，并开始自觉地规划起了两个人日后的生活。

　　正在夜子凌在心里默默地拟定今天的行程时，洛蒂柔嫩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子凌——”
　　“嗯？”
　　“我饿了。”
　　少女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理所当然地陈述自己正在饿肚子的事实，并对“寄主”发出表面上是“询问”、实际上是“催促”的眼神。
　　“你厚脸皮也要有一个程度吧？！”
　　……

　　15分钟后，楼下便利店。
　　“这里是食品区，先随便买一些吃吧。”
　　因为今天一早的闹剧，等到夜子凌洗漱完毕后发现时间已经7点20分，煮早餐是肯定来不及了，他只好拖着洛蒂到楼下的便利店。
　　“好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洛蒂两只眼睛被瞬间被点亮，伸手就从架上拿下一个真空包装的蛋糕，纤细的手指沿着包装外围的齿链正要撕开——
　　“！！！你在干嘛啊？！”
　　夜子凌赶紧按下洛蒂不安分的手，发现自己刚才的尖声大喊似乎引起了店员的注意，他赶紧压低声音，“我们还没付钱呢！”
　　“‘付钱’是什么？不是直接吃就可以了吗？”
　　“……你之前在希腊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

　　在他的训斥和指责之下，少女终于放弃了结账前就撕开食物包装这种不良行为，换了另一种方法刺激他摇摇欲坠的自控力。
　　“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好吗？！”
　　少女将刚刚搜刮来一大堆的零食抱紧在怀里，淡橘色的长发包裹着她小小的身体，“我一个也不会放弃的，你不能逼我。”
　　“你拿这么多真的都吃得下吗？不会撑死吗？！”
　　“没事的，因为我是精灵。”
　　“……你到底是什么身体构造啊？！”

　　……

　　最后，洛蒂心满意足地买了满满两大袋零食（用他的钱包），和他一起坐到在窗边的桌子吃着新出炉的“关东煮”。
　　落地窗外行人已经多了起来，都是早起的学生和上班族，偶尔有两三辆车呼啸着开过，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碎地洒落在大路旁的林荫道上。
　　身旁的少女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热腾腾的食物，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夜子凌咬着口中的虾丸，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单独一个人吃早餐。
　　有一股莫名的暖意从胸中涌动，缓缓地包裹住了他整个身体。

　　“等一下我就去学校了，你用这张银行卡，去前面那条街转角的超市买一些衣服。”
　　在离开去上学之前，他再一次叮嘱少女，“照着刚刚结账的方式就可以了，密码你记住了吧？。”
　　把手中的银行卡交给洛蒂，夜子凌努力压下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你千万不要把钱拿去买零食，要买衣服，买衣服！记得了吗？”
　　“那我可以用剩下的钱都拿来买零食吗？”
　　“……你是想我猝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