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穆赫罗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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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塔不解地抬眼看他，属于安雅的柔美面庞上的疑惑几乎可视化，重复道：“放我下去。”
凯洛斯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他微微红肿的唇，在脑海里缓缓复原这个人原本的模样，末了轻飘飘地开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欲擒故纵。
赫塔茫然了一瞬。他知道什么了？
凯洛斯继续道：“既然阿玛娅如此费尽心思把你安插在我身边，我怎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安雅”苍蓝色的瞳孔微缩，一时间没能消化这些话里的信息。
他以为自己是天后的人？为什么，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火纹印记？
是了，交合礼的时候这人把那些印记看得一清二楚，但那不是天后留下的标记，而是——
罢了，其实没必要解释，他身上的咒印标记无论来自天后还是她的长子，对凯洛斯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赫塔只能沉默以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这让凯洛斯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了。
两人后方，不死鸟王庭那几百匹赤色的独角飞马脚踏烈焰，嘶鸣着在凯洛斯之后徐徐通过雷声密集的风暴阵。
天后之父——埃达王，骑着最为高大威风凛凛的一匹赤焰飞马走在最前头。
整支队伍都安然通过风暴阵后，他回过头，密布棕红胡须的脸庞朝向天启神庭，留下一记阴沉的眼神，旋即一扬马鞭，在身下飞马扬蹄嘶鸣时高声道：“启程！”
霎时间独角飞马群亢奋地奔腾起来，以烈火燎原之势疾驰于天穹，朝着西部熔岩山脉之上的不死鸟王庭行进着。
通体纯白的巨鹰厉鸣着通过那逐渐收缩的通道，为其后的霜歌王庭开路。
希琳王妃从白马拉的轿子中探出头来，回望一眼在强大的风暴阵庇护下已然模糊不清的神庭，又安心坐好，轻抚手腕处镶嵌着鸽血红的金镯子，思及她的丈夫，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柔和的笑意。
等到与神庭结亲的两大王庭都通过风暴阵后，百花王庭这才迟迟动身。
他们的队伍飞马匹数最少，且不同于不死鸟和霜歌王庭那样选用统一体色的马匹，百花王庭的飞马体色混杂，白色、褐色、栗色、黑色甚至是花色。
虽然规模最小，但每一匹飞马身上都有娇艳的鲜花点缀，足见其精致用心程度。
尽管百花王庭在三大王庭中实力最弱，其领地穆赫罗尔却是天族的疆域中最为富饶美丽的一片土地，因为常年鲜花不辍生机盎然而被誉为“春神的心脏”。
繁花似锦的土地上孕育出了花一般的人儿。
百花王庭的埃琳娜女王此刻端坐于鲜花与花藤装点的轿子之中。
她一头柔顺靓丽的金色卷发如同怒放的金花，令人过目难忘，由于出席盛大的婚宴，平日佩戴的花冠现在被镶嵌了三色水晶的金制额冠取代。
年幼的萝拉公主十分好动，她爬到软垫上好奇地打量后方那逐渐复原的风暴阵，仍觉得不够尽兴，对于天启神庭她还没探索够呢。
“母亲，”萝拉又贴到埃琳娜女王身上，小声地问：“你们昨晚去哪了，为什么不带上我？我看其他王庭的人全都去了呢。”
埃琳娜无奈地将女儿抱下来，放到软垫上坐好。
按照天族传统，只有成年后才具备见证交合礼的资格，萝拉尚且年幼，自然是不可能被允许参观二殿下与安雅王妃的交合礼的。
只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给好奇心过盛的女儿解释。
最后埃琳娜女王叹了口气：“等你长大便会知道了。”
“又是这样！”萝拉不满地撅起嘴，从轿子边拆下一朵百合花捏在手中，“回去我就问王兄去，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萝拉，”女王握住她的手，严肃道：“不许去问你王兄。”
“为什么？”萝拉嚷嚷起来，“你们真奇怪，先是王兄装病不来参加婚礼，现在还连问都不许问了！”
“听话，萝拉。”埃琳娜告诫她。
这下公主不闹了，倚在靠垫上玩弄着手中的百合花，时不时小声地犯嘀咕。
朝着穆赫罗尔行进没多久，侍卫长骑着飞马来到轿边：“陛下，二殿下与我们同路呢。”
埃琳娜女王朝前方望去，果然远远望见凯洛斯那矫健颀长的身影，安雅王妃在他怀中显得如此娇小，几乎整个人都被他的背影所遮挡。
思忖片刻，她对侍卫长道：“看来二殿下要去行宫，既然同路，你去请安雅王妃来坐轿子吧。记得牵一匹马过去，若是王妃不便过来，二殿下也能省力些。”
“是。”
然而没多久侍卫长便去而复返，禀告女王：“二殿下谢过陛下的好意了。他说王妃怕羞，又不肯离开他，就不来坐轿子了，飞马也没要。”
“喔，二殿下要一直抱着王妃呀！”萝拉公主依偎在母亲身边感叹道，全然不记得自己方才还在闹别扭。
“这样，”埃琳娜女王目光流转，缓缓开口：“殿下与王妃感情和睦，自然是极好的。”
就在百花王庭的队伍前方不远处，赫塔因为那人刚刚不要脸的说辞而气得微微发抖。
是，他确实不想去与百花王庭的女王共乘一轿，毕竟昨晚他才在三大王庭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所谓的交合礼，虽然身上的人帮他挡住了众多的视线但心里那道坎不是轻易能够迈过去的，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见到三大王庭的任何一人。
但他想不明白凯洛斯为什么拒绝那匹飞马，眼睁睁看着百花侍卫长转身将其牵走时赫塔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挽留。
他的微小的动作没能逃过凯洛斯的眼睛，这人还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
忍。赫塔攥着拳闭上了眼。
在凯洛斯看来，怀中的这只海妖实在是个有意思的玩物。
阿玛娅不是第一次派她的眼线来监视他了，他知道她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奈何自己实在没有和王兄争夺天神之位的想法。
何况他的兄长背后已有不死鸟和霜歌两大王庭的支持，又多次代替父神在外征战，每一次大胜而归都赢得无数民心，建立起相当的威望，天后实在不必担心自己会对她儿子的王位有何威胁。
他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坦荡得连裸|体都被三大王庭的人看遍了，这只海妖就算一直以王妃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也不会有什么能让阿玛娅另眼相看的发现，所以，留着也无妨。
况且，这人胆敢冒充海族公主与自己成婚，“骗”走了他虽然不是很在意但还是有点在意的第一次，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捉弄他一番。
赫塔不知道凯洛斯已经在心里想着怎样对付自己了，对高空的恐惧让他无暇他顾，只能僵硬地靠在对方怀里。
不知道是天族体力都这么好还是凯洛斯是个特例，虽然穆赫罗尔是三大王庭的属地中与天启神庭距离最近的，但这行程也绝对称不上短。
后方百花王庭的队伍起码还是驾驭着飞马的，这家伙只靠自己的一双翅膀，居然能大气不喘地飞上那么久——久到赫塔已经在他身上睡着又醒过来，往后一看，他们与百花王庭的人马的距离甚至还越拉越远了。
堪称恐怖的体力。
回想起昨晚行交合礼时，他觉得自己差点要死在圣坛上了，这人却一点疲惫的迹象都没有。赫塔默然思索，或许是天神的血脉使然。
“睡得可好？”凯洛斯悠悠瞥他一眼，“我手都酸了。”
那你倒是放我下来。赫塔幽怨地对上他的眼神。
“你还是原来的模样看着顺眼。”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赫塔眯了眯眼，越来越摸不透这个怪人的想法。
“睡醒刚好，马上就到了。”
穆赫罗尔。
赫塔闻言望向前方。
不同于天启神庭领域内山脉连绵起伏、纵横交错的地形，穆赫罗尔更多是低矮的丘陵，碧草像地毯一样铺遍了每一寸土地，这里是林海的世界、百花的天堂。
鸟类的啾鸣声谱成了欢快的乐曲，五彩斑斓的鲜花大道穿过浓密葱郁的森林，越过飞瀑落水形成的清澈河流，通往百花王庭那精美宫殿的所在之地。
但这显然不是凯洛斯的目的地，他调转方向朝飞瀑之上前行，距离过近以至于飞溅的水花淋了赫塔半身，他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
沿上方平原的水流溯源而上，在岸旁那片翠绿的银杏林的尽头，一座白石砌成的宫殿伫立于此。
说是宫殿，但它似乎太小了，看起来甚至容不下几名侍从，但从那墙体、石柱上精美的浮雕以及黄金铸成的屋顶又足以看出其华丽程度。
感觉到凯洛斯准备降落了，赫塔缓缓叹了口气，之前无意识地揪住他肩膀处衣料的手终于松开。
被放在地上的瞬间双腿竟直接失去了知觉，赫塔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给凯洛斯行个大礼，被身旁的人眼疾手快又拎了起来。
“……”
尽管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现在这样整个人贴在凯洛斯身上还是让赫塔有些抗拒，站稳之后他便客气地将凯洛斯推开了。
凯洛斯依然看着他，那双铁灰色的眼瞳如鹰隼般犀利，赫塔稍微错开视线，默不作声。
“凯洛斯！”
一声清亮欢快的叫唤声传来。
金色长发的男子身着浅蓝色的便装从庭内跑出来，清俊的脸庞上是难以掩盖的笑意，状似无意地一揩脸颊，在洁白的侧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泥印子。
凯洛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等你回来带我去打猎呢。”金发男子即答道，眼神落在赫塔身上时碧蓝眼瞳几不可见地收缩了一下，又笑着开口：
“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赫塔望着这两人，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是我的王妃，”凯洛斯看他一眼，“跟着我有什么不妥的。”
“那也是。”金发男子微微一笑，迅即来到赫塔面前，稍一躬身：“见过王妃，我是百花王庭的艾斯兰。”
赫塔朝他一点头。
此前侍女安娜已经告诉过他，天启神庭凌驾于三大王庭之上，神庭的王子王妃地位约等同于王庭的王与后，见了王庭的王子公主是不必行躬身礼的。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百花王庭埃琳娜女王的长子，艾斯兰王子。
据说当年女王生育他时难产，所以格外疼惜来之不易的长子，还特意用他的一缕金发培育出美丽的金蔷薇。
此后在百花王庭出席或举办的一切盛典上，金蔷薇的身影永远傲然屹立于百花之中。
此刻艾斯兰带着礼节性的微笑注视着他，感慨道：“安雅公主的美貌果真令人移不开眼，您和希琳王妃为妯娌，神庭二位王子将天海两族的第一美人都娶走了，不给别人留一点机会啊。”
说到后面时艾斯兰徐徐将目光投向凯洛斯。
凯洛斯对这样的调笑不以为然。他觉得艾斯兰对第一美人的定义也太过狭隘，人鱼王国不能代表整个海族，毕竟还有海蛇一族被放逐在雾隐之地。
虽然没亲眼目睹，但那里的迷雾一定浓厚深重难以穿越，所以那样一张脸的主人竟从未被世人所知晓。
对了，凯洛斯蓦然想起，自己也还不知道这只海妖的名字呢。
“别发呆了，”艾斯兰见俊美的银发男人发起愣来，直接拉起他的手快步朝庭内走去，“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赫塔没说什么，默默跟着进去。
庭院内，石径旁栽满了相间的金蔷薇和银焰玫瑰，金色与银红色不分你我地交织融合在一起，香气浓烈得有些呛人，他缓缓蹙眉。
“在你的婚宴上使用的银焰玫瑰，”艾斯兰走在前面，向凯洛斯展示着满院的鲜花，意有所指道：“其实是为你而培育的，我取了你的一缕头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赫塔都不知道如果是真正的安雅公主站在这里要如何反应。
难怪之前他在银焰玫瑰的花瓣上感受到了凯洛斯的气息，看来并不是因为他被热期折腾昏了头。
赫塔抬头望向凯洛斯，想观察他的反应，结果发现那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感受到对面的人眼神中的疑惑，这次是凯洛斯先错开视线不再看“她”。
银焰玫瑰，艾斯兰可太会来事了。
天知道现在一见到这花，他就只能想起那晚在雪白肌肤上盛放的赤红冶艳火纹，那是比玫瑰还要惊人的美。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穆赫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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