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予一方》影落成诗

4、破冰

　　归校的下午，教室最是热闹，不为别的，光是满天飞的卷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诶，数学卷子做了吗？给我看看。”
　　“没看到忙着呢吗？你过去一点，都影响我发挥了。”说着一屁股挤开旁人，占据一方，奋笔疾书。这要是不知情的看见，那还不得说一句，爱学习好感人。

　　陆予琛从容步进教室，一个个如饥似渴的眼神，饶是早已见怪不怪，肢体仍是僵硬了那么一瞬。

　　李浩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此路是我开，此卷是我灾，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卷。”
　　陆予琛一把扯过他搭在肩上的手，将背包里的卷子递给他，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留下一众羡慕的目光。李浩这才满意了，没去计较他最近总是单独行动撂下他和纪瀚辰两人。“拿来把你。”拿着卷子耀武扬威的走了，踏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俞晏到的时候，经历过一番作业奋战的同学已然偃旗息鼓，开始了新一轮的假期回忆录。

　　犹豫琢磨片刻，俞晏将牛奶放在同桌桌上，动作迅速，快速掩饰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生硬。
　　“小鬼给你的。”从俞晏动作一开始，陆予琛就有了猜测，尽管是盒中转的牛奶，还是愉悦收入囊中。
　　“不用客气。俞晏同学，补习要不要再考虑下？”
　　“好。”瞥见陆予琛眸中惊诧，俞晏似是很是受用，支着脑袋眉目舒展。
　　“你......”未有结语，陆予琛后续的话咽回口中，满目阳光沐浴着眼前人，是耀眼也是寂静，微风浮动。

　　[今天的俞晏是怎么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俞晏破冰，惊起一众虾米跳窜，众人看得仔细，低首交耳，群内激烈讨论。
　　[啊，不是我的错觉吧，俞宴同学笑起来太犯规了。]
　　[姐妹，你是懂的。]
　　[人家又看不上你，还这么倒贴，板着张脸，冷心冷情，被孤立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有伤风化了？还是道德败坏了？什么时候在不违反以上的条件下，性格也成了抨击的利器了？]
　　[我小小的冒个泡，我上次看见俞晏同学在人行道上救了一只猫，他对猫猫很温柔，我觉得他不是楼上说的那样。]
　　[我就知道，虽然每次他都冷着脸，但，但......反正我说不出来，我就是觉得他不是那样的。]
　　[好姐妹，握手。]

　　陆予琛和俞宴对此全然不知，俞宴更不知道他默默地已经贴上了温柔的标签，事情的发展可谓是从东岔到西。

　　同桌挽着王瑷手臂，呢喃细语道：“小瑷，你为什么这么帮俞宴说话？之前，沈钰出事的时候，就他一个无动于衷，这么冷漠的人，你还为他说话。”
　　王瑷闭口不答，像是怀揣着一颗秘密的糖果，不愿分享，又不想俞宴一直被人误会，郑重道：“他给过我伞的。”
　　语嫣未详，同桌也不知作何反应，顺着她的话继续问：“什么时候呀？”
　　被问及，王瑷不由得有些恍惚。

　　身体素质差王瑷是知道的，换季感冒发热也是常有的事。这天吃完药，头昏昏欲沉，埋头趴在桌上，耳边吵杂的玩闹声也渐渐远去，仿若进入一片虚空，人也漂浮起来。

　　“小瑷，小瑷，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们先走吧，我吃了药，休息会儿就走。”声音埋在臂弯里，嗡嗡的。

　　朋友不安地又询问一遍，得到同样的答案，知她是不想麻烦别人，不想造成她的心理负担，一步三回头迟疑地走了。
　　等她清醒时，教室已经空无一人了，视野昏暗，窗外黑云压城城欲摧，昼夜难分。

　　不一会儿，就下起了豆大点的雨。家离学校虽近，终究还是有些距离，每日走读来往学校也会注意天气，偏今天没带伞，怎得今日霉运一起上来了，或是病中敏感，竟委屈得渐渐红了眼眶。

　　似是下定决心破罐子破摔，利落起身，没想一时起猛，打了趔趄。随身一重物翻滚落地，弯腰拾起，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黑色的雨伞。

　　这是谁的伞？怎么就给她了？一串疑问浮上心头。
　　忙从阳台朝外望去，那人惯是惊艳得一见难忘，自不必问，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那立挺孤寂的身影，穿过重重雨雾，正走进迷离不辨的远方。

　　“为什么？”
　　俞宴自是知道他在问什么，回答：“试试看。”
　　俞宴将他的惊诧收入眼底，玩味地咧着笑：“陆予琛......陆予琛同学，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仅仅只是名字，怎么从他口中说出，竟有摄人心魂的魄力。突如其来的直球更是打的人措手不及。“俞宴同学，高三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俞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呲笑出了声：“陆予琛同学，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是......”陆予琛压下心中惊疑，停滞片刻后步入正题。“把你过往的试卷给我。”

　　尘封的试卷得以重见光明，无一不干净整洁，问题是太过整洁。
　　忽觉一阵头疼，陆予琛问道：“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则。一是我给你套卷子，做完我查看而后查漏补缺，二是你直接告诉我疑难问题。”
　　“一，卷子给我。”
　　俞宴拿着卷子一时没动，像是不经意间随意问道：“你，又是为什么？”

　　陆予琛回过神，幽幽道：“如果我说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呢？”
　　“随你。”抛开他看戏的恶劣内里，表面仍是一副谦谦公子模样，天天看着这样一张脸，好像也还不错，俞宴如是想到。

　　像是突然记起一事，陆予琛正色道：“上次说的班会节目，我们四人一组，组里吉他就靠你了，俞宴同学。”
　　俞晏面色凝重，不解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收回刚才的排腹，这人分明就是随时挖坑的主，得意得让人咬牙切齿。

　　“是这样，俞晏同学，当时你没说话，我自作主张当你不反对默认了，现在节目已经上报了，如果你临时不参加，其他组员应该会很伤心节目空窗的。”

　　俞晏听着耳熟的语调，想到一人，复制同款无语扶额，“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李浩。”
　　陆予琛坏笑道：“嗯？”
　　俞晏不再与他继续言语交锋，提笔看向试卷。

　　视线不作停留，浏览速度很快，填写答案时却略作停顿，大概题型于他有些困难，陆予琛没做他想。最后批阅试卷，出乎意料的正确率极高，却在后半部分规律性的全错，倒像是故意为之，不由得深深看他一眼。

　　“你怎么看。”陆予琛指着圈出的错题问。
　　俞晏：“大概鸿运半路被收回了吧。”
　　陆予琛没有拆穿他拙劣的托词，事情也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