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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幽蓝天空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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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地，周秦觉得白若伊握住林欢的衣摆并不是因为依恋，或是信赖之类的情绪，而是出于别的什么，更深层次的缘故。
当然这也只是他不成熟的猜测罢了。
周秦略带嘲意地想，人家两个毕竟也是亲兄弟，不像自己，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美术家教。
手背上先前被白若伊激动之下扇到的地方，皮肤表面还残存着丝丝火辣辣的疼。
按理来说，此刻应该识趣离开的该是他这个今晚不需要上课的美术老师，就算是他自己厚着脸皮给人发了消息，说要来看看他，那又怎么样呢？对方的亲人就在这里，还有这么多帮佣会好好地尽力照料这位小少爷，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被本人排斥至此的外人来。
是的，他只是个无论如何也走不进白若伊心里的外人。
或许他不让自己接近，就是因为迟迟不能接受自己。
但是周秦现在，就是怎么也迈不开离去的脚步，像是脚在这方寸之地生了根，在白若伊所在的地方深深扎根，根茎深埋地底。
他自嘲地想要发笑，笑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不解人意，不解风情的朽木的自己。
“林粼。”在林欢面前，他没有再叫他“小粼”，而是直呼名字。
他再说最后一遍吧，最后一遍了，如果白若伊仍然不愿选择他的话，不愿对他说任何事情的话。
“我就先回去了。”
白若伊始终没有半点回应，除却落到周秦眼里的，他自始至终攥着林欢衣角，过分用力的手，证明他依然醒着，只不过不愿意回答他以外。
那就算了。
周秦最后看了他一眼，就默默离开了。
林欢听到门扉阖上的响动，伸手拽出了白若伊手里握着的衣摆，嗓音很淡，几乎让人以为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白若伊怔怔抬头，对上林欢的目光。
林欢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藐视，也没有任何白若伊所想象的恶意在其中。
“视频刚才发到我手上了。”
白若伊呼吸一滞，变得平静的呼吸频率又急促了起来。
林欢俯身，轻轻地抚上了白若伊的头，随即，在白若伊迷惘又藏着恨的眼神中，猛然一拽，将他的头颅迎上俯视着他的林欢的眼，那狭长阴狠的眼睛像极了冷血可怖的蛇。
“以后记得要好好相处，”林欢说着，在好好相处几个字上一字一句地加重了语气，遂对白若伊道：“你这些碍眼的刘海，就剪了吧，我得看着你的眼睛才能和你说话啊。”
白若伊由着他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动不动，就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一般。
“哈，你这双眼睛——”林欢对着他的眼，忽然说道。
头皮与血肉撕扯的力道骤然放松，白若伊受惯性往下跌了跌，又昂起头来。
林欢勾了勾嘴角，却并不是愉悦的笑，而是带着嘲弄的意味：“记得收敛收敛你的表情，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被我做了什么事的。”
白若伊启唇，上下唇徒劳地碰撞到一起，又分开，声音嘶哑地飘进林欢耳朵里。
“……你要怎样才肯删掉那些视频。”
林欢又恢复了那张寡淡阴冷的脸，道：“别那么心急，事情才刚刚发生不是么，你好好地听从我的要求，哪天我高兴了，就帮你删了。”
这话的意思是白若伊现在全成了眼前这个恶魔的砧上鱼肉，林欢的高兴与否，就决定了他的生死。
只要他的一念，就能决断他的人格，他的一切，他的世界。
白若伊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什么尖锐之物狠狠地撕裂，将灵魂撕扯至看不清、数不尽的残败碎片，然而仅此下场，还不够称林欢的意，林欢还要在他碎不成样、苟延残喘的部分也踩在脚下，不断碾压。
他捏紧了手，许久没有受到过折磨的手心，修长的指甲再次深深地扎了进去。
扎得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深，手心灼热之余似乎还渗出了些许粘稠的液体，只是这样，白若伊却还觉得不够。
他甚至不能由着过去的自己那样，咬住嘴唇发泄情绪，那样的举动在林欢这个罪魁祸首面前就太过懦弱了，但他满心满腔的怒火与恨意到底该何去何从？
唯有林欢看不见的双手手心，被白若伊掐得不能再紧的地步。
他维系着最后那一点体面，不，他在林欢和那群人面前，还有体面这样奢侈的东西可言吗？
已经到了这般境地，早就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最终的，一张属于他自己的人皮，但是狰狞又不堪的内里，已然没有必要在意了。
也无人在意。
白若伊不是不恨，是太恨，却又无能无力。
“……好。”
是太恨了啊。
嘶哑的嗓音坠落在空气里，林欢眯了眯眼，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卧室。
白若伊等到他离去之后，也维持着林欢出去前的姿势，一直僵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桌上的清淡白粥早就没了热气，静静地躺在深色的托盘里，像坠入了一片无尽又亡命的海。
白若伊看着，没有碰那碗粥，抬起腿走向浴室。
盥洗室里的镜子光洁得惊人，此刻静谧无声地将面前的白若伊整个盛了进去，包括他濒临灭亡的人格，与他不堪入目的皮肉，还有他死气沉沉却燃着愤恨的眼睛。
白若伊在橱窗里搜出一把剪刀。
抬手抓住一缕发丝，咔嚓剪下。
漆黑的发就这么落在洗手台上，洁净浅色的大理石台面，与浓墨般化不开的发丝。
第一下还只是试探的话，第二下第三下就容易太多了。
白若伊越剪越顺，下手一点也不顾及分毫，十多刀下去之后，零碎的额发最长不过眉毛下端半指的距离，他阴郁而冷硬的眼睛完全露了出来。
镜中人的懦弱好似从未有过的一场梦。
梦醒了，只剩下一个等待着复仇的新生魔鬼。
……
因为林欢说过要好好相处，所以当白若伊翌日早晨在餐桌上对上他目光时，强迫着自己没有立刻移开视线。
正当他纠结着，应该如何结束掉这恶心的视线碰撞时，桌下的脚尖被人不轻不重地踩住了。
白若伊身体一僵，和林欢对视着的眼里也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了些许真实的情绪。
踩在他脚上的那只脚更用力了，像在无声警告着他。
白若伊望着对面紧盯着他的林欢，咬了咬后槽牙，开口道：“早上好。”
饭桌上林父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林欢像个没事人一样，态度很是平淡，“早上好，昨晚的发热，今天身体恢复了吧。”
白若伊顶着林父蕴含审视的视线，勉力地扯出一个笑来：“没关系了，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踩着脚背的脚收了回去，林欢仿佛理所应当那般，说道：“我们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我们是兄弟——多么讽刺的话语。白若伊垂下了头，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汤碗，轻抿了一口。
那时候，他问林欢为什么，林欢的回答是——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林粼。仅此而已。
白若伊放下手里的碗筷，从椅子上起身，轻声道：“我吃饱了。”
许久没有开口的系统忽地出声了：“宿主。”
白若伊边拎起背包边朝外走去，面上还维持着那属于林粼的表情，回应系统的声音却是独属于他本人的轻快：“嗯？”
系统：“如果宿主完成任务后，觉得情绪不受控制的话，可以把情感和记忆交给我处理掉。”
白若伊还蛮惊讶的，问道：“你们还有这么高级的功能？”
系统：“……有的，因为不同于宿主之前待的炮灰组，任务越重奖励越多的任务自然也越耗费精力，许多宿主在执行完任务之后走不出来，快穿部就研发了这个人性化的功能。”
人性化的功能……再结合系统刚才的话，就是不强迫选择的意思，但是：“这个功能这么好，你们部门不收费？”
系统有些无语，但是想到这是守财奴白若伊，又觉得释然了，答道：“不收费，为了各位宿主能更好的投入到下一次任务世界里，这属于部门的员工福利。”
白若伊：“诶~！这点还算蛮有人情味的嘛。”
系统：这人对快穿部到底有什么不满，负面影响已经积累至此了。
白若伊要是知道，大约会对系统说，你误会了，我不是对快穿部有什么不满，我只是单纯的对公司有一点每个打工人都会有的负面情绪，实在是你们工资给的太少了，多给点我给你们夸上天写一万字不重样的彩虹屁小作文。
白若伊道：“我暂时不需要吧，这种程度我还是可以的。”
系统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吗？”
其实从常理来说，最需要记忆情感淡化功能的就是白若伊所在的配角组、或是反派组，再不然就是有着悲惨童年或回忆的虐文男女主，因为不比光环加身的大部分主角，配角与反派拥有的更多是不好的经历，以及更难以圆满的结局。
为免员工折损在这些负面情感里，快穿部才将这个功能研发问世。
白若伊这次的扮演角色林粼，也是一样有着悲惨经历的男配，系统很难想象他是靠着什么样的意志力撑过那些残酷的现实，还有非人道的羞辱的。
白若伊听了系统的反复确认后，严肃了些，斩钉截铁地道：“不需要。”
系统闻言，也正色道：“我知道了，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和我说。”
白若伊：“好啊，不过我连秦秦老师也没有睡到，这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忘我的呀。”
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