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幽蓝天空16 ...
-
坐上车后，白若伊就装作身体不适的样子闭紧双目，安静养神。
只不过还有人不肯轻易放过他，只听得脑袋里一个声音冒出来：“宿主。”
白若伊闭着眼，就连回应系统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几乎真的叫人以为他是在小憩：“嗯？”
系统不上当，问道：“宿主为什么不惜这么刺激林欢，也要他和你一起去？”
按理说，系统以为他会很开心可以和周秦单独相处，并且想办法把林欢这个大电灯泡甩得远远的，却不想他主动激得林欢要跟他一起庆生。
白若伊声音很是无辜：“不是你担心我对男主下手嘛？我特地叫上一个人来帮你监督我啊。”
系统：他怎么就那么不可信呢。
“对了，判定的进度条到多少了？”白若伊难得地关心起了任务进度条的事情。
系统查询数据后，回答：“92了。”
白若伊忽然很慎重起来：“系统，我听说从备胎组升级到男配组有个功能也升级了。”
系统有些不明所以，因此他不解道：“宿主请讲。”
白若伊语气含着急切，仿佛接下来的事情对他来说重要极了：“之前签约的时候你们说的是任务结束脱离角色的时候是无痛死亡的对吧……但是我还是很痛啊！”
系统又想起了之前被死亡痛觉折磨之后怒气冲冲的白若伊的怒吼，不由得代码都跟着下意识地颤了颤，答道：“无痛死亡是基于宿主在任务世界扮演的角色重要性而言，还有人设的饱和度等等综合评定，系统自带的痛觉屏蔽并不能全部阻隔任务中受到的伤害，所以……”
“所以什么？”白若伊幽幽地反问道，他指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一个把正直青年骗进传销窝点后撇开责任的无良上司？”
系统这下坦然了：“宿主，我们是平级的，合作关系，不用这么谦虚。”
没事了，快穿部不是传销窝点，不怕一锅端还进局子，他也不是骗人的上司，再退一万步讲，白若伊也完全和他口中的正直青年沾不上边，这么一想，系统那点稀薄的歉意瞬间烟消云散。
白若伊被系统的神级话题转移术惊到了，片刻后，才顽强地把话题又扯回来：“我在新签约的合同书上看到说男配组的员工可以享受至少百分八十的痛觉屏蔽这点是真的吧，总不能这点也是黑心公司欺骗员工的？再来这出我真的要告你们了！”
系统：“……”说的就好像他真的可以找哪里告他们一样。
但是姑且还是要为公司正名的，于是系统道：“不会的，这点宿主不需要担心。签约合同升级后我这边的功能也跟着跟进了，现在可以为宿主调整的痛觉感知参数最大上限已经是百分之八十了。”
此话一出，刚才还和系统嚷嚷着要去找人告快穿部黑心公司蒙骗员工的白若伊一下温和下来，还好脾气般的应声：“嗯，那就OK啦。”
系统：这人是不是有点精分。
系统暗暗腹诽之时，车子停在了一栋富丽堂皇得让人咂舌不已的漂亮酒店的大门前，司机声音都有点拘谨了，不知道是不是贫穷的本性被奢靡给狠狠捶打的缘故：“已经到了，可以下车了。”
周秦点头，付款之后拉开了自己那侧的车门，率先下车，又望向还坐在后排没有动作的白若伊，以手垫着车门框，说道：“下来吧？”
白若伊假模假样地收回了刚刚探上自己身旁车门把手的手，朝周秦点了点头，就从他下车的那侧跟着下去。
脚一挨到地面，膝盖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要往前面倒去。
所幸周秦眼尖反应快，探出胳膊撑住了他上半截身子，待白若伊自己站稳后，温声问道：“没事吧？”
白若伊摇了摇头，忽略掉自己身体中隐隐升腾起来的燥热感。
一旁的林欢也不说话，只以他那双狭长的眼望着两人，一言不发。
周秦没有多想，见白若伊摇头否认，就笑着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周秦预约的包厢是顶层的包间，与奢丽气派的酒店外观不符，这间包间的装潢并不是沉稳大方的深色系，而是一种令人不自觉平静下来的暖棕色色调，还有作为隔断的半玻璃屏风也是由茶色玻璃切割拼接而成的。
餐桌里端的墙壁由整面的双层玻璃落地窗代替。
白若伊走近餐桌，看到落地窗下是成片的暖黄色地灯。
那些并不刺眼的地灯成片地铺就在宽阔无边的草地上，从高耸的包间内部望下去，就像一片盈盈生辉的暖黄萤火虫，正绵延不绝地照耀着这黑暗世界的一角。
“下面还有花园玻璃包厢，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更喜欢从上面看的景色。”周秦走到他身侧，顺着他指的方向，白若伊仔细看去，发现了那几处稍大些许的光团，大约就是周秦所说的花园包厢。
白若伊收回了视线，轻抿一下唇瓣，很快又松开，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站在他身侧的周秦听得清楚：“我很喜欢。”
周秦闻言，一双稍显锋利的丹凤眼弯起，又笑成了白若伊习惯的那个笑容不值钱的老好人周秦。
口袋里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就看见屏幕上写着的“父亲”二字。
白若伊呼吸滞了一下。
周秦因为距离离得近，也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人，他顿了顿，对白若伊说道：“我让服务员先上菜吧，你去外面接电话。”
白若伊攥紧了手机，又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着的林欢，这才对周秦一点头，走出了包间。
走到一处半封闭走廊，感受着冬夜有些刮得皮肤疼痛的夜风，白若伊深吸一口气，接通了那个快要自动挂断的电话。
“……爸爸。”
电话那端的人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并没有因为儿子的成年生日而对他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没有对他提及只言片语的祝福，大概他仅剩的那一点亲情意识，就囊括在早上由帮佣转交到白若伊手里的那张银行卡里了吧。
“我刚才听管家说学校来电话，林欢和你一起出去了？”
林欢……白若伊听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捏紧了手，团成拳状的手，修得稍短的圆润指甲并不能在此时为他的心情买单排遣，他满心的烦躁与不安像潮汐效应般反反复复，他将手掌握紧，又徒劳地松开来。
但是他不能表露分毫的不对。
白若伊的理智和情感将他彻底地撕成了两半，其中情感的部分，还有着一些对这个名为父亲的存在感到死心的部分，而理智则教导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的把柄还被林欢捏在手里。
林欢想要看到的，就是他现在苦苦挣扎的模样吧。
白若伊呼吸不免变得急促起来，脑袋也昏眩不已，燥热感却从身体的深处延申，随着逐渐滚烫起来的血液一点点流遍了全身，那股隐隐的麻痒也顺着燥热感无孔不入地蔓延开来。
他将听筒稍微放远了一些，又将半截身子微微探出走廊的护栏，大口吸着凌冽刮骨的冬风。
那端的林父似是等的有些不耐了，又是出声叫他的名字。
白若伊这才又把手机放近了一些：“是的，他说今天的晚自习会和老师请假。”
林父得了他的回答却也不满意，一贯在家中显得威严的嗓音越发冷厉：“他最近总是缺席晚自习，之前还因为照顾你旷课几次，明明有司机来回接送，家里也有帮佣照顾。”
垂落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揪紧了身侧的布料，将那柔软、薄厚适中的羊毛大衣捏得快要变形，也没有松开。
他不知道林父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是责怪他影响了林欢，叫他分心？还是在指他是个无用的废物，只会给人添麻烦，抑或是两者皆有？
不知道，也搞不明白了，也不想明白。
白若伊将额发捋到一侧，以头轻轻印在冰凉的护栏上，晕乎乎的脑袋好像就此赢得了几分清明。
他也不想和林欢一起过生日。可以的话，白若伊希望他或是林欢之间，有一个彻底消失在这世上，虽然他对生活与人生从未抱有过如何积极的心态，却从不至于像这样，恶毒地诅咒某人去死。
但是林欢是这个例外了。
他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以摧毁，将白若伊的精神与灵魂改写得面目全非为乐，而最不幸的是，他成功了，白若伊已经快要变得不认识现在这个陌生的自己。
“……”白若伊抬起手来，掩住自己快要漏出零碎哽咽的唇，在滚烫的气息在手心传递了两三个来回后，他才放下被捂得滚烫的手掌，朝电话那端问道：“需要我叫林欢回去上晚自习吗？”
林父道：“今天就不用了，明天开始绝对不能再缺课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也没有一句多余的片言只字留给白若伊。
白若伊听着手机里传来挂断后的忙音，身体疲软地挂在栏杆上，一动不动。
身体里那些难言的烧灼感几乎燎了他的整个神智，令他迟钝的大脑里想不起来别的，就连最最应该在此时占据他所有思绪的悲伤，也被烧了个光。
怎么会这么热呢……白若伊想着，抖着手指去扯大衣里面的衬衫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