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我?》嬴江

5、第 5 章 别扭

　　“散了吧。”

　　“你们谁送一下新同学，他对周边环境不熟悉。”

　　“我送吧，刚好顺路。”
　　赵显生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搂抱起来。

　　等他们走远，柏波才后知后觉：“不是新同学吗，赵显生怎么知道两人顺路？”

　　徐锡宇嚼着牛肉：
　　“他啊，陪着尚青办手续来着。知道他家住哪儿也不奇怪。”

　　谁会留意一个新同学住哪儿啊？
　　柏波满脸黑线。

　　还没到凌晨，街上却空荡荡的。
　　两个人的影子保持着距离，慢慢地往前走。等橘黄色的灯光照在背后，俩人看着面前的影子越靠越近。

　　尚青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平静。

　　“为什么不坐车？”

　　赵显生眯着眼睛说：

　　“这个点有车就怪了。”

　　也是，十一点钟，大部分公交车已经停运了。

　　尚青绞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

　　聊的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不如不聊。
　　他和赵显生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共识，两个人各揣心思地走完了这段路。

　　“我到了，祝你生日快乐。”

　　他见赵显生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远了。

　　他就这么走了？
　　尚青一晚上没有入眠，他辗转反侧，最后妥协地打开屏幕。

　　为什么到新环境会对一个陌生同学产生好感？
　　他想了想，特意备注了一下：第一眼的时候。

　　网友的回复千奇百怪。

　　“说明环境够差，但人足够好。”

　　“明显是适应性的问题呀，到了一个新环境总有一个适应阶段。”

　　“不会是异性同学吧哈哈哈哈哈哈。”

　　尚青回复：是同性。

　　“对同性产生好感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

　　尚青认真地想了想。
　　他总是独来独往的，很少接触新朋友，整天泡在书本堆里，根本没有条件思考这个问题。

　　单纯从增长知识的角度，问问也无所谓吧。

　　他盯着亮的刺眼的屏幕，一字一酌：

　　“如果我对他不是普通朋友的感觉呢？”

　　尚青捧着手机翻来翻去。

　　“那只有一种情况吧，你是弯的，并且对他一见钟情。”
　　“buff叠满了。”

　　他的弹窗跳出来这个回复，底下帖子都表示赞同。

　　“加油，相信你能追到你的crush。”

　　尚青面无表情地按熄屏幕。
　　他拿了个枕头抱住，把头埋在里面，紧紧地没有放开。

　　脸上火烧似的，烫。

　　赵显生发觉新同学很奇怪。
　　分明坐在他的旁边，可是自己跟透明人没有区别。

　　最奇怪的一点是他开始接触新朋友。不仅把班里的女生迷得死死的，也拿捏着为数不多的男生。

　　他那张脸太有迷惑性了。
　　赵显生转着笔，眼睛往正前方瞥，看着他泛红的耳朵。

　　他想教室有这么热吗，憋得整张脸泛红。

　　“谢同学，你的作业。”

　　赵显生的笔啪嗒落在地上。
　　他回过神来，看着伸过来的柔软小臂，像夏天售卖的藕节一样白皙。

　　这崽子又无视他。
　　怎么，我帮你递过去不行吗？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他缩回去的那刻握住他的手腕。

　　“同学你行行好，帮我也拿一下吧。”

　　赵显生没有发现自己阴阳怪气，挑眉道：

　　“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对吗，我给你道歉。”

　　尚青抽了抽手，但没有挣脱开。

　　生气了，他默默的想。

　　尚青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挣脱了。
　　就这么让赵显生握着。

　　气氛剑拔弩张，可尚青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目光只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看着手掌因为血液不流通而发红。

　　赵显生自嘲一声，松了手。
　　他唰的一下站起身，抱着讲台厚厚一叠作业本，挨个挨个分发。

　　他维持着同学表面的体面，没有让他难堪。
　　会不会做得太过了。

　　尚青转过身翻书预习，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抓了抓头发，黑发被用力薅掉了几根。

　　“尚青同学，你的本子。”

　　赵显生顿了顿：
　　“想不通的事情就别想了，看着让人心疼。”

　　作业本放在了他一摞书的最上面。
　　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衣服，缓缓地盖在他的头顶上，帮他理了理头发。

　　他知道背后安慰他的人是谁，但他不敢回头。

　　那道声音慢慢的，像在叹息，听起来无奈又温柔：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但还是先给你道歉。
　　如果你不想挨着我坐，我可以把座位调回来。你想躲着我，我也可以给你空间。

　　但是有一点，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声音不大，只允许两个人听见。

　　但尚青觉得响亮而清晰。

　　他吸了吸鼻子，咬着牙没有发声。

　　高三第一场联考已经开始准备了。

　　班主任很看重这场考试，说这套卷子几乎是模拟高考难度出的。
　　科任老师也纷纷提前拉完了课程，给足了时间给他们复习。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准备，连平时最调皮的学生也收敛了很多，没有在自习课上说过一句话。

　　更别提本身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他们卯足了力气备考。

　　尚青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也开始刷题。
　　他学的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累，当别人课间趴着午休时，那一个小时他拿着卷子到走廊写。

　　只有这时候他才无暇顾及其他，沉浸地做好每一道题目。

　　他扫过题目，选择性的勾画了了几个关键条件，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下前几个步骤，觉得他学的新方法可行。

　　他握着签字笔工工整整地演算完，漂亮的眼睛却盯着这个可疑的数字一脸怀疑。

　　数学考试分题型，每一种题型都对应着不同的解法。
　　与此同时，解法最后算出来的结果必然具有相似性。

　　但这道题目显得格外突出。

　　“个，十，百，千，万…”

　　尚青扶额，忍住想要撕卷子的冲动，重新检查了一遍。

　　半个小时过去，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用了另一种更为繁琐的步骤演算，结果也是五位数。

　　和之前结果不一样的五位数。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了。
　　对很多学生来说，如果认真对待某件事，但始终无法达到理想效果的时候，会让人陷入深深自我怀疑。

　　就像现在解题，文科班很多没有天赋、对数字不敏感的人，都会因为解不出来而抓狂。

　　算了吧，先休息一下。
　　尚青揉了揉发红的双眼，安静的坐在地上，透过小小的窗户望向外面的蓝色晴空。

　　他想，入学那天的太阳更毒辣，肉眼可见翻滚的热浪。
　　他走在黄葛树影子下面，躲在阴凉的一小块地方，听赵显生说话。

　　当时他有走在阴凉里吗？

　　尚青站起身，把头探出窗外。

　　那条路其实不窄，但学校修建枝桠后，只有很小一片阴凉地了。
　　那片阴凉地刚刚好从高一高二的教学楼绵延到高三楼，也刚刚好能遮住一个人。

　　回教室时，学生们总会挤在这片阴影下面。
　　就像现在，他看见一个紫色小人急匆匆地走进阴影里。

　　尚青愣了很久。
　　他把头收回来，拿起笔打算写那道不知对错的题。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笔迹，在草稿纸上写下了明确的答案和一小行批注：

　　“答案是299。”
　　“好笨，没有开根号。”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