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望》祝乐梧

6、白府火案（陆）

　　白湘灵闻言，抬头错愕地看着他:“那这边……”

　　“我会安排好。”

　　沈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你先回房，我有事要办。”

　　白湘灵抱着小猫微微行礼，独自离开了。

　　“喵～”

　　小猫蜷缩在白湘灵怀中，神情眷恋。

　　“你还叫，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

　　白湘灵捏着它的后颈将它提起来，让它和自己对视，语气有些责备。

　　“喵呜……”

　　小猫叫得可怜兮兮，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似乎在撒娇。

　　白湘灵拿它没办法，只得把它又抱起来，任凭它毛绒绒的爪子扒拉她的衣领。

　　“看你像是个能闯祸的，不如以后就叫闹闹算了。”

　　“喵喵～”

　　闹闹亲昵地蹭了蹭白湘灵的脖子，似乎对这个名字满意极了。

　　“真拿你没办法。”

　　白湘灵小声嘟囔着，抱着闹闹往卧房走了。

　　大理寺。

　　“宋大人，司正大人求见。”侍卫推门来报。

　　宋栎正捣鼓他的那些名花，神情倦倦:“让他进来。”

　　过了片刻，一道修长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宋大人。”

　　沈栩弯腰行礼，一双朗星般眸子直直看着宋栎。

　　“宋大人好兴致，竟亲自来侍弄这些花。”

　　宋栎弯了弯嘴角道:“小世子先前常在北疆，定然是不知道这些珍奇花卉有多娇贵，今日少浇一点水，明日少见一会太阳便要打蔫，交给下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不过小世子今日来拜访，肯定不是来同我谈论这些花吧，可是有什么要事？”宋栎笑意盈盈地看他。

　　这家伙惯会用这些伎俩彰显自己的和蔼可亲，可动起手来却丝毫不留余地，是个是实实在在的笑面虎。

　　“无他，此次前来不过是向宋大人请一封调职书。”沈栩道。

　　宋栎微微有些惊讶:“小世子这是何意？”

　　“不过是觉得在下能力尚且不足，坐这司正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德不配位，父王还是希望我回故乡任职，历一番磨炼的好。”

　　沈栩这话说得没有破绽。按照父王的性子，定会让他从底层干起，如今不过是少年时才名远扬，再加上圣上给父王的几分薄面而给的恩赏罢了。

　　宋栎巴不得他赶紧走，省的在这里碍他的眼，面上却不显:“谁说你德不配位？小世子的才能人尽皆知，不然圣上也不会在你回京之际为你封职。”

　　宋栎虽身居高位，又有真才实学，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总是害怕自己被后生比下去。

　　以沈栩的能力和家室，不出十年，绝对能顶替他成为新的大理寺卿。这个认识就像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剑，让他整日不得安宁。

　　“宋大人谬赞了，圣上不过也是看在我父王的情分上分给我几分薄面，不能当真的。”沈栩微微一笑，谦虚道。

　　“可是，镇安王毕竟还是留在京城，小世子若是这样走了，多少不太恰当吧。”

　　“父王早晚是要回北疆的，我定然是不会随他一起，早晚要分开，况且我实在是有些想念卞阳的风土人情了。

　　“唉，小世子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强求。不如待我先去禀告陛下，咱们再做决断？”

　　宋栎心里自然是想让他走的，但沈栩毕竟是陛下亲封的司正，让他调去卞阳需得经过陛下的同意。

　　沈栩点点头:“白宋大人谅解。”

　　宋栎呵呵一笑，坐在椅子上向着沈栩招手:“不过小世子走之前可要先把京中的事情处理完啊，那白湘灵……”

　　沈栩笑着打断他:“宋大人放心，我已经安排赵统领去办了，定会将人带到宋大人眼前的。”

　　“不过……”沈栩话锋一转，道，“那白湘灵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宋大人如此费心。”

　　宋栎面上无半分破绽:“白湘灵身上有江氏宝物，这东西有大用处。”

　　“可白湘灵毕竟不是江氏的嫡孙女，这种东西为何会在她身上。”

　　宋栎疑惑看他，感觉他今日话有些多:“小世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以免遭遇麻烦。

　　沈栩垂眼，敛下眸中神色。

　　难怪春杏会被发现。

　　白湘灵不告诉他江氏秘密，是不信任他，还是……

　　世子府—白湘灵院子。

　　“姑娘，这个灶台是做什么的……”银枝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灶台，满脸疑问。

　　“姑娘若是嘴馋了告诉奴婢就好，奴婢让小厨房的人做……”

　　“嗳。”白湘灵抬手制止道，“这灶台不是做吃食的，是用来提纯香料的。我担心在小厨房万一出了意外，不好清理，倒不如在这院子里，空气通畅。”

　　银枝回想起昨夜的那锅药汁，浑身一颤。但她作为世子府唯一一个管事的姑姑，这时候也不敢走，只得硬着头皮问:“姑娘需要什么帮助吗？”

　　白湘灵像是早早准备好了，从一堆草药里抽出一张单子，笑着道:“辛苦姑姑了，这上面列的，每样两份。”

　　银枝看着这单子，吃了一惊。且不说这上面的药草很大一部分她见都没见过，光是这单子的长度就有些让人发怵。

　　“这些……每样两份？”银枝迟疑问道。　　她盯着那单子，又是皱眉又是抿嘴，接着抓耳挠腮。

　　这些药材都稀奇的很，想要一次性买回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这小祖宗的架势，似乎不把自己累倒下誓不罢休。

　　银枝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又是白家有是江氏，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白湘灵正忙着调整火候，没抬头看银枝，自然也就错过了她面上精彩的表情。

　　“嗯，但不要一次都买回来，多找几个丫鬟错开来买，别叫人抓着把柄——”

　　一条白绒绒的尾巴悄咪咪出现在药草堆后面，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闹闹！”

　　等到白湘灵发现脚边多了一个白球之后，已经晚了。

　　闹闹不知怎么办到的，叼着白湘灵所有的猫薄荷一溜烟跑了。

　　白湘灵急忙在草药堆里翻找，直接傻了眼。

　　一棵都不剩啊……

　　白湘灵只好转过身来对着银枝讪笑:“姑姑可否再加一两猫薄荷，刚才闹闹叼走的已经是仓库里最后一批了。”

　　银枝点点头，答应了白湘灵的要求。

　　还能怎么办，应着呗。

　　皇宫。

　　“你是说，沈栩要回卞阳。”

　　高位上，一袭明黄色龙袍随意靠在龙椅上。李策低着头，把玩着手中檀香佛珠，懒懒道。

　　宋栎点点头:“毕竟是孩子心性，总归是念乡的。”

　　“怀念家乡？”

　　殿内陷入一阵死寂的沉默。

　　过了半晌，才听那人道:“你应了？”

　　“未曾，先来请示陛下的意见。”宋栎弯下腰，轻声道。

　　李策放下佛珠，淡淡看了一眼宋栎:“江氏一脉的故地，不就是卞阳么。”

　　“你当真确定他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宋栎心中一颤，他竟然将这一点疏忽了。但还是强撑着说到：“定然不会，那些人办事干净，什么也没留下。就算发现了什么，他也看不出来，江氏早早地就把销魂香封锁了。”

　　“再者说，镇安王府和江氏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话说到一半，宋栎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虽说白家是京城人，但是当初卞阳水灾，白太傅也曾在卞阳任职过几年。

　　这些人之间，总感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宋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压下。

　　未查明之前，还是不要告诉陛下的好。

　　“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　李策睨了他一眼，冷冷道。

　　宋栎立刻低下头。

　　他跟在李策身边几十年，李策不会看不出他对这些有能力后生的反感，但毕竟二人自小相伴，感情深厚，这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李策略微思考几瞬，道:“镇安王为朕守北疆，功不可没，这十年来也未曾出差错，忠心可见——”

　　宋栎松了口气，却又听李策道:“不过沈栩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卞阳，的确值得雕琢。”

　　宋栎迟疑问道:“那按陛下的意思，我回拒了他？”

　　“让他去吧。”李策摆摆手道:“但记得安排几个人盯着他。”

　　“是。”

　　李策阖了阖眼，话锋一转:“白湘灵找到了吗？”

　　宋栎心中一沉，如实道:“还没有……”

　　话一出口，宋栎就觉得周身气压一冷。他站在李策面前，硬着头皮道:“微臣已经安排好人去寻了，很快便能给陛下答复。”

　　“呵。”李策冷笑一声，“不过是找一个小女娘，费这么大功夫，宋大人该反思一下，大理寺的那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恕罪，微臣定然竭尽全力……”

　　“光说有个屁用！”李策气急，破口大骂，“给我搜，挨家挨户搜，就是把京城翻个面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若是叫她落到那些人手上，我拿你是问！”

　　宋栎胆战心惊地听着，眸中闪过一抹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