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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波初现 ...

  •   三日一晃而过,新帝登基而引起的动荡也似乎平息下来,加之新帝趁势颁布了数道深得民心的圣旨,皇城内外一派歌舞升平。

      当然,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

      天襄倒是没想到,盛沣琰竟然将她约在了邻城最繁华的一座酒楼里。而盛沣琰也没想到,落座于自己对面的会是一名男子。他看着那张有些熟悉但实在记不起在何处见过的脸,警觉地将手缩进藏着暗器的袖中,迟疑开口:“这里有人坐了。”

      “男子”将随身佩剑拍到桌上,一撩衣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觉有异:“什么?”

      “……”盛沣琰的眉头一跳,这分明是个女声,分明就是那齐天阁主的声音。他这才放松下来,仔细打量着女扮男装的这人,不解道:“作何要易容成男子?”

      天襄挥挥手,道:“我那身份,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万一被仇家认出来,又要麻烦死了。”说罢环顾四周,点评道:“这地儿不错,适合谈情说爱。”

      盛沣琰蹙眉:“我约你来是有正事的。”

      岂料天襄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故意撇撇嘴,道:“我道公子开窍了呢。这里头这么多达官显贵,谈正事不进厢房,生怕机密不为人知?”

      “……”可怜心高气傲的太子殿下,生平头一回被人讽呛,竟不知如何驳斥回去,他沉默了。

      天襄心满意足,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嘴,一点都不诚恳地道歉:“瞧我这脑子,这酒楼的厢房可难定,公子恐怕是没定着。”

      盛沣琰这才想起什么,严肃地摇了摇头:“并非。没要厢房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

      天襄想了想临行前鹄鸢的告诫,猜测道:“跟裕粱官道有关?这两日有他们的人出没。”

      盛沣琰颔首,目光看向一间上房,沉声道:“此人我见过,他进了厢房,以防错过他出来,才坐了这。”

      天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房门紧闭。她道:“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等多久了?”

      “约莫半个时辰。”

      天襄眉峰一凛,略微惊异:“半个时辰?他们几个人,用得着吃这么久?”

      盛沣琰也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只道:“只他一个。”

      “坏了。”天襄突然起身朝那间房走去,盛沣琰不明所以,跟了上去。天襄到门前放慢了脚步,装作寻常小二,敲了敲门,掐了个男声:“客官您吃好了吗?本店特送瓜果一碟,打扰给您端进来?”

      等了片刻,无人应声。天襄一脚踹开了门,果然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一桌子残羹冷炙,窗子大开。盛沣琰蹙眉:“逃了?”

      比起他的不可思议,天襄显得淡定多了,她笑道:“开眼了吧。其实挺常见的,一些付不起账的无赖经常会这么干。”

      身为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 ,盛沣琰确实是头一回见,震惊之余反应过来:“不对,此人乃商贾之家,怎会付不起账?”

      天襄一边往楼下走去,一边答道:“不好说,可能是你暴露了。”走到门口,她敲了敲柜台,道:“掌柜的,二楼天字房有人逃了。”

      掌柜一听,立马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敞开的房门,吓得一拍大腿,对他二人连连作揖,立马叫来了人手去抓。

      跟着天襄出了门,盛沣琰狐疑道:“不跟去么?”

      天襄摆摆手:“去了也是白搭,这家酒楼专门雇了打手在外周驻守,能抓到早在跳窗的时候就押回去了。”

      盛沣琰想了想,却道:“据我所知,此人并未习过武,若真如你所说,他必然逃不掉。”

      天襄却笑了:“我猜也是。”

      盛沣琰不解:“什么?”

      天襄摇摇头,目光中透出狡黠:“没什么,殿下只管等着瞧他送上门来。”

      她身上有莫名的自信,盛沣琰便也不再问了,默默与之并肩。酒楼外是闹市,摩肩擦踵是常事,盛沣琰并不喜欢人挤人,皱着眉小心地避开所有人,可天襄却喜欢左看看右看看,似乎看什么都很稀奇,很快就与热闹的市集融为一体。一开始盛沣琰还能尽量跟她并行,没一会儿就落在她后面几步,而后一个不注意,眼前那抹若隐若现的湖蓝色身影就消失了。

      他二人被人流冲散了。

      盛沣琰一愣,驻足原地,目光穿梭过往来不息的人海,陷入了沉思。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该去哪里找人,忽然一只手从后钩住他的腰带往后拽,踉跄了一步,瞪大了双眼。似是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如此大胆之人,盛沣琰神色一凛,正待反手一砍,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愣在这干什么啊,我说怎么哪都找不到你人。”

      抬在半空的手一僵,默默垂了下去。盛沣琰转过身,天襄正挑眉看着他,嘴里吃着糖画。
      忽然他感觉不太对劲,低头一看,那只勾着自己腰带的手上还拎着两包东西,那油纸包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撞,总感觉里面的油都要渗出来了,盛沣琰眉峰狂跳,咬牙道:“……松手!”

      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甚是爱洁,天襄耸耸肩,便松了手。这回她倒是安分地走路,不再东跑西蹿了,只不过眼睛还是忍不住四处放光。

      盛沣琰见她不仅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什么羞愧,竟然还有心思玩乐,更气了,诘问道:“身为一阁之主,无人教你礼仪吗?”

      天襄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刻薄,也不气,慢悠悠吃完了最后一口糖画,细棍随手丢了,才道:“我懒散惯了,公子多担待。当然,要是忍不了欢迎随时走人,我另择明君。”

      听她这意思,反倒是怪自己气度不够,盛沣琰气乐了:“我想我签的不是卖身契,你无礼与我气度有何干系。”

      天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启唇正欲说些什么,忽听远处一阵骚动。

      “抓贼啊——!”

      “抓小偷!”

      两人朝那边望去,如此声嘶力竭,想来是什么贵重之物被偷,可周围并没有几个人闻声而动。盛沣琰忽然想起过往太傅与他所言的市井小贼。

      太傅说:“这种小贼专混迹于拥挤人流中,往往得手。是谓浑水摸鱼。”

      他那时颇为不解,问道:“蟊贼而已,武不及将、位不至高,于世为祸,往来人众,何不合力擒之?”

      太傅却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殿下切莫想当然。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举手帮一把。正因往来人众,小贼才容易得手。”

      那时的稚子之言,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只是他想,如今天下安稳太平、邻里相亲,应当不会发生这种事。他甚少出宫,眼下所见无疑是击破了他的想当然。沉默片刻,他正待追上那名贼人,将其绳之以法,却听身旁一声轻啧,天襄嘀咕了一句:“正愁找不到呢,这就自投罗网了。”

      盛沣琰正要问她什么意思,天襄却已经冲入了人群。这下盛沣琰也顾不得挨挨蹭蹭了,忍着不适追了上去。相比他没有经验的乱挤,天襄明显经常干这事,身法极快,比小贼还熟门熟路,很快就截住了小贼。

      小贼原本正得意得很,他是这一片的老手,从没失手过,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自己身旁闪过,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一脚踹到了胸膛,轰然倒地,生生被踹吐了一口血,感觉胸口的肋骨都要断了。他惊恐地抬头看向来人,竟是方才就坏了他好事的那位!

      小贼连忙要起身逃走,天襄却一脚踩上刚才踹过的地方,将他踩了回去,弯着腰,笑吟吟地抱剑看着他,在周围一片喝彩声中,她伸出了手:“交出来吧。”

      这语气十分和善,落入小贼耳朵里却极具威慑力,小贼打了个哆嗦,原本还想拼一拼,这下和盘托出了,讨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时盛沣琰终于挤了进来,天襄瞥了他一眼,继续:“我方才可放过你一马了,我看你是敢得很啊?”

      小贼冷汗都要出来了,心里咒骂这人多管闲事,还不依不饶的,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只是他面上可不敢有半分造次,哆嗦开口:“是、是……方才那位公子……”他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心知不让这位爷满意是走不掉的了,忽而他扫见了人群中的盛沣琰,挣扎着要去抓他,哀求道:“公子,这位公子!您快劝劝这位大侠吧!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不该招惹二位,不该偷您的玉佩!”

      莫名被卷入纷争的盛沣琰一愣,赶忙低头看了眼腰间,却见玉佩好端端地悬在原处。他瞬间明了,抬头去看天襄,正好四目相对。天襄冲他挑挑眉,转过头去审视小贼,脚下加了几分力道,踩得他不能再乱动。想了想,他蹲了下去,用剑柄在小贼身上几处拍了拍,啧啧道:“可惜了,心术不正。”

      盛沣琰看这几下敲的地方,明白她是在惋惜这小贼的练武天分。天襄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结实的粗绳,手法熟练地将小贼五花大绑,拎了起来。小贼还想讨饶,天襄便不耐烦地将他嘴也塞住了,然后扔到盛沣琰脚边,对周围看热闹的道:“都散了散了!我们要去衙门了。”

      众人唏嘘着散去,天襄笑眯眯看着盛沣琰:“辛苦公子将这小贼提去衙门一趟,反正我看你也不喜欢逛集市。”

      盛沣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多谢。是我错怪你了。”

      天襄微微一笑。她当时也在找盛沣琰,正好看到贼手就要摸到那枚玉佩了,她原本是要去抓小贼的,可这小贼很是机灵,果断抽了手,溜之大吉。天襄没收住力道,手已经勾到盛沣琰的腰带,索性就拽了拽,拉着他走。原本只是举手之劳,她也没觉得拽一下腰带怎么了,谁知盛沣琰这般抵触,那可得解释清楚了。

      她受了这声谢,转身就要往回走,敢情是还没逛够。走了两步,回头一看,盛沣琰还待在原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她又折了回来,以为盛沣琰是在顾虑自己的身份,便道:“不想去?衙门的小卒应该认不出你。”

      盛沣琰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跟天襄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才别开脸道:“……我不识路。”

      天襄沉默。天襄认命。

      她无语地看看盛沣琰,叹道:“好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少爷,跟我来吧。”

      盛沣琰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有些气赧,却又不好发作,只得默默拎起扭成虫的小贼跟在天襄身后。

      他看着前面的人熟练地穿梭于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忍不住开口:“你经常来这里?”他早就发现了,身为一阁之主,天襄似乎很清闲。

      “何止这里,皇城附近的几座城我都很熟。”

      “你似乎很闲。”

      天襄想了想,跟鹄鸢比起来她确实很闲:“算是吧。反正是比你快活得多,不像你们,出个家门还有这样那样的禁忌。”

      “……”盛沣琰算是知道了,此人说话惯会戳人痛处,于是闭嘴不再问了。

      把小贼交给了衙门,盛沣琰问道:“接下来去哪?”

      这感觉有点奇怪,以往都是旁人问他去哪,听他指示,现如今忽然就默认了天襄带头,自己跟着就行。他正低头蹙眉反思是哪里出了问题,天襄没注意他的别扭,看了看日头,摇了摇头,看样子颇为惋惜:“罢了,原本想带你去见个人,但时辰已晚,去了也怕是只能吃闭门羹,走罢,该回去处理正事了。”

      盛沣琰总觉得她这个“罢了”有些轻率,狐疑道:“日头都未下山,什么人就已经闭门不见客了?”

      天襄只道:“日后总会相见的。”

      很明显就不愿多说,盛沣琰只得暂且按下了疑问,跟上她,主动折了话头:“那么酒楼那人?”

      天襄回头冲他眨了眨眼,一脸神秘兮兮:“殿下稍安勿躁,咱们这就去看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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