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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话长叹 ...

  •   “你可想好,这么大一笔买卖,你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

      回到卧房的鹄鸢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批账本的笔都停了下来,十分不理解地看着趴在床上兀自捣鼓东西的天襄。她二人自小同窗同寝,感情要好,后来一个为阁主,一个是主事,是以虽各有卧房,但为了议事方便,时常还是同房而眠。好比现下。

      天襄举着手里的东西对着床头的火光看了又看,总觉得不满意,改了又改,懒洋洋道:“我是认真考虑过的,皇室中人多狡诈,他现如今什么都拿不出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自然开什么条件都一口答应。虽说不怕他日后反悔,但我可懒得费心思在讨皇帝的债上。想来想去,目前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那张脸了。与其现在敲诈他,不如先攻心,以后要是齐天阁真出什么事了再忽悠他也不迟。”

      鹄鸢想了想,倒是这个理,毕竟如今阁内一切安好,着实没有什么用得着朝廷的事,天襄的决定也不算出格,也就随她去了,低头继续算账:“不过你就这么肯定他能做皇帝?对了,新皇的卦象如何。”

      一想起那卦象,天襄就头疼,啧了一声:“可别提了,这人才是真的棘手,他以前干过什么不用我多说吧?啧啧,那手段。总之是个狠角儿,不好对付。还有先帝的死,我不信他撇得清干系。更重要的,他是大凶之兆,在位越久,大晟朝气运越差,三年内,旱涝瘟疫什么的都会来一遭,连齐天阁都会有大难,就这气运,跟皇位真真相克,真让他坐稳这位子,直接改朝换代得了。至于盛沣琰么,虽然以前给他算过是吉兆,但毕竟没登基禀明天地,一切皆是变数,还需考察。”

      她说着翻身下了床,凑到鹄鸢跟前,把手中的小玩意儿给她看,询问道:“快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样?”

      一向很讨厌做事被打断的鹄鸢,被突然塞过来的玉梳子挡住了账目,怒目圆睁,抬脚就是一踹,却被人躲过了。要不是这两天攒下的事务太多她不想浪费时间,不然真想跟这人打一架!她气恼地把那梳子丢回去,一边埋头继续看账本,一边骂道:“你闲着没事做梳子干什么,还不如滚过来给我分担点事儿!到底你是阁主我是阁主?啥活都扔给我一个人干,心肝都黑烂了吧!!”

      天襄颇为心疼地去接梳子,接着后还煞有介事地舒了口气,忍不住第八百回控诉:“你就不能温柔点啊,摔坏了你赔啊?这可是我明天要送给盛沣琰的宝贝,花了我一下午功夫呢。”

      鹄鸢闻言笔锋一歪,终于肯施舍给她一点目光了,不可思议道:“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啊,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

      鹄鸢郑重地搁下了笔,她忽然觉得,比起账本,还是自家阁主的痴病更重要,严肃道:“你真看上他了?我可提醒你啊,闹着玩也就罢了,他可是皇家的人,你要真动了什么心思,到时候陪你冒这个险的,是整个齐天阁。”

      “我知道。”天襄往桌上一坐,“才打过一次照面,连这人是好是坏我都不清楚,怎么可能动什么情。但我是真的好奇,传说中的情爱是什么一种滋味,所以我是认真对待的。这是我从未尝试过的东西,不能保证日后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脱离掌控的事,但你放心,身为阁主,最起码的分寸我还是有的,不管最后我怎么着,我都不可能让齐天阁受到牵连。”

      鹄鸢沉默半晌,头疼地放弃她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爹娘那般……怎么反而让你对情爱生了莫名其妙的执念……算了,搞不懂,你有分寸就行,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大义灭亲。”

      天襄知道她语重心长是为自己考虑,笑盈盈眨眼道:“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鹄鸢浑身一哆嗦,忙搓起了鸡皮疙瘩,骂骂咧咧:“少恶心我,睡你觉去!”

      翌日,原本打算睡个够的天襄,被鹄鸢铁面无情地掀下了榻。鹄鸢面无表情道:“阁主大人,您未来夫婿求见。”

      早已习惯被被子裹着卷落在地的天襄,索性翻了个身趴在铺地的华毯上,勉强睁开眼,无精打采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对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鹄鸢依旧面无表情:“辰时。”

      天襄放心地闭上了眼:“哦,那让他真到辰时再来找我。”

      被无情戳穿的鹄鸢面不改色,冷漠揣手:“那阁主好生休息,我带他‘好好’转转。”

      天襄倏然睁开了眼。要知道,她有不少见不得人的秘密掌握在鹄鸢手上,“好好转转”,她的名声就惨了!

      果然这法子屡试不爽,天襄不甘地咆哮捶地,终于慢腾腾坐了起来,指着窗外黑黢黢的一片,周身都散发出阴郁的怨气:“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天?卯时都还没到啊!!你平日里都不至于这么早起吧,不如杀了我!”

      鹄鸢理了理衣角和袖口的褶皱,露出真诚的微笑:“所以让你感受下我的痛苦啊。”

      无语片刻,天襄败下阵来,认命地起来穿衣梳洗:“我真怕了你了。谁家主事动不动威胁恐吓阁主的?早晚有一日非夺回你主事的职权不可。”

      “那叫收回。我巴不得你赶紧收回去,这早起晚睡的日子鬼都不干。”

      两人拌嘴早已成了习惯,就这么幼稚地吵了一路,风风火火地打到了待客厅。一推门,看见里面安静看书的人,天襄蓦然哑声了。

      盛沣琰抬头,一看到来人就想起昨晚那通惊神的阔谈,心情有点复杂,面上却还是淡定相迎。天襄定了定神,眉目绽笑,款款向他走去,客气地顿足在三步外,从袖中摸出了那把玉梳递过去。

      盛沣琰不明所以,并不接手。天襄挑眉:“怎么,怕我使诈?”

      他摇头:“阁主……”两字方出便被打断:“叫我天襄。”

      或许是她惯常发号施令,这句话带着点不容驳斥的意味,只是贵为一国太子,盛沣琰也是习惯发号施令,突然处于被动,多少有些不适。于是他沉默片刻,让步续言:“赠梳之意贵重,在下不得不做提醒。”

      天襄注意到他故意避重就轻,轻笑一声,扶椅坐下,支臂把玩着玉梳末端坠着的白丝流苏,目光灼灼直逼对面之人,笑得理所当然:“相思,定情。有什么不对的?”说着她忽然顿声,轻快的神色也收敛了几分,“还是说,太子已经收过此类信物了?”

      她倒是忘了,贵为一国太子,年华正好,形容又昳丽非常,如此身价,不知是多少闺秀的梦里情郎。虽说她常常暗中调查这位未来国君,但她并不觉得需要对他的风月往事过多了解,是以只知他尚未娶亲。也不怪她昨日未考虑到这一处,实在是过往无论私底下还是明面上,这位太子都是一腔野心扑在朝政上、无心儿女私情这样的一幅形象,唯一称得上是有兴致的,大抵就是习武练剑。若非如此,天襄也不会特地为他算一卦真龙之兆。

      ——但传闻不等同于真实,没有传闻不代表真的什么都没有。要知道,就算是太子本人对儿女之情不感兴趣,可有的是对他的婚姻大事感兴趣的人。为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点必须得查清楚。

      她正拧眉思索着如果当真被人捷足先登,太子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做交易的,突然手上一暖,玉梳被人摸走了。盛沣琰看了看玉梳,将其揣进怀里,贴心放好,神情看不出什么波澜,依旧是合乎礼仪的温和之色,他道:“却之不恭。我并未定过亲。私相授受,你是第一个。”

      这话倒是令人诧异了,虽非什么花言巧语,但听着可信度也不高,鹄鸢一听都皱了眉,生怕她被哄了去。天襄分辨不得真假,暂且按下不疑,一笑了之,转了话题:“既如此,昨夜的契据生效,若殿下没有疑虑,可以走了。”

      这逐客令下得突然,盛沣琰眉梢一跳,他自认擅长察言观色,却有些吃不消这人无常的喜怒,沉住气确认:“没了?”

      天襄则笑眯眯道:“没了。”她玩味地看着盛沣琰一幅有口难开的模样,活像被纨绔调戏取乐后拍屁股走人而被抛下的良家人,这才慢悠悠补充道,“我以为像太子这般能起这么早的,都是日理万机的,自然不好意思再多做挽留,想来是我误解了?那敢情好,培养培养感情,陪我睡个回笼觉如何啊——”

      她说一句便多靠近人一分,眼瞅着就要伸手抓他衣袖了,鹄鸢面色惨不忍睹,索性破罐子破摔目视别处,太子则终于放弃持礼了,阴沉着脸起身后退。天襄挑眉,似笑非笑看他,似要个说法。盛沣琰缓了口气,平复了心绪,并不想跟此人再多交谈一句,拱手告别:“失礼了,的确琐事缠身,便不多做打搅了。三日后自会差人拜访,告辞。”便行色匆匆离去。

      瞧他张皇失措的模样,天襄捧腹笑得不行,鹄鸢却长长松了口气,抱臂倚在一旁,颇显冷酷无情,受不了道:“我若是盛沣琰,宁可以死明志。好歹是堂堂太子,被你这么戏弄,日后不报复回来都算他心胸宽广。我说你,明知人家出了名的爱洁,你非上赶着作死恶心他,还想跟他相处?洗洗睡吧你。”

      天襄竖起一指摇了摇:“他要为这点小事都能斤斤计较,那他这胸襟还是趁早隐居庙堂之外好。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她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边说边往外走,“我得洗洗接着睡去咯!”

      鹄鸢看着她一阵风一样刮走,无语至极: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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