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带雨》白牁

6、我们试一试

　　黎穆在一旁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直到从烟盒里摸不出东西了他才停止这一直循环的动作。宋锦荛想起他在这时空还没有去祭拜过那个少年，于是宋锦荛提出去看看他，黎穆点点头答应了。到了陵园门口，宋锦荛说他就不上去了，虽然他也很想去见见这位少年，但他一个外人陪着黎穆去，多半有些不适。
　　黎穆笑笑，说道：“你不上去怎么行，他要是看见是个素未谋面的人去看他，而不是我，他不会怨我吗？”
　　宋锦荛并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很认真地说：“我想不会，如果你和他解释清楚的话，他应该会信。毕竟你只是皮囊换了副样子，你的灵魂却是独一无二的。”
　　黎穆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夸赞他的话，他清楚的知道，因为那些是傍着黎父身边的人，夸赞他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谁不知道黎父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儿子了。今天听见宋锦荛对他说的话，他信了，不由得红了脸。宋锦荛看着“自己”的脸红到了他自己都从未达到的一个高度。黎穆转身进了陵园。宋锦荛从未想过自己脸红在别人眼里会是怎样的，现在他看到了，从自己眼中看到的，他恨不得抱着“自己”就猛吸几大口，他就一直幻想着，甚至还感叹起了，要是他以后从了谁，那人估计做梦都能笑醒。宋锦荛清咳了两声，将自己从幻想中拉回来。

　　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可这小雨越下越大，宋锦荛没带伞，只能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中躲雨，他无聊的翻看着手机，直到出现了手机没电提醒的通知，他才察觉到黎穆已经进去了很久，里面也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宋锦荛着急地站起来向对面望去，看见黎穆又是一脸暗沉地走出来。雨下小了，宋锦荛小跑过去给黎穆擦去脸上的雨水。宋锦荛虽说是对自己身体感到担心，内心里却是对黎穆无尽的心疼。
　　黎穆其实也没有上次那么伤心，或又是不想以上次的态度对待他，他害怕关系再一次崩裂，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对宋锦荛说：“我没事的，别担心。”宋锦荛点了点头，随后想起来他下午还有一场演讲需要参加，就是他搞砸的那一场。宋锦荛拉着黎穆跑到了最近的商业街，各自都买了套新衣服后收拾了一番，打了辆的士到了演讲会场，宋锦荛在路上简单给黎穆解释了他为什么那么莫名其妙的原由，并再三嘱咐，说一定要好好完成演讲，特别是最后，万万不可偷工减料。黎穆点了点头。
　　林教授走了过来，好声好气地说道：“小荛呀，演讲快到你了，你怎么才来，快快快，到后台去准备准备。”
　　宋锦荛看着现在面前的林教授，不禁想起了林教授最后使他崩溃的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林教授将“宋锦荛”推进了会场中，回头看向“黎穆”，貌似是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为他们学院捐了一栋楼的少爷，毕恭毕敬地将他请了进去。黎穆还在后台准备着，听众们更多的是在吵闹，聊天。宋锦荛完全看不出这真的是场很重要的演讲。

　　黎穆站在台上，调着幻灯片有神有色地演讲着。宋锦荛看着“自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像演员看自己演的电视剧一样。”演讲结束，台下响起翻涌的掌声，黎穆将左手放在肩口的位置，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回到后台，黎穆看见宋锦荛靠在门边，向他挑起一遍眉，仿佛在对他说：我做的不错吧！宋锦荛低着头轻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黎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似乎宋锦荛的性格很适合他现在这副样子，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黎穆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锦荛微微扬起的嘴角忽然落下，皱着眉头很不解的看向他：“你干嘛？！莫名其妙，怪吓人的......”话落，宋锦荛还配上了动作，装模作样的在两条手臂上搓了搓，黎穆看他实在是作，开玩笑推了一下他。林教授走进后台，看见“宋锦荛”和“黎穆”打打闹闹的，原本就黑着的脸变得更阴沉了，林教授呵了一声。听见动静，两人几乎同时转身，看见是林教授过来了，向他打了招呼：“林教授......”林教授对“黎穆”点了点头，转头对“宋锦荛”就是一顿指责：“你看看你今天演讲的什么？我们怎么在校园里面排练的？你的例子呢？！被你吃了？那我估计你现在挺饱的了！”黎穆没有说话，宋锦荛在旁边反而嘁了一声。
　　林教授：“你嘁什么，我教育我的学生，又没说着你，你还不服了？”
　　宋锦荛看着林教授的嘴叭叭叭叭地说，口水都喷了他一脸，十分不耐烦地说：“说完了吗，我要带他回去。”
　　不等林教授回答，牵着黎穆就走出了会场。

　　“你不必在乎他，我的错，时间太紧，没给你说。害你被骂，对不起。”
　　“没事儿，我不在意他。”
　　两人在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雨早已停了下来，夕阳挂在海平线上，光芒穿破层层乌云照耀在静谧的海面上，空气中充满了泥土清新的气息。宋锦荛对黎穆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说实话，他想试试，想试试和他谈恋爱，想试着融入他的生活当中，可宋锦荛迟迟没有开口，他在等他主动。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就看黎穆对他是否还有那种层面的感情。对于宋锦荛来说，这是一场赌注，他的主动也许宋锦荛永远也等不到，又或许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你可以来‘我的’毕业典礼吗？”
　　黎穆突然发出的问题，使宋锦荛顿了顿，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答应了。

　　到了毕业典礼的那天，宋锦荛在房间里面翻了很久才翻出一件他觉得方便休闲的服装，没想到黎穆那种性格的人，衣柜里面全是西装啥的，端庄高雅得很！宋锦荛提前到了学院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便看见黎穆穿着一身博士服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你快进来呀！我马上要去拍照了，你快来，快来！”
　　宋锦荛垂着头走了进去，他知道黎穆在学院里面很受女孩子的欢迎，而他本身又是不喜欢引人注目的性格，这个身份让他很苦恼，短短两百米的路程，宋锦荛感觉有几千对眼睛都投在了他的身上。黎穆一把揽过他：“哎呀！干嘛低着个头，我的样子有这么拿不出手吗！”
　　宋锦荛连忙挥手：“没没没！你那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拿不出手呢......哈哈哈...”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嘛！我要去拍照了，你就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等我吧，我怕我又找不到你了。”黎穆撅着嘴，有些傲娇。
　　“你......”宋锦荛想说什么，还是憋回去了。
　　待黎穆拍完照片，他站在台上，朝着靠在柱子旁的“黎穆”喊道：“黎穆！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交往！”
　　宋锦荛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撅了过去，“不是不是不是，他拿我的身体在做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好丢脸......”宋锦荛想完，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回答也不是，回答也不是，尽管是在时空中，但是他还是要维持自己生人勿近的人设不是吗！黎穆还在不停地朝着他喊，朝着他表白。这不就是宋锦荛一直在等的机会吗，但是宋锦荛承认，这一刻他没有那么期待这个机会的到来。黎穆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喊得更大声了：“黎穆！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次你听见了吧，我这又不是第一次给你表白，而且...而且我们都相处了那么久，你就答应我吧！”台下喧哗声越来越大，都在起哄，宋锦荛心想：你快别说了，我求求你了！
　　可是，黎穆的心思这次可多了，他想着：呵呵，我这样糟践你的人设，看看你还能不能忍！黎穆又开始了：“哥哥！我喜欢你！哥哥！”
　　站着黎穆旁边的何向发声了，听起来还有些气愤：“小荛！你什么意思，你不是知道我喜欢黎穆吗？你干什么这样，而且你不是说你不会喜欢他的吗！”
　　黎穆转过脸看着何向，脸上的表情说变就变，下一秒就严肃的看着何向：“我说过吗？哦，好像是有，我反悔了。而且，我敢打赌，他不会喜欢上你，不为什么。”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本人。
　　黎穆将脸别过去，脸上的笑容又挂在了嘴边，刚想继续喊宋锦荛，但是找不到他人了，左顾右盼也没看到他人，刚想开口找人，突然被一个很大的劲给拽到后面去了，是宋锦荛。“你别喊了...我有点——”
　　黎穆一下子起了坏心思，贱兮兮地说：“有点什么？有点把持不住啦？”黎穆将脖子伸长，离宋锦荛只有不到三指的距离，继续说道：“哥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答应我呢！”
　　宋锦荛感觉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在躁动，脖子憋得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里充满了血丝。他憋了太久了，抓着黎穆的头就吻了上去，身边一阵惊叹。黎穆第一次见这么狂野的宋锦荛，劲很大，不知是他在操控自己身体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黎穆被吻得有些难受，渐渐开始喘不过气，他推开宋锦荛：“哇......！憋死我了，你想杀了我啊......”黎穆刚说到“你想”就被宋锦荛一把抱进了怀里，黎穆听着他的心跳，没有一刻降下来，反而越来越快，他感觉得到宋锦荛的身体在发烫，“不会是发情期吧......这下子有点玩脱了哈哈哈......”黎穆刚想完，就听见宋锦荛在他耳边喃喃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也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我们试试，试一辈子，哪怕只能在这个时空里。”
　　宋锦荛吻住了黎穆，他像只兔子被一只狐狸缠上似的。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他俩不堪的声音。
　　也许是黎穆追了许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的原因，他哭了，这让宋锦荛很不知所措，慌手慌脚地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怎么了，黎穆只不停地重复：“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