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红裙》佑洲

1、第 1 章

　　我的哥哥病了，因为我，所以我甘愿成为他的药。

　　可是他们为什么说病的是我，而且哥哥怎么也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四月的江南，桃树开的正艳。我躺在椅子上，摇啊摇，摇啊摇。

　　实在无聊，左看右看，盯上了头顶上那颗有些许年龄的桃树。

　　树上那花儿开得粉嫩嫩的，好看极了，不经意之间，瞥到了在二楼窗户那看书的哥哥，身着长衫，手握书卷，眉眼如画。

　　诶！有了！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起了个心思，马上就从椅子上爬起来。

　　不过看着望着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的桃树，直接摘是别想了。

　　我马上赶去屋内搬了条凳子，迈着小短腿，跑得贼欢快，很快便搬来了。

　　我踩着凳子，踮着脚，好不容易才摘了几簇。

　　笑嘻嘻的跑向二楼哥哥那，先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大声喊哥哥！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来，出来一个少年。

　　十二三岁的年龄，五官精致立体，眉眼透着些许的清冷疏离，上扬的嘴角添了几分如沐春风的感觉，带着些许少年的朝气。

　　好似天上的神仙一般，我看晃了眼。

　　“怎么了，阿宥？”下一秒就见那神仙弯下身来，摸了摸我的头，我才恍过神来。

　　在心里呢喃，哥哥从小便就是像天上的仙人一般，也难怪娘亲天天念叨着。

　　我抬起手，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为啥我就不像哥哥那样好看呢？这么多肉肉，唉。

　　嗯？我手上的花呢？我抬起头，发现哥哥正拿着花，倚在门侧，对着自己似笑非笑。

　　于是我赶紧对着哥哥甜甜一笑，大眼睛透亮，透着一股大机灵劲，使劲晃着他的手。

　　少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孩，他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打着些什么主意。他轻笑一声，想看看这小孩又打什么有趣的主意了。

　　“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一件小事，你是我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啦！”我眨巴下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格外真诚。

　　撒娇——这是在无数次摸爬滚打中学得的经验，百试百灵。

　　不过此时的我还不知道，我最惯以为用的招数，最后却让自己一步步走向地狱……

　　我摇啊摇，感觉摇了好久，手都酸了，自己暗戳戳的捏了捏手臂，正准备看看哥哥的反应。

　　心里想着如果哥哥不想答应，那就再撒娇一下，实在不行就耍赖，反正哥哥最疼我了。

　　可还没等我抬头就听到了一声轻笑：“阿宥，我应许你了，那你先说说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哥哥眉眼之间透着些许的趣意。

　　我嘿嘿笑着：“哪打什么坏主意呢，不是怕哥哥学累了，特地让哥哥解解闷嘛。”

　　说着，我就拉着哥哥匆忙到我的房间里去，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

　　心里在暗喜着今天初一诶，娘亲去庙里烧香了，说是保佑爹爹平安。

　　说到这个，我又想起我那素未谋面的爹了，娘亲只抱着我说我爹是个大英雄，赶跑好多坏人……

　　诶呀呀，又想哪里去了。我赶紧回神。拉着哥哥坐在塌上，招呼着小朱姐姐上了一碟我最喜欢的豌豆黄。

　　刚上好，我就用小手抓起一个往哥哥嘴里塞，对着哥哥疯狂输出：“哥哥，小朱姐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尤其是这个好好吃，你等下多吃吃，平时娘亲还不让我多吃，哼。

　　哥哥，你现在这吃着，我马上回来！”

　　我自个儿偷偷地跑到娘亲的院子里，心里想着娘亲昨天到的胭脂好像是放在那个大盒子里。

　　我蹭蹭地跑进屋子，就朝着娘亲的妆台冲去，秋月姑姑在旁边着急喊着：“唉，小主子，你跑慢点，别摔了。等等唉。”

　　我等秋月姑姑赶进来，已经翻到了那盒胭脂，我悄悄地将它握在手里，用宽大的衣袖挡住。

　　我对着匆忙追来的秋月姑姑就是一笑：“姑姑，我跑了这么多次，这一带我老熟了，别操心儿。”

　　因为东西拿到了，我的语调都格外欢快，连步子都透着喜悦。

　　我迈着大步子挥着手向秋月姑姑告别，跑向自己的院子里。

　　我直直地往哥哥那冲去，顺便让小朱姐姐离开，我将胭脂藏于身后，整个人都往他身上扑去，哥哥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站稳后，敲了敲我脑袋，却也没过多责备。

　　只挑了挑眉，望着我，勾着唇笑：“你要开始了，小阿宥？”

　　我嘿嘿一笑，不说话，只拉着哥哥坐在我的床上，我又赶紧钻进衣匣中，仔细翻找着，翻了老半天才找到那条赤色的披风。

　　我踏踏地跑着，只见哥哥撑着手，眸子晕着笑意，看着我笨手笨脚的翻找，又高高兴兴的跑来，眼里带着一丝兴味。

　　我站在哥哥面前，甜甜说：“哥哥，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咯。”

　　哥哥只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话一出，于是乎我毫无顾忌地将那盒一直被我藏于手心的胭脂拿了出来。

　　而这一瞬间，哥哥看到胭脂的那一刻，原来含笑的表情瞬间僵住，这是我第一次在哥哥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兴奋的把胭脂盒打开，露出里面殷红的脂膏，我学着娘亲的抹胭脂的手法，用手扣了扣胭脂，就要往哥哥唇上抹。

　　果然，还没到半路就被哥哥拦下，只不过嘛，我早有后招，另一只手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偷抹了胭脂，往哥哥的唇上擦去。

　　唇上瞬间染上殷红，那清冷的神仙儿似乎因着这抹绯□□得落入了凡间。

　　我呆愣在原地，直直地盯着哥哥看，擦胭脂的手也忘记收回，知道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我“哎呦”一声，用手揉了揉敲疼得脑袋，才回过神来。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迎上哥哥那略带戏谑的眼神，一个翻身爬下了床，迅速拿起放置在旁的那件赤色披风，给哥哥拢住。这下，真真是神仙下了凡，变成人间绝色。

　　我眼睛一眨不眨，这又一不小心看呆了。

　　只见眼前少年端坐于前，五官精致又清冷，如天上明月，皎皎不可触碰。

　　却因嘴角一丝殷红，披上红衫，似将天上的神儿拉了下来，带了几分人的欲望，两相冲击下，让人忍不住去触碰……

　　我不受控制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哥哥的脸颊，在即将碰上的那一瞬间，门外突然像炸开一般，此起彼伏的传来兵戎相接声，吵闹声。

　　我僵在原地，连手也忘了收回，我还在疑惑外面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哥哥猛地拉入怀里，被抱着急急地走向了他与我的秘密基地。

　　我呆愣在他怀里，想要询问，却听着哥哥急促的心跳声，听着外面短兵相接的声音，我又说不出话来。

　　只是紧紧拽着哥哥的衣领，心想着，我是恍惚了吧，怎么在外面听着小朱姐姐的尖叫哭喊了呢？

　　我像是才反应过来，眼泪如流水般争先恐后的流出眼眶，我趴在哥哥怀里小声呜咽着，想要寻求安慰。

　　哥哥只摸了摸我的头，把我一个劲的塞进我的秘密基地——只是床板之间一个小小的夹缝罢了。

　　将我安置好，哥哥在我耳边轻声:“阿宥要乖，不要出声，等……哥哥带你去找术爷爷。”随后变将夹缝关上，不露一丝痕迹。

　　门外吵闹声越来越近，小朱姐姐的声音似乎早已停留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紧紧地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只眼泪哗哗的流着。

　　兵枪声戛然而止，一瞬间的静默，让我以为是希望的曙光，却是地狱的开始……

　　外面的人蜂拥而入，为首之人勾唇笑道:“原来凌云将军府，也不过如此啊，不堪一击。

　　久闻将军之子景洲少年天才之名，却未曾想这生得也如此这般天人之姿。若是知道也不至于来得此般晚了。

　　点绛唇，着红衣是不是早知我与大家伙的到来，特做此打扮来以此慰待我们哈哈哈哈”

　　我听到这话，听着众人的□□，我虽不懂其意，却也知道是对哥哥的羞辱，此时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洒落一地。

　　模糊在我突然想起了娘亲的话——爹爹是个大英雄。爹爹啊，你怎么还不来救我跟哥哥啊……

　　好冷好冷，明明是明媚的四月天，我怎么会觉得冷呢？好想冲出去与哥哥一同面对，但是全身似被冻结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我看着哥哥被众人抚摸，撕烂衣帛，看着哥哥不断挣扎，看着哥哥眼睛与我相交，隐隐约约地一声——闭眼……

　　我闭上眼，可是那衣服撕烂的声音，哥哥的闷哼声，众人的□□声、辱骂声……皆灌入我的耳，成了每晚的噩梦。

　　我最后哭得眼泪没了，意识也随着各种声音的远去而消散……

　　我蓦地惊醒，坐起身来，漠然地望着被泪水打湿的木枕，踱步走到窗户那，望着天边的圆月，十年了，又梦到你了呢，哥哥。

　　我轻笑一声，眼泪溅出了眼角，却没再擦拭。只随手把玩着手里的玉环扣，发出几声清脆。

　　9月下旬，快了啊，哥哥，等我。

　　我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第一缕阳光柔柔地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才回过神来。

　　走到衣柜处，望着满柜绯色衣物，闪了闪眸。

　　这十年来他的衣柜便只剩下这一色彩，就像……他的世界一般，无尽的红，像是要掩盖内里的千疮百孔，只外表还像个人罢了。

　　也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折磨着自己。

　　或许也只是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