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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全校通报 ...

  •   你做过什么疯狂的事情吗?
      很多时候,疯狂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期。
      我叫林凡,平凡的凡。我是一个平凡的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认识绵羊姑娘以后,日子常常在平凡的主线上偏离出去。
      夕阳在拉长的身影前撒下了一片金黄,我闭上眼睛感受自己像落叶般飘荡在悠悠的天地间,无拘无束。
      手机的铃声把我从沉浸中“拎”了出来,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的,只有绵羊姑娘。
      电话一接通,她就直接问:“你晚上有事吗?”
      我笑着反问:“睡觉算吗?”
      她说:“别贫,你知道我问的是睡觉前。”
      我仔细想了想,今天周六,没有晚自习,本打算去网吧消磨一下时间。
      她兴奋起来,说:“你能不能别去网吧了,陪我出去一趟。”
      我听着她期待的声音有些好笑,故意逗她:“我能说‘不’吗?”
      “啊?”她愣了一下,声音好像一下子落寞起来,喃喃地说:“那好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傻瓜,我逗你的,什么时候出发?”
      她也跟着笑了:“我就知道!五点半吧,排球场见。”
      我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足够刮一刮胡子、洗一洗脸,甚至我还洗了个头。忙活完了以后,感觉时间还早,就又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小说。
      提前五分钟到了排球场,十五分钟以后,她还没有来。
      她的性格是宁肯不化妆也不迟到的,今天大概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吧。
      我给她打电话,她却挂断了。然后我就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抱歉,”她扶着腰大喘气,“我本来下楼了,后来又回去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不着急,你喘匀了再说。”
      她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恢复了正常:“我本来已经下楼了,想了想不合适,就会回去换了衣服和鞋子。”
      我才注意到她今天的着装跟平时不太一样,平时她常穿裙子,配一双鞋跟最短的高跟鞋。今天她穿了一身运动服,配了一双旅游鞋。平时的斜挎包也换成了双肩包。
      我猜她应该是打算去很远的地方。
      她的心情不错,走着走着嘴里还小声地哼起了歌。
      我喜欢看她自娱自乐的样子,因而不忍打扰,只是默默地走在她身边。
      她一连哼唱了三首歌,才转过头问我:“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我在看你唱歌啊。”
      她一愣,“啊,你听到了,我以为没有出声。”
      我摇了摇头:“听不清,不过我喜欢看。”
      “你要不要听我唱歌?”她侧着头问我。
      “好啊,”我说,“求之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有时候会跑调,你别笑我。”
      我说:“好”。
      她唱的是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歌,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台湾歌手孟庭苇的《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慢慢地绽放她留给我的情怀
      春天的手呀翻阅她的等待
      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她轻轻地摘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慢慢地燃烧她不承认的情怀
      清风的手呀试探她的等待
      我在暗暗犹豫该不该将她轻轻地摘
      ……”
      她唱的很轻、很柔,声音像钻进我耳朵里,耳朵像被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痒痒的。
      “怎么不唱了?”我问。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我忘词了。”
      她开始唱歌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了学校东门。顺着路一直向北,便走到了北面的山脚下。
      绵羊姑娘拾级而上,脚步轻快。
      “今天晚上要爬山吗?”我问。
      她已经走出了十几步石阶,扭头看见我站在在石阶下面,惊讶的问:“对啊?”
      “哦”我点了点头,然后紧走基本跟上她。
      她继续往前走,又走出几十步台阶,忽然转头问我:“我没告诉你吗?”
      我摇了摇头。
      她尴尬地笑了:“我以为我在电话里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也不问问?”
      “无所谓啦。”我紧走几步,走到了她前面:“和你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一连走了半个小时,她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我不得不降低速度,以避免她离我越来越远。
      她终于两手叉腰停了下来,我也止住了脚步。
      “呼,不行了,太累了。”她大口地喘气。
      “那就休息一下吧。”我靠着石栏也休息休息。
      她用两手当扇子往脸上扇风,问我:“呼,我们还需要多久?”
      我笑着回答:“应该要很久很久吧”
      她满脸惊讶:“怎么会?都已经走这么久了?”
      夕阳的余晖已经暗淡了,她惊讶的表情仍旧依稀可见。
      我说:“离半山腰都还要好大一段距离呢,到山顶可不就是要很久很久吗?”
      她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山顶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她又尴尬笑了:“我知道了,你想说我还是没告诉你去哪里。”
      我两手一摊,给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对不起,”她笑着摆了摆手,“都怪我,光顾着自己激动了。”
      说完,她抬手向我身后一指:“我今晚想去那里。”
      我顺着她的手看去,山路的尽头处依稀几点灯光,原来是二天门。
      二天门是登山东、西两路的交汇点。此处为登顶半程,上下必经之地。
      “如果我自己上去的话,大概二十分钟。我们两个人一起的话,”我顿了一下,故意上下打量打量绵羊姑娘,“大概四十分钟……啊不,一个小时吧!”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弱?”她嗔怪地问我。
      “是吗?那拭目以待吧。”
      我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咬着牙、扶着腰勉强往上走。
      二十分钟后,她瘫坐在石阶上,我在她身旁坐下。
      她攥着小拳头轻轻地捶腿,我也抡起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
      高中的时候,体育老师曾经教过我很多种放松腿部的办法,我想给她按摩一下。
      于是,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惊讶问我:“怎么了?”
      我的心脏霎时间就变成了两军对垒时的战鼓,几乎从胸腔里挣脱出来。
      我终于还是退缩了,只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走,我拉着你上去!”
      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以后,曾经说了这样一句话:“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迈出的一大步。”
      我想,如果此刻我的手跟她的手握在一起,我们之前应该也迈出“一大步”了吧。
      天已暗,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迟迟没有回应,应该是还在犹豫吧。
      我看到她的右手抬了一下,却很快又放下了,她轻轻的说:“先不用了,我觉得还行。”
      她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继续向上。
      我想去扶她,却犹豫了,最终放弃了。
      每次到了拐角的地方,我们都停下休息一会儿。
      最后这段路,她没有开口,我也保持沉默。
      又过了三十分钟,我们到了二天门,找了个石凳坐下休息。
      绵羊姑娘举着手机兴奋地对我说:“你看,刚五十分钟,我没你说的那么弱吧?”
      我心里想着:我宁肯你再弱一点!嘴上却说:“嗯,是我看走眼了。”
      二天门往东北方向,就是接下来的登山路了。我们不打算继续登山,因此便往东南走。
      东南角山崖边有石砌的护栏,凭栏远望,整座城市尽在眼前。城市的夜晚灯光闪耀,远处的天空群星璀璨,灯光与星光在极目之外的地方相会,形成了一幅绚烂的画卷。
      “好美啊!”
      绵羊姑娘情不自禁地感叹。
      她站在崖边,夜晚的山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月光洒下来,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愈发白皙。
      林语堂《生活的艺术》里说:“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趣。”
      我看着她,也说:“好美啊!”
      她看着远处的夜空,说:“我还是第一看到这么美的夜景,我好开心!”
      我看着她,说:“我还是第一次在夜晚看到这么美的‘秀色’,我也好开心!”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羞涩地地下了头,低声说:“你看什么呢?”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同学,于是就问她:“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她说:“要!”
      我便开始讲:“那是我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气象预报晚上会有流星雨。我的同学阿力便约了他爱慕的女生阿青一起去看。他们约在午夜时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那天晚上阿力悄悄地溜出了家门,提前到了约定的地方。阿青也同时到了那里。两个人等啊等啊,等了一个小时,流星雨也没来。不过,这一个小时,两个人也没闲着,他们躺在草地上,聊啊聊,越聊越开心,到最后那个了,然后就回家了。后来流星雨在凌晨的时候来了,我上学的路上看到了,他们俩没有看到。”
      我讲完了,看着绵羊姑娘。
      她听得入神,皱着眉头问:“‘那个’了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说:“那个了就是接吻了。情侣们最喜欢在夜晚的时候接吻,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
      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忽然两只手捂住嘴巴,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一愣,问:“你做什么?”
      她说:“我还不想让你吻我。你答应过我会给我时间的。”她的声音从手指缝里传出来,听起来“呜呜”地。
      我故意向她走近一步,笑着说:“这不是已经给了你一天的时间了吗?而且,今天还是你叫我来的。”一边说着,我还冲她做了个鬼脸。
      她后退了一步:“那也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有这样的说法?”
      我也后退了一步:“好,我们现在各退一步了,我不亲嘴,亲别的地方总可以了吧,比如说额头。”
      她犹豫了一下,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凑近了,她下意识地往后躲。
      我说:“你这样不行,你不能躲。”她就不动了。
      我说:“你应该把眼睛闭上。”
      她说:“我闭上了就看不见你干坏事了。”
      我说:“我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她说:“我相信你,可我有点儿害怕。”说着,她捂住嘴巴手更用力了。
      我又凑了上去,她却把眼睛闭上了。
      于是我吻了她的眼睛,左眼一下,右眼一下,想再吻额头的时候,她躲开了。
      “你太贪心了。”绵羊姑娘红着脸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我说:“你看过一部叫做‘神雕侠侣’的电视剧吗?”
      “嗯。”她答应着。
      “杨过跟小龙女生活了好多年,可是他初吻却给了完颜萍,只因为完颜萍的眼神很像小龙女,他便吻了她的眼睛。”
      “嗯。”她依然答应着。
      我伸手扶住她的肩头,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却没有拒绝。
      我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别怕,我会一直等着你!”
      她点了点头。
      “你转过来好不好,你放心,我只想多看看你。”我说。
      她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
      发丝在她的脸上飘过,我轻轻地帮她拢在耳朵后面。
      她真的好美!
      绵羊姑娘的手机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是她舍友打来的,通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今晚查寝。
      所谓查寝,就是检查熄灯时人在不在宿舍。
      周六一般不查寝的,即使查寝,一般也是由学生会负责,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各学院院长带队。
      绵羊姑娘慌不迭地往山下跑,我在后面紧跟着,时不时地还要提醒她千万别崴了脚。
      上山的时候,我身高腿长,比绵羊姑娘有优势;下山的时候,所有的优势反而都成了劣势。我除了需要注意脚下,更多的精力还要用于保持平衡,速度上反而落下了。
      我对她说:“你赶快走,不用等我,实在不行我可以翻墙回去。”
      夜深灯稀,她很快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按照她的速度,估计应该能赶在熄灯前回到宿舍。
      我就更好办了,宿舍旁边的院墙向来是拦不住男生的。
      然而,没等到了山脚,我就追上了绵羊姑娘。
      她那一点儿优势在男女生巨大的体力差距下意义不大。
      “怎么不走了?”我拍拍她的肩头,吓了她一跳。
      她沮丧地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我说:“那我背你吧。”
      她说:“不行,那样你也走不快。”
      我又说:“那我拉着你走。”
      她看着我伸出的手,却红着脸把手背在背后:“你还是先走吧,这样我们两个都赶不及!”
      我笑了,在路边捡了一根粗树枝,说:“这么晚了把你丢在后面,我以后哪里还有脸面见你。再说了,你忘了我高中怎么过来的了?”
      我握住树枝的一头,让绵羊姑娘握住另一头,拉着她下了山。
      终究还是没有赶上,进校门的时候看到宿舍楼已经熄灯了。
      绵羊姑娘催我去爬院墙,她去走前门,我拒绝了。
      前门果然有老师守着,一看见我俩就喝问学生证在哪。
      我刚想说忘记带了然后编一个名字,瞥见绵羊姑娘已经把学生证递过去了,于是我也掏出了学生证。
      第二天刚睡醒,阿志就打来电话,说他早晨去跑步的时候,看到了我和绵羊姑娘被通报批评了。我连忙爬起来去教学楼大屏幕那里看,我跟绵羊姑娘的名字赫然就在第一列:“林凡、齐梦夜不归宿。”
      被通报本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可是这条通报缺德就缺德在把我跟绵羊姑娘写到了一起,更可气的是,明明我们只是迟到,上面写的却是“夜不归宿”。
      我并不忧伤,在我看来,这哪里是通报批评,明明是公开表扬。
      果不其然,上课的时候,男同学纷纷向我祝贺,起哄说我是“真男人”,女同学则是意味深长地笑,就连课后辅导员找我谈话的时候,也是笑眯眯地让我写一份一千来字的检讨交上。
      绵羊姑娘的眼睛哭得红红地,让她接受不了的,不仅是同学的揶揄,还有她那个女辅导员措辞严厉的批评。女辅导员不但说了一大堆“洁身自好”一类不干不净的话,还威胁要通知家长。这算是戳到了她的软肋,没有什么比面对她妈妈更让她恐惧了。
      我问她:“你没跟辅导员解释清楚吗?”
      她说她一直挨训,没有说话的机会。
      我说:“要不我去试试?”
      她说:“你别添乱了,你要是去了,辅导员说不定会再骂我一次。”
      教室。我在绵羊姑娘崇拜的目光中,用了三十多分钟的时间,一气呵成了一篇声情并茂的检讨书。
      绵羊姑娘问:“你怎么能这么厉害?”
      我谦虚地引用了《卖油翁》的句子:“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她便跟着誊写了一份。
      我的检讨书交上去以后,辅导员连看都没看,只是朝我说了一句:“小伙子以后小心点儿,滚吧!”我就千恩万谢地跑路了。
      绵羊姑娘的辅导员把检讨书细细地读了一遍,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嗯,检讨地还算是深刻,能认识到错误就好,女孩子还是得自爱一点,这次就不通知家长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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