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到底能不能谈恋爱》春井的

3、蛇女 3

　　“嘭！”
　　李宵安被甩出去的一瞬间，后背狠狠撞到了墙上。他闷哼一声，李婷儿揪着他的领子又把他拉起来。她的眼睛里漆黑一片，快速游曳着几缕红色的光。
　　“为什么！”那个声音里男女声夹杂，听起来刺耳极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说着，她手上一用力，李宵安又被她甩了出去。
　　“我是李婷儿啊，”那个女声说，“你不认识我了？！”
　　紧接着，又是那个粗哑的男声：“只有她疼你啊！你忘恩负义！”
　　“……谁是李婷儿？”
　　李宵安艰难地从地面上翻了个身，本来想站起来，但是肋侧剧烈的疼痛让他实在办不到，只能倚着墙坐下。他的面容非常平静，因为疼痛，声音略微有些抖，但是足够让对面的精怪听清楚：“你占着人身，把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
　　他嗤笑一下：“你是个什么东西？”
　　“怕热，不见日光，喜钻穴爬凉……蛇？”李宵安摇摇头，“真是失策，该找瓶雄黄带来的。”
　　李婷儿的脸抽搐起来，整个人也开始缓慢地升腾起来，头发四处飘散，一双眼睛在飞扬的发丝后闪着忽明忽暗的红光，她死死盯着瘫坐着的李宵安，那种男女交杂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好小子！找死！”
　　说罢，只见李婷儿一边歪着脑袋一边张大了嘴巴，那个弧度已经不再是人的嘴巴了，露出里面猩红的舌头和惨白的牙齿，猛地向李宵安撞了过来！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李宵安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别开了脸。
　　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在李宵安的视线之外，他身上金光一闪，那“李婷儿”一头撞上来的时候，被那层金光狠狠弹开。在弹开的一瞬间，原本占据了李婷儿身体的精怪甚至都被弹了出来。
　　那是一条碗口粗的双头蟒蛇。
　　李婷儿在地上滚了几滚，吐了口血晕了过去。那双头蟒蛇惊慌失措，甩着尾巴逃进了一团烟雾之中。
　　李宵安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他睁开眼睛，看见躺在门口昏迷不醒的李婷儿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尝试着发出声音，却也不能。
　　罢了。
　　李宵安放松了身体。
　　死就死吧，正像那两个小厮说的，他都无所谓。
　　再说明梧。他到了李府没多久，就听得一声尖锐的啸叫。他当即眉头一凛，心道不好。
　　这个动静，绝非普通精怪。这岁数最起码也要大几百年。
　　他自己只是一个勉强刚到四百年的白玉棋子。
　　电光石火间，他马上喝止想要去查看情况的众人，起手掐诀想要告诉明尘这里的情况，可是只是这么短短一瞬，他与明尘之间几乎无处不在的联系，就断了。
　　他好像被突然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再也感知不到周遭的任何情况。
　　大妖。这最起码是一只千年大妖！
　　明梧狠狠吞咽了一下。看着周围慌乱不已的凡人，横下一条心：
　　不就是只千年大妖吗！他恶狠狠地嘟囔道：“老子可是元曦道人的白玉棋子，还能怕你这孽畜不成！”
　　在他与明尘失联的一瞬间，明尘也迅速察觉到了情况。
　　“我感觉不到明梧了，”明尘迅速交代着情况，“明尘上午说李家有精怪，眼下看情况是只大妖！师兄，明梧他绝对应付不了，我……”
　　“别急，我这就跟你去看看，”客枝扭头对孟尝说，“孟尝你先回去，这是人间，你不能动手。”
　　“嗯，”孟尝点点头，“你也小心，记着别露真身。”
　　“放心。”
　　客枝一拍明尘的肩膀：“走，我们去找明梧。”
　　他们当即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只大妖在逃走的一瞬间就爆发了分歧。
　　“那小子绝不是凡人，我们得赶紧走！”
　　“不是凡人也是凡人了，吞了他！那些修为就是我们的！”
　　最后，那条双头蛇只是在李府上空盘旋了一圈儿，旋即就着雨幕降下了天罗地网。李府上下内外所有的门都在一瞬间自动关闭，有的门口正有下人出入，猝不及防被猛力合上的门给夹住，直接断成了两半。
　　雨潮气，血腥气，尖叫声，哀求声，所有的一切都混在一起，李儒东和夫人紧紧缩在明梧身后。
　　明梧双手掐诀，口中默念，一层金光从他身上迅速蔓延开来，最后笼罩住了整个堂屋。明梧紧闭双眼，低声喝道：“快！让所有人都到堂屋里来！”
　　雷声降落。
　　“有修士，我们吃了那小子，赶紧走！”
　　“金罗网才一个堂屋，三四百岁的东西怕他做甚！把他也吃了！”
　　狂暴的雨声和雷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李夫人哭喊着“婷儿”“婷儿”，李儒东也一头是汗地哀求明梧救救女儿。明梧已经开始额头冒汗，他微微睁开眼睛，努力又把金罗网往外扩了一层。
　　此时明尘和客枝已经赶到了李府之外，狂风暴雨中，隐约能看到李府上空盘旋着一条蛇形。
　　“确实是千年大妖。”
　　“师兄，”距离这么近，明尘还是不能感知到明梧的存在，他焦急道，“我们怎么办？”
　　“我上去收拾那条大虫，你进去帮明梧救人。”
　　“是！师兄你小心。”
　　客枝身形一闪，直接跃进了层层暗云之中。
　　那条蛇已经幻成人形，他猛地扭过头去，避开了客枝的致命一击，转身盯着客枝，那个粗哑的声音混着雷声落下：“臭小子！敢坏我的好事！”
　　客枝挽了个剑花，冷笑道：“少废话。”
　　那黑衣男子仰头尖啸一声，化出蛇尾冲了上去。

　　“宵安？宵安？宵安你醒醒啊……”
　　李宵安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明，他看着眼前几乎是衣衫褴褛的李婷儿，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终于醒了。”李婷儿的眼泪就像屋外的雨，这么多天，她都能清楚地感知到那蛇妖的所作所为，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地鸠占鹊巢。
　　“没事，”李宵安皱着眉咳嗽两声，“别怕，没事的。”
　　李婷儿又怕又痛，哭得止不住，抽噎着问李宵安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李宵安想：我是怎么都无所谓的。
　　“我听说，爹找了沉客斋的人，”李宵安轻声说，“别怕，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来了呢，没事了。”
　　“真、真的吗？”
　　“真的。”
　　李婷儿这才稍有些冷静，沉客斋的名号像是一块儿定心石，她擦掉眼泪，问：“宵安，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
　　外面雷雨大作，李宵安脆弱得像是一缕轻烟：“姐姐对我很好，我当然要来看看，只可惜……”
　　他说：“饭菜被打翻了。”
　　李婷儿又哭了起来，她努力地想要把李宵安扶起来，但是他一动都动不了。
　　“别动我，可能骨头断了。”李宵安喘了口气，“没事的，别怕，雨越大就越快，一会儿天就晴了，就没事了。”
　　李婷儿瑟缩着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抱着腿缩在李宵安身边，抖得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李宵安闭了闭眼睛，问：“为什么？”
　　李婷儿：“什么？”
　　“为什么那蛇精会找上你 ？”李宵安看着她，“那日你出门，到底碰见什么了？”
　　“就是寻常的……没什么……”李婷儿努力地想要回忆，但是脑子里空空如也。李宵安看她这般，又问：“那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就是丝线脂粉，还有一对耳坠子，我当时……”
　　李宵安觉得有点不对：“耳坠呢？”
　　李婷儿脸上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
　　她耳朵上分明就挂着一对儿摇曳不停的耳坠，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在昏暗的房间里也闪着幽幽的光。
　　李宵安低声问：“是你耳朵上的那一对吗？”

　　明尘推开李府的大门，里面一片纷乱，正屋厅堂虽房门紧闭，但是不断有血从门缝里渗出来，跟外面如注的雨混在一起，四下里都是死寂的味道。明尘心里一沉，他快步上前推开厅堂大门，里面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明梧苦苦支撑着金罗网，现在里面人太多，纷乱之下他根本无法集中心神，本就捉襟见肘之际，门突然破开，一股风灌进整个屋檐，随着惊叫，明梧迅速腾出一只手来，以指为刀弹向门口。
　　明尘被这一击打中了肩膀，但在他眼中，厅堂之内已经被蛇妖盘踞，四下已然血流成河，他身上当即爆开一层金光，从腰中抽出长鞭腾身而去。
　　门外屋檐上的蛇妖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加起来还没老娘大的货色，还敢来送死？呵。”
　　她往西院看了一眼，决定先不着急，看看这两个小娃娃狗咬狗也是极为有趣的。
　　明尘和明梧就这样开始了斗法。
　　蛇妖的幻术让他们在对方眼中皆是蛇妖，因为出手全都拼尽了全力，很快两人身上都见了血，明梧还要顾及身边凡人，躲闪之下狼狈不堪，被明尘一鞭抽倒在地。明尘卷着明梧的脖子把他拖过来，一拳头打在他脸上，攥着他的衣领厉声喝问：“说！我弟弟呢！把他交出来！”
　　明梧脸色涨红，咬着牙说：“你……你这妖怪！”
　　明尘根本听不清手下人在说什么，刚稍微松开了些，后脑就被狠狠砸了一下。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举着一个木头椅子，是来救明梧的，看明尘扭过头来，大喊一声，又举着凳子砸了下去，明尘一闪，那把椅子在明梧身上砸了个粉碎。
　　小厮大惊失色：“大师！！”
　　明梧：“……谢谢你，可别冒险了。”
　　明尘方才挨了一下，头顶的血慢慢渗过眼睫，眼前景色一阵模糊，好像有什么变化。他用力甩头眨了眨眼睛，还没等他看清楚，周围的小厮丫头全都一哄而上，你一拳我一腿，把明尘给打倒在地。
　　在门外屋檐上看乐子的蛇妖正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落进她怀里。她当即整个都炸开，将怀里的头颅给甩了出去。
　　“这怎么……”她大惊失色，刚抬头一看，一把利刃就顶上了她的咽喉。
　　客枝身上沾染着少许血迹，脸上的那道血痕正在慢慢地愈合，他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这么好笑？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