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PD秘密档案》白鸟青堤

28、散步

　　“你说，是不是我死了，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苏格坐在窗台上，眼睛有点失焦，屋子里没开灯，有些昏暗。

　　“别说这样的话。”克里斯沉默了一下，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苏格了。

　　那天，在苏格跳舞的同一时刻，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从NYPD对面的高楼上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我想要去给他墓前放一束百合。”苏格安静地转过来，眼神明灭。

　　“我们不知道墓在哪里，宝贝。”克里斯同样很安静。

　　“没关系，去找摩，或者杰克，他会帮我们查到的。”

　　“好。”克里斯站起身来，开了灯。

　　“你说，我可以再送他一束白玫瑰吗？”猛地见光，苏格眼睛眯了起来。

　　“可以，Sugar，我们走。”克里斯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为什么要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呢？”天空碧蓝如洗，纽约的公墓整洁而干净，昨晚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泥土味道。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衬衣，并肩站在一方矮矮的墓前。

　　“信仰。”

　　克里斯回忆起摩说这话时候的语气。

　　“什么样的信仰？”苏格不解的偏头看克里斯。

　　“宗教。”

　　“For God so loved the world that he gave His only Begotten Son, that whoever believes in Him should not perish but have eternal life.”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生。

　　“是他的神抛弃了他吗？”苏格喃喃道，看着墓碑上那个年轻人的相片，一张忧郁的、羞涩的脸。

　　“是他放弃了他的神。”

　　风吹过，两人都不再说话。

　　“想去蓝调喝一杯吗？”克里斯看着从墓地回来之后没有开过口的苏格，“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想去。”

　　“那，想去散步吗？”

　　已经是凌晨一点。

　　这次苏格犹豫了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好。”

　　克里斯摘了一朵白玫瑰别在苏格的胸前，同他一起出了门。

　　“Sugar，你认为，死亡是什么？”

　　夜风习习，两个人都穿着短袖，身上泛着微微的凉意。

　　“死亡。”苏格重复了一遍。

　　“是失去吧。”苏格声音很轻，他还有些失落。

　　“不，宝贝，是遗忘。”

　　“我们每个人都会死的。”

　　苏格懵懵懂懂的知道克里斯叫他出来可能是为了和他聊聊，发生在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们都有些自顾不暇。

　　“El que vive, sabe que morirá. Los muertos, sin saber nada. Ni recibirán recompensa, ni se recordará su nombre. Su amor, su odio y su envidia han sido destruidos por mucho tiempo. Y nunca más tendrán parte en todo lo que se hace debajo del sol. La primera muerte no es el fin de la vida.”

　　活着的人，知道必死。死了的人，毫无所知。也不在得赏赐，他们的名无人记念。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嫉妒，早都消灭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们永不再有分了。第一次的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结。

　　“只要你还能记得，那个孩子的人生就没有终结。谋杀、自杀、衰老，无论是人为或是天灾，死亡变成了我们最无法接受的既定事实，但死亡并不是一下子的发生的，他是经年累月的大事，衰老不是一天完成细胞更替的，致使谋杀发生的仇恨和阴谋也不是一天酿造的，自杀的念头，更不是几分几秒就可以下定的，之于这个过程，我们叫他作为，放弃。”

　　克里斯停顿了一下，“逼迫别人放弃，是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事情，所以真相必然会浮出水面，我们会找到每一个人放弃或者被逼放弃的原因，然后，解决掉他们。”

　　“宗教、神灵、异端，个体差异不同，对这些事情的理解和心情也有所不同，但你要相信，大部分正常的普通人都和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同仇敌忾，为迎战邪恶做着准备。”

　　“宝贝，总有一天。”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苏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为什么是一只山羊？”

　　“那天你刻在我身上的，为什么是一只山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克里斯露出一点迷茫的神色，“我出生在一个典型的精英家庭，接触到的信息并没有覆盖这种野生动物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那时候不自觉地接受了什么心理暗示，比如，你地下室里的那只山羊？”

　　“你呢，你地下室里为什么放着一只山羊？”克里斯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鼻梁，丹凤眼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上挑，里面似乎有一片玻璃海，一片湿润的晶莹。

　　“嗯，也许是因为山羊很弱小，但又很强大，我希望自己也能做一只山羊，温和，强大，或许逆来顺受，却又拥有能够勇敢的锐气。”

　　“那为什么不养一只活的？”

　　“因为我讨厌他们，像讨厌自己一样。”

　　克里斯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看着渐渐走到前面的苏格的背影，内心有一点点震动，他又想起送苏格去医院时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想起自己车里混合着白玫瑰香味的碧蓝海洋香水味道，想起苏格身上的混着白色玫瑰的麝香味道。

　　长夜漫漫，前路悠长。

　　于是，冷静自持的律师大人克里斯跑了起来，他追了上去，低下头环住苏格的脖子，闻了一口苏格身上的味道，勾起嘴角，笑着说，“可我爱你。”

　　同时，自此时分，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