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救世主》顾白祭酒

3、装傻充愣

　　殷尘轩意识昏沉，恍惚间好似被浇了个透心凉，但他一点都不想动弹，意志消沉，一时间连生的念头都仿佛消失了。

　　发生什么了吗？
　　悟道场……

　　想到这个词，殷尘轩终于清醒了一些。他的记忆断断续续，这是从悟道场出来后的正常现象。
　　只是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是很正常。

　　真元滞涩，气海空虚，似乎道心都受到了影响，识海中也有所损伤，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黑斑”。

　　殷尘轩略感惊愕，自己这是经历了些什么？这像是刚从悟道场出来的样子吗？
　　且不说灵台清明，修为大涨了，这么一幅刚经历完了走火入魔，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是闹哪班？

　　他收敛心神，抱元守一，先努力恢复体内的灵流，蕴养受损的灵脉。又对着识海内的“黑斑”束手无策。
　　这是什么？

　　他原以为这是神识有损的表现，但在他的感知中，这块“黑斑”独立于识海而存在，边缘清晰，仿佛什么能量的结晶体。
　　……灵石？好像是类似的东西。

　　殷尘轩小心翼翼探出神识，戳了一下“黑斑”，倏地清脆的声音传出，透着些许百无聊赖。

　　［他怎么还不醒啊？统啊，你真的没办法带我离开这里吗。］

　　池远非常郁闷，他已经在这鸟不拉屎的破林子里待了快五天了。
　　——是真的没有鸟，在他用异能覆盖这里时就发现了，这林子里是真的没有其他活物。

　　简直不可思议，池远一开始还对此现象很感兴趣，到处晃悠着研究，只到第三次与躺尸的殷尘轩“不期而遇”，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出不去了！
　　这林子邪了！明明他的领域延伸出很远，但他却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打转。
　　就像是在自己家里迷路了一样不可思议，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出不去，这个地方有禁制，没有信物进不来也出不去。］
　　系统第n次重复相同的答案。

　　池远恹恹道：［废物...］

　　系统机械音同样木然：［没错，我是废物。］

　　“唉。”

　　五天时间，足够池远和系统进行一番“友好”的交流，并且摸清这个系统的能力了。
　　就如它一开始所说，任务发布系统不归它管，奖惩系统还没激活，激活了也不归它管，商城它现在打不开，情报它也没权限读……还真就只能聊个天——池远一开始还以为系统在敷衍他，没想到它真就这么废物。

　　池远不可置信：［那你给我放首歌？］

　　系统：［……］

　　［……你别告诉我这你也做不到？！］

　　系统吞吞吐吐：［不是，就是曲库要下载。］

　　池远不明所以：［那你下啊。］

　　系统就装死了。

　　池远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后知后觉问：［没权限？］

　　系统：［……也不是，就是下载要消耗系统储存能量。］

　　［？］

　　系统又不出声了。

　　池远反应了几秒，差点气笑了：［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拉来这打白工，现在连首歌都不给放？！］
　　还敢不敢再黑心一点？！

　　系统小声嘀咕：［你也没答应我要做任务啊……］

　　池远：［大点声，我听得见。］

　　系统安静了几秒，继续咕哝：［那能量是用来拯救世界的...曲库，不能下...］

　　“……”

　　于是五天时间过去：
　　池远将那些魔气驱了个干净——殷尘轩不能死，还要靠他出去。
　　殷尘轩多了满头辫子——池远无聊时的杰作。
　　系统也被骂麻木了——它与池远的每一次话题都以它的挨骂作结，反正池远词穷，称呼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无视就好。

　　就这样，池远气急败坏，系统死不松口，一人一统艰难地——主要是池远难捱，熬过了这五天，二者关系再度降至冰点。

　　也就是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池远的脑海：
　　［道...道友？］

　　池远没有一点反应。
　　他和系统还在冷战呢，只有他找系统说话的份，至于系统说的话……统统不理！

　　于是池远继续用剑慢慢磨殷尘轩的腰带。没错，他还是没能解下殷尘轩的衣服，据系统说那算是件法宝，级别还挺高。
　　反正系统说什么也不肯动用储存的能量，池远又百般不得要领，结果就是他这些天始终披着一堆破烂，和殷尘轩的衣服杠上了。

　　［道友？］

　　那声音又清晰了几分，尾音清澈干脆，还有几分好听。

　　系统换语言包了？早就觉得它那呲呲啦啦的机械音吵死了，如今终于舍得换了。
　　池远漫无目的地想着，蓦地一顿。
　　对啊，系统那么扣，它不可能照顾我的感受去换语言包，要换也早换了。
　　那这个声音是……

　　池远目光落在此地唯一的活人身上，试探道：［殷尘轩……？］

　　那声音倒似很惊讶：［道友认识我？］

　　同时系统的声音也响起来：［嗯？怎么突然提到他？］

　　池远：［你听不到？］

　　系统很茫然：［听到什么？发生什么了吗？］

　　殷尘轩倒似是明悟了什么，他将识海内的古怪晶体又研究了一遍，一旦接触就能听到里面的声音，移开又听不见了。

　　池远又打量了下身边挣扎着醒过来的人，面容清俊，眉目如画，气质温和无害。就是周身衣物凌乱，双眼迷茫，好一个被糟蹋了的睡美人。
　　池远若无其事帮他理了下衣领，顺手将剑斜插入地，又冻了个结实，声音冷静：
　　“你醒了，朋友？我就是一个路过又不幸迷路的好心人，看见你倒在这里好心照看了一段时间，我想你一定不介意帮我这个迷路的好心人离开这片林子吧？”

　　“……”
　　雾失林的特性他还能不知道吗，什么路过，骗鬼呢？

　　殷尘轩艰难地恢复着对身体的掌控，但关节滞涩，肌肉僵硬，只无奈地弹动了几下便脱力倒了回去。他又尝试着张了张口，毫不意外地发现嗓子也不怎么受控制。
　　于是他神识重新探入那古怪晶体，语气诚挚：［我现在还动不了，不知可否请这位好心人帮帮忙，待我恢复了就能出去了。］

　　殷尘轩从没遇到过这种仿佛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情况，自然便认为是面前这个占据林筠身体的人搞的鬼。
　　夺舍？还是鬼修借尸还魂？

　　前者需要肉.身还留有一线生机，不太可能，他不会连人死没死透都分辨不出，至于后者……雾失林内生人和死者都不可能进入同一片空间！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殷尘轩迷惑了，但这不妨碍他认清现状顺着这个人的话说。

　　池远对他的上道很满意，他就怕这人醒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找他算账，那样他会很苦恼的。
　　出手吧，以后就真的说不清了，不出手吧，又不太可能。

　　……短时间内回不去，看来得想办法弄个面具了……池远暗想着，把殷尘轩扶了起来，笑容灿烂：
　　“没关系的朋友，我有时间，可以等你恢复了我们再走。就是……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件衣服。”

　　他的手搭上了殷尘轩的腰带，暗示意味明显。
　　既然都要出去了，他肯定不能就穿成这样……反正这衣服破成这样也是殷尘轩弄的，他活该……池远理不直气也壮地想。

　　殷尘轩沉默了。
　　他聚起恢复不多的灵力，打开储物戒，从中取出换洗衣物，手往上挣了一下。
　　——穿这个。

　　“唉？”
　　空间系异能？！
　　池远眼睛一亮，“你从哪儿拿出来的？”

　　系统：［宿主，你看他手上的戒指，那是个芥子法宝，内中自有乾坤，可以储存物品。］

　　池远：［去！有你什么事？让你说话了吗？］

　　［……］
　　我说这些都是为了谁？
　　系统忿忿地发出几声漏了电般的“磁啦”，却也没有再说话。
　　池远则被这声音激得陡然一个激灵，揉了揉耳朵，心内不由嘶了一声，幼稚。

　　殷尘轩目中泛起笑意，本来对于这一切未知变故提起的警惕也消散了几分。

　　池远瞥了他一眼，也没计较，接过衣服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

　　一番修整过后，一行两人一统好歹是动身了。

　　池远早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也想知道这地方是怎么困住他的，此时好奇地注视着殷尘轩的动作。

　　只见殷尘轩取出一个木牌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朝他肩头伸来。
　　池远身体骤然紧绷，最后还是任由他抓上自己的肩。
　　殷尘轩顿了一下，提醒：
　　“待会可能会有些晕。”

　　莹莹的光辉从木牌中散发出来，池远眨眨眼，只觉自己的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起雾了。

　　不知由何而起的雾气模糊了远处的树影，很快近至眼前，几次呼吸间便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了。
　　池远不由得屏住呼吸。

　　出乎意料的是，这雾气浓而深，却没有那种厚重的潮湿感。
　　林间一片死寂，目之所及被纯白填满，只有那被光照亮的一片衣角得以幸免。

　　池远直觉自己似乎在移动，可却无法验证，这种感观落不到实处的环境着实叫人不安。
　　更别提对身边的人还几乎完全没有了解。

　　几乎是身体一重，刚感受到脚踏实地的踏实感，池远便忙不迭与身边的人拉开距离。
　　然后才不动声色打量起四周。

　　雾气浮动，周围影影绰绰可见林立的树影。可见度仍是不高，却有一处区域泛着明灭的光，不断变换着位置。
　　这又是什么？

　　自从换了一个世界，池远觉得自己疑惑的次数格外多。
　　什么都不了解，一切都很陌生。

　　这时殷尘轩动了，他向左一迈，正好那片区域也移动到了那里，光芒陡然大盛，将他的身影淹没。
　　见状，池远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内心泛起的莫名情绪收敛好，主动走向那片区域。

　　光芒一盛，他真正来到了这个全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