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李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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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洲！你觉得你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四五年很牛逼是吗？”
她这一嗓子吼的很大声，后面服装店里的店员频频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她白眼一翻，恶狠狠一瞪，目光霎时间又全都消失了。
不管是什么关系，同学、朋友、恋人，彦澄觉得不辞而别都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就算是你要死了，你也要抓着我的手，跟我好好的道一声别。
轮椅上的人惊到了，声音很低的说了句抱歉。
彦澄将背挺直，嘴角莫名挂上了一抹胜利的笑容，仿佛这四五年来所积压的东西全都在这一刻发泄完了，她冲进雨里，没有目地的快步走，想在短时间内冲出这个人的视线。
雨水夹杂着风打在身上，有点刀割似的疼痛感，隐隐的，她感觉自己赢了。
忽然，这种疼痛感消失干净，随即的，她感觉自己被一把大伞挡在了下面。
“怎么了，没带伞？”小雅爸爸的声音响起，“雨太大了，先去避避吧。”
她又和谢云洲并排站在了一起，这种感觉比刚才尴尬一千倍一万倍，仿佛你想借着怒气摔门而去，结果门是缓关式的。
他的车停在人行道旁的车位，是辆黑色奥迪。
“谢先生要帮忙吗？”男人问。
雨小了点儿，整片天都雾蒙蒙的。
“我这车太小了，一会我上去之后还麻烦你帮我收一下轮椅。”谢云洲僵了一下，在句末说了声“谢谢”。
谢云洲上车花了能有三分钟，等到男人帮他把轮椅的两个轮子塞进后排，他降下了车窗。
男人向驾驶座凑了凑，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下一秒彦澄就看他转面向自己，微笑着道：“彦编，谢先生说送送你。”
“不用了，我叫车了。”
彦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无响应的叫车界面假模假样地戳了戳。
叫车界面一片空白，离自己最近的那辆车还得15分钟，并且要求加价五元。她狠了狠心，摁下了加价的键。
屏幕上弹出一条通知：对方拒绝了您的加价。
彦澄：“……”
那辆黑色的奥迪车还在人行道旁低停着，宛若一尊雨中的雕塑。
她拉下面子，上前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要不你还是送送我吧，我订单被拒接了。”
谢云洲的声音传出：“后排吧。”
彦澄松了口气，裹着因为刚在车门口停顿而冒上的雨丝上了车。
她把门关上，谢云洲在前面发动了车子。
车子的隔音很好，车轮滚动，却仍隐隐能听见碾在被水浸润的柏油马路的"唰唰”声。车里面是一片寂静，奥迪车红色真皮座椅被泥水蹭脏的痕迹在她身旁。
彦澄透过窗户向外看——远山，薄雾，以及城市上空挥之不去的阴云。她默默，一晃就过去了将近十年。
很难想象，近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着雨打着雷的天气，她固执且倔强地靠在谢云洲的肩膀上，听着雨，听着风，轻声却无比坚定地告诉他，她喜欢云义，她要留在云义……
“这几年工作什么的都还顺利吗？”谢云洲的嗓音低低的，仿佛和雨声融在了一起。
“外婆前两年过世了，我去年换了家报社，”彦澄回忆着，许久后有些庆幸道，“好在，现在基本都稳定下来了。”
前面的人不说话，也许是在思考，自己的突然出现，是否会让后排座位上这位朋友三四年的努力白白化为灰烬。
“你这几年也都好吧？”彦澄问。
谢云洲的手推了一下驾驶座旁的推杆，车速了降下来，彦澄没太弄明白具体是个什么原理。
她收回目光，听见前面的人回应自己：“其他都挺好，就是腿不行了。”
谢云洲的手指在腰椎间画出一块区域，又往下顺了顺。彦澄猜，那是他受伤的地方。
“那个推的是什么？”彦澄找了找话。
“这个？”谢云洲手指在那东西上面敲了一下，确认道。
彦澄在后视镜里点了头。
“刹车和油门，”谢云洲一边介绍，一边把杆子轻轻往后拉了一点，彦澄明显感觉到车速快了些，“这样是油门，刚才往前推是刹车。”
车子从东街开出来了，眼见着要到十字路口，如果彦澄再不给这辆免费的出租车指条道，那谢云洲恐怕就只能把车停在马路中央了。
“你怎么走？”他问。
彦澄的手指尖相互搓了搓，指了十字路口向左的方向。
往左是商区，片儿的找不到什么住房。
“回单位吗？”
前面的人跟着绿灯的车流转了弯，似乎对她下雨天宁愿淋着等出租，也不跟同事一起走的行为感到有些疑惑。
“嗯。”
谢云洲不再多问，很尽责地当好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出租车司机。
前方，插入云端的写字楼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彦澄拾掇拾掇东西，让谢云洲靠了人行道的边。
雨已经不那么大了，正如彦澄所说的一样，云义的雨向来都是一阵阵的。
她撑开雨伞，关了车门，与空气里腥湿的风撞了个满怀。
背后的车窗降了下来。
刚要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中，她回身，望着车里的人。
“有机会的话，来向阳玩，”车里的人说，“我的□□没变，你发的信息我都能收到。”
回了报社，彦澄坐在工位上把头发从发根揉到了发梢，末了，把沾染潮气的纸巾甩向桌面。
她想着谢云洲刚才的那句话，默默地摸出了聊天记录。
聊天界面是一串儿蓝色气泡，最近的一条消息在九月末，中秋节那天。
她发，中秋快乐。
那边没反应。
往前翻则是“端午安康”“小年快乐”“平安夜快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存了本节日历。
她手指动了动，一字一字地在键盘上敲下：“你能看见吗？”
半晌，又删除掉。
看见不回复，谢云洲这缩头乌龟连基本的交友礼仪都不懂吗？
还是最好看不见吧。
娟娟抱着个东西从陈正的办公室出来，隔着两组工位跟彦澄打招呼。
“东西我都导电脑里了，下面你弄吧。”娟娟把怀里的东西塞到彦澄手里，“正哥点的，我俩一人一杯，我的那杯已经解决掉了。”
手里的东西温烫，彦澄低头一看，是杯某克的咖啡。
“你怎么回来的？”娟娟在咖啡盖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凑上来八卦，弄得彦澄手一抖，险些没端稳杯子。
“坐车。”
“屁话，我当然知道，难不成你飞回来啊。”娟娟修改了一遍问题，使得它变得毫无歧义，“我是问，你坐谁的车回来的？”
“谢先生”这个称呼似乎和他记忆里的谢云洲不太对得上号，彦澄直接甩了个全名：“谢云洲的。”
娟娟捂脸大叫，惊起隔壁工位上一排同事，她不好意思地挥手表达歉意。
“你们之前认识吧？”
“嗯。”
“然后呢？”
“很久没见了，”彦澄抿了一口咖啡，“久得我以为不会再见了。”
娟娟微微挑眉，淡笑着说：“这么说，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
娟娟的眼睛一瞥，观察着彦澄的表情，谁知她表情不痛不痒，第二口咖啡入喉后，教育起了自己。
“你思维固化太严重了，别老看见一男一女就觉得是一对。”
娟娟点头如小鸡啄米，挑了句损人的话，调侃道：“也对，也许微信没加上呢。”
“微信才出来几年呀，我用得着加吗？”
的确，她跟谢云洲认识的时间，能在微信问世的时间基础上再翻个四五倍。
娟娟吃了瘪，惺惺地跑开了。
彦澄回家的时候，李倩给她打电话。她当时正坐在地铁上，人挤人的空隙中，只感觉李倩在那边有点紧张。
“姐，能陪我聊会吗？”李倩沉默了很久，开口。
彦澄手在半空中捞了两下，好不容易抓到了地铁扶手，自感觉在晚高峰的地铁中，双脚快要被挤离地面。
“我一会回家打给你，你先挂了吧。”
那边应了一声，但很久的沉默之后，彦澄也没有看见通话界面消失。
下了地铁，彦澄转战“11路”。
小吃街街道上人影绰绰，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唯有两旁的路灯矗立着，在喧闹的夜幕下散发出静谧的微光。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起来，彦澄一开始没听到，漏接了第一通。但很快，那边又催命似的打了第二次。
又是李倩。
彦澄刚想接，一辆电瓶车横插在她和卖狼牙土豆的小吃摊前边，险些碾到她的脚上。
她郁闷地捏了捏眉头，挂了电话，用短信给那边敲了个“等下”。
第三通电话，是彦澄快到楼底下时打进来的。她的心里略微感到一丝不安，接了电话，顺着逼厌的
小巷往江边走。
这会儿的江边跟小吃街一样，大批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谈心，享受着云义傍晚为数不多的安逸。
彦澄找了个空的石椅坐下，背对着大马路与各种各样的小吃摊，面向江水。
夜幕下的江水静静地流淌着，腥湿的风夹着沙砾，拂面而来。
“怎么了？”彦澄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烟雾如轻纱一般，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模糊不清，与江边形形色色的游人隔绝开来。
“姐，你之前是不是有个男朋友？”李倩声音有些哆嗦，“你们有没有那个过？”
李倩是舅舅的大女儿，去年刚满20。彦澄从小住他们家，和她待一块儿的时间最长。
“姐……”彦澄还没反应过来，李倩又叫了一声，“你能借我点钱吗？”
面前经过一小孩，看见彦澄抽烟，嘟嘟囔囔地把头撇开了。
她的指尖轻扫了一下鼻头，把烟摁灭了，问电话那头的人：“你要多少？”
“五千。”
“要那么多钱干嘛，”彦澄问，“你跟舅舅讲了吗？”
李倩一阵沉默：“……”
半晌，她在那边讲：“没事儿，就是服装店的同事都买了智能手机，我也想要。”
“姐，你在云义注意身体，跟男朋友好好的。”
彦澄跟谢云洲的事只有外婆和李倩知道，但她跟谢云洲分手以及后面的事，小姑娘还不知道。
一方面是事赶事的，实在没机会讲，另一方面，李倩比她小将近八岁，说了也没用。
“你在那边也好好的，照顾好茜茜跟小燕。”彦澄听着李倩的话，愣了愣。
“五千我转不了，两千块钱最多了，我放你卡里。”挂电话之前，她叮嘱道，“要是真有什么事，跟我讲。”
那边说了声“谢谢姐”把电话挂掉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李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