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Mortal》苏陌1111

33、操纵与反操纵-04

　　医学是一门伟大的学科，没有什么比它更能拯救人类。在来到这之后，就算是你那点微薄的现代医学知识，也发挥了远超你想象的作用。
　　而现在你和更多人想要让这件事走入一个崭新的阶段，你们相信这将为人带来希望，但正如这世上所有新鲜事物的起步阶段一样——
　　“真的好难啊。”
　　这次你没趴在栏杆上，因为你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勉强支撑着在宴会的主人家那里露了个脸，就溜到楼上的房间里找了个沙发躺下。
　　用精疲力尽这个词形容现在的你再合适不过，这种状态下躺在家里早早入睡才是明智的选择，但有些事情让你不得不出现在这场宴会上。
　　社交界有时就像一座原始森林，每个人既是猎人又是猎物，一边握紧手中的弓箭准备将他人一箭穿心，一边竖起耳朵捕捉每一缕风声以便撒腿就跑。
　　现在你耳边的风声变了。
　　最近半个月以来，关于你的各项传闻数量以指数级别不断上涨，如果特里尔有微博，那你就是天天挂在热搜头条的当红炸子鸡。
　　这不是什么好事。多年来你的名声趋于稳定后，大部分人对你的印象停留在“阿蒙家那个很会赚钱的工匠”这个标签上，有靠山、有本事、不能独立。找你最多的也就是想拉投资的冒险者或者想和阿蒙家扯上关系的野心家，前者依照想法可靠程度分级处理，后者甩给阿蒙看祂心情。
　　但现在你成了焦点，人们的议论声包围着你，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有一两双眼睛试图跟随。
　　你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又有了一两分移动的力气。你抓着沙发靠背慢慢坐起来，只感觉头疼欲裂，你小声抱怨道，“真不知道祂在搞什么。

　　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压下翘起的头发，再加上标准的社交笑容，你又可以走出房门，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了。
　　你路过第一重帘幕，露台上有人在说，“真想知道他是怎么讨得公爵大人的欢心的，这种本事可不常见啊！”“还能是什么呢？大家不都看过最新的文章吗？”“是啊是啊，有些写得可真是诱人啊！”“呵呵！”“哈哈哈哈！”
　　你耸耸肩，继续向前走去，笑声在你身后回荡。
　　你走过第二道楼梯，花瓶后有人在说，“他就这样忘了那位小姐吗？我听长辈们说过当时他们有多相称。”“但又有谁能违背家族的命令呢？”“已经这么多年了，他选择他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我听说那天和他共舞的先生是小姐的远亲！”“哦？快说来听听！”
　　你摇摇头，转身走下楼梯，交谈声在你身后远去。
　　你经过第三扇门，房间内有人在说，“我看最新那个东西就是瞎扯，哪有治病要把人切开的！你们说说这样能是好事吗？”
　　你停下脚步。
　　话语仍在继续，“治病要不交给药师要不交给医师，那群凡人能治好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懂！”
　　你开始深呼吸，久违的暴躁涌上心头。
　　“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技巧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居然敢对骨折这种事下手，真是胡闹！”
　　嘭！人们惊愕地看向被踹开的房门，消散的灰尘间是一个大踏步走进来的身影。
　　“晚上好，先生们。作为外科手术教材的撰写者，我很高兴能和你们就这些异议聊上一会儿。”灰色的瞳孔中透露出的是绝对的傲慢。

　　她是今天早上走入工厂时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工作一如往常，她熟练地检查着每一架机械，拧紧螺丝、加入润滑油、调整齿轮。听着熟悉的轰鸣声响起，她拍拍机器的金属外壳，满意地收起自己的工具箱。
　　但旁人的视线让她有些在意，就像是黑暗中的鬼魂，她能感受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当她转头去看时它们又消失无踪。
　　怎么了？她看着四周忙碌的人群，困惑伴随着轻微的恐惧在她的心脏中生长发芽。
　　墙上的大钟表示午餐时间要到了，她走向办公室准备把工具箱放下再去餐厅吃饭。但在她推开门时，原本埋头工作的同事齐刷刷地抬起头，用一双双眼睛看向她。
　　她伫立在原地，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不知道要不要走进去，是错觉吗？还是刚刚真的所有人都看了她一眼？
　　又有人回来了，她在别人的催促下向办公桌走去。她用余光小心地瞄着两侧的人，大家都一如往常地认真工作着，抄写订单，绘制图纸，还有小声交谈着中午吃什么比较好。
　　她的心在这种日常氛围中一点点安宁下来。一定是看错了，自己能有什么被人所关注的地方呢？
　　她弯腰将工具箱放到桌子下面，准备出发去吃饭，一抬头却看到自己的同事正站在一旁俯视着自己。
　　她勉强撑出一点笑意问道，“安……安娜，有什么事吗？”
　　那张熟悉的脸上勾起一个笑容，“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好不好？
　　哦，是这个啊。她放松下来，“好啊，我们走吧。”
　　她站起身想要和对方一起离开这间办公室，却听到对方说，“我们吃午饭的时候，你能和我说说你最新的男朋友吗？”
　　诶？她愣住了，“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应该没和你们提……”她看着对方，声音越来越低下去。
　　安娜的脸上笑容愈加灿烂，嘴角向两边高高抬起，“这束花是他送你的吧？怎么都没和我们说呢？”
　　她看向桌子上的雏菊花束，原本明艳的花朵在她的视线中一点点凋零扭曲，对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说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呢？一定很浪漫吧？”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话语声交杂在她耳边，“是啊是啊，和我们说说吧。”“你不愿意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能是在什么下三滥的地方碰到的？”“怎么会，明明是对方送了昂贵的礼物。”“嘻嘻嘻……”
　　充满着恶意的声音和人群一起包围住她，她无法分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噩梦。
　　她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精神承载能力直逼上限。“啊啊啊啊啊！”她尖叫着晕了过去。
　　她失去意识的下一秒，话语声突兀地停止了，所有人回归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在一片寂静中，“安娜”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单片眼镜戴在右眼上，“她”的声音很冷，“没有继续实验的必要了，他们的反应并不一致。”

　　你看着你的临时辩论对手惨白的脸色，畅快地吐出一口恶气。在半个小时前，你强行拎着这位先生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大厅中央，然后顶着周围人探照灯般的目光宣布你们将进行一场关于外科手术技术是否靠谱的辩论赛。
　　这位运气稍有些差的先生当然是不情愿的，但在你把口袋里的单片眼镜摸出来戴上顺带友善地问候了一下他家的财务状况后，他表示自己很荣幸能得到这么个机会。
　　这个丢脸的机会。
　　在从零开始撰写外科手术指南的过程中，你和每一个有医学知识的熟人，你们的脑细胞纷纷被逼迫得只能上吊自尽。你们不敢说得到的结果是完美的，但至少在现有的条件下，它是可行且可靠的。
　　对面那个只会复述旁人议论内容的家伙在你的犀利的言辞下自然不堪一击，你不再去看他惨白的脸色，转身环顾着四周或惊或疑的人群。
　　这场被你挑选出来的宴会不仅有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到场，同样也有许多和贵族们关系亲密的商人、学者、官员，能让这么多人了解到正确的信息，而不是继续附和传言，已经足够了。
　　想必在今天之后，你们的辩论会成为最火的话题，人们自然也会分为支持和反对两方继续争论不休，而如何引导争论的内容和风向就要轮到机构下属的宣传部门出场了。
　　啊，还有一件事。
　　你回头看着对面的人，表情似笑非笑，“何必如此沮丧？难道您不是自愿加入这场辩论，来协助我向大家解答疑惑的吗？”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啊！是的，我就是这样想的！”他弯下腰向你行礼后就急匆匆地走向了两旁的观众，想必他会将这个说辞传播到人尽皆知吧。
　　所有事情解决完毕，你看着满屋子的人，突然觉得无聊极了。剧烈的头痛重整旗鼓席卷而来，你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阿蒙……”在你倒下前的最后一刻，你好像闻到了自己房间熟悉的气味。

　　你没感觉错，再睁开眼时，你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冰袋。
　　“嗯？”你试图开口，但嗓子和被刀割了一样痛得发不出声音。
　　阿蒙坐在窗台上看着远处回答道，“你晕过去了，我开门把你接了回来。”
　　“嗯嗯嗯嗯？”你的眼中满是疑惑。
　　“序列7和凡人的差距并不大，生病很正常。”
　　“嗯嗯嗯？”你努力地用视线上下打量祂。
　　“我可以直接偷走你的疾病。”祂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你，“但没有这个必要。”
　　祂说完就向门外走去，完全不顾你在祂身后快把眼珠子瞪出了火星。走到门口时，祂像是想起了什么，“辩论结果很成功，你的医生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你安心地躺了回去，闭上眼准备睡觉，但祂又问道，“为什么这么自信能说服他们？”
　　你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祂，嘴角却上扬起来。
　　“因为你是对的？”
　　你在心里点了点头，我当然是对的。
　　门咔哒一声合上，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辩论赛的宣传效果毋庸置疑，许多将信将疑的人们试探着走进了医院，然后平安走出来的他们将这一消息带给了更多人，想必不久之后外科手术就能走出特里尔，开始向图铎帝国境内的各个地区传播吧。
　　在医院忙得人仰马翻的同时，机构总部却异常的平静，只不过这种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奥菲莉亚手里握着一沓纸张，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文字，“你确定结果准确无误吗？”
　　她面前站着的男人低下头回答道，“女士，我们已经经过多次核实，无论是对那些出版物的跟踪，还是对流言的调查都指向这个结果。”
　　“怎么会？”她难得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双手按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咬着牙重复道，“怎么会是……”
　　“阿蒙家族。”
　　她的声音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交叠着响起，她惊愕地抬起头，看到她那消失了一周的老板正从门外走进来。
　　你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让男人先出去，伸手对秘书小姐说，“把报告给我吧。”
　　她犹豫了，“这……很抱歉我私自决定让人去调查这件事，您还好吗？”
　　“没关系，你的决定是对的。” 你接过报告书随意地翻阅着，“休息了几天没问题了。”
　　她的眼中满是担忧，“难道您是要去和那位对质吗？”
　　你合上报告书，上面的内容和你预想的一模一样，“嗯，算是吧。不过对质可谈不上，大概也就是随意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