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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在不久前,你还在试图把脸埋进被子里以便从清晨的灿烂阳光中为自己争取到一个继续睡眠的机会。
      而现在,你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冰冷的地面和口鼻处弥漫的血腥味。
      虽然仍然是闭着眼睛,但视野中光点的变化能让你明白现在绝对不是刚刚的清晨,你也绝对不在自己柔软的床上。
      甚至你用得也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因为不属于你的记忆开始浮上来了。

      原主的记忆碎片在你的脑海中旋转,就像是一个挂着无数照片的风铃,你不得不努力地跳跃起来才能捉住并看清它们。
      在捕捉到的第一个碎片中,你意识到原主是一个偏远地区小贵族的子嗣,生活的时代类似于西方中世纪,从生下来到现在最多的娱乐是去自家领地的丛林里面打猎顺带改善一下伙食。
      没有蒸汽机,没有大航海,没有手工业的发展。一切接触到的事物都标志着这个世界还处在封建制度的统治下。

      “还好还好,至少还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天天累死累活”,你有点庆幸地安慰着自己。
      “不过不知道宗教的势力怎么样,应该不会天天审判异端和焚烧女巫吧?”你想着自己未来可能要做的事情,思索着穿越者最可能的死法。

      但在下一段记忆涌入你脑中时,震惊与绝望让你睁开了眼睛。睫毛上凝固的鲜血稍微有点阻碍你的视线,但很好地解释了一部分你一直闻到的血腥味。
      你用手肘勉强支撑着自己半坐起来,在袖子上擦掉脸上的血迹,没控制住的力道在带下几根睫毛的同时,几乎让粗糙的布料划伤你的眼球,但那都不重要了。

      如同一个瞎了三十年突然重见光明的盲人,你热切甚至是恶狠狠地环顾着四周,你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在曾经看过的所有穿越小说中,你最不能理解的桥段就是角色不愿意接受现实,抓着每一个人询问“这其实是个电视节目,对吧?”
      “明明现实和记忆都已经告诉你,你是穿越,而不是被人绑架或者恶搞,到底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你曾经这样想到。
      但现在你愿意用一切来交换这个可能性成真的微小迹象。
      可惜没有。

      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宏大的祭坛和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无数人围拢在周围,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几乎涵盖了一座城市里各种各样的阶级,从农夫到贵族都聚集在这里。武装整齐的士兵们站立在祭坛四周,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在祭坛的中心,一位穿着奇怪的不对称长袍的男人正高举双手呼喊着一些你暂时无法听懂的话语。他的面前是一个跪着的人,那个人仿佛刚刚醒来,惊恐地看着周围,挣扎着尝试站起来逃跑。你惊讶地发现那个人身上并没有绳索或者镣铐一类的东西,所以他很顺利地站了起来并跑到了祭坛的边缘。

      但下一刻你就明白了原因:火焰仿佛有意识一般地聚拢了过来,点燃了那个人的四肢。在皮肉烧焦的气味中,随着半声惨叫,你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个人的脖颈处有一道血线飚了出去又慢慢回落。
      而穿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燃烧之人的身后,他再次举起双手呼喊,你可以看到他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尖刀,上面残留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滑落。四周的火焰仿佛回应他一般,猛地向上窜起。
      火光映在你的眼底和脸上,带来灼热的感觉,你能看到之前那个人的躯体并没有倒下,火焰缠绕拥抱着他,让他在死后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那种出血量是不可能还活着的,更何况你甚至能看到他被烧到焦黑的四肢和不断抽搐的躯干。
      喷射而出的血液落在祭坛上,顺着黑色石块上扭曲复杂的花纹不断蔓延,每一道镌刻其上的沟渠缝隙被异色的液体勾勒分明,又逐渐消失回归到最初的黑色,祭坛在贪婪地吞噬和吮吸着每一滴落在其上的鲜血。

      随着猩红的水流枯竭干涸,火焰大力地抖了抖曾经是人类的遗留物,确认无法再从中榨取出分毫后,就放开了禁锢,放任尸体向外倒下,和周围数目庞大的同类合而为一。
      在倒下后,姿势的改变让尸体中残留的鲜血顺着伤口继续流淌,将周围从衣物到皮肤到大地上的一切都染成红色。这解释了一直刺激着你大脑的血腥气的剩余部分。
      这一幕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四周的人群,他们挥舞起双手,同样开始欢呼雀跃了起来。你在一片嘈杂中意识到这是狩猎,这是祭祀,这是属于血与火的仪式。

      没有什么恶搞节目能做成这样,没有什么其他可能可供选择,一切都如你和原主的记忆中一样清晰明了。
      是的,你穿书了。好消息是你最近刚刚二刷过这本书,印象深刻,不少细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坏消息是这本书是《诡秘之主》。

      这本来是一个要命的消息,你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好运到直接落地天使开局,所以你本来应该已经字面意义上的爆炸了。
      毕竟你脑子里有太多能致你于死地的东西,先回忆下外神的名字,再想想白色的月亮,接着亵渎石板旧日支柱的知识再转一圈……在你意识到这里是诡秘的世界时,这些知识已经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厄运,你莫名其妙的没有因此而死。

      但正如世人所知道的,不幸总是接踵而至。从你读到的第二段记忆中,你得知准确来说,原主曾经是一个偏远地区小贵族的子嗣。因为就在一周前,ta家因为同盟家族的牵连,已经以渎职的罪名全家下狱,无一幸免。
      在这个年代,死刑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刑罚,毕竟距离人道主义的出现大概还有两千余年,这个时代没人会觉得死刑有什么问题。
      而出于反正都是要死,那不如废物利用一下这种朴素的实用主义精神,这次牵连范围相当广泛的政治事件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狂欢阶段。事实上,刚刚才死尸体还没凉的那位正是你的邻居,你们去年秋天还在舞会上因为喝多了大打出手来着。
      你所面对的第二个坏消息就是你即将成为献给皇帝陛下的活祭祭品,而这位伟大的、热爱鲜血、战争与火焰的皇帝,在你穿书的大前提下,毫无疑问的只有一位——“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
      你现在身在第四纪的图铎王朝,这是今天的第三个坏消息。

      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被吓晕过去或者干脆脑子炸成一滩脑花,但你很确定自己必须要想想办法,表情扭曲地死在祭坛上不是什么好结局。
      现在死亡距离你还有两个……啊不,一个人的距离,最前面那位已经被拖上去了。你的时间相当紧迫,并且还存在如果对方不挣扎逃跑就会进一步缩短的风险。

      你环顾四周,试图从周围表情麻木而绝望的人身上找到什么可能存在的线索,当然你的大脑也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疯狂地转动,上帝啊,如果还有什么能拯救你,那必然是那本书。

      突然,你放松了下来,如同天启一般,你得到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方法。
      上帝啊。你诚心地感慨道,这确实是上帝带来的救人于绝境的办法。
      你在两个方法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出于某种无法理清的复杂思绪,你选择了其中一个,当然另一个可以作为备用计划。

      在已经认命的他人看来,你应该是彻底地疯了。毕竟在坐起来直愣愣地看完一整个祭祀过程后,你突然扑向了他人,并且往对方身上招呼了过去。
      当然你很清楚自己在干嘛,你距离胜利已经很近了。那个从理论上现在应该被称为你父亲的男人,怀里应该刚好有你目前非常需要的一样东西。
      感谢上帝,你继续在心里不太诚恳地念叨,这句话倒是不包含什么其他意味,单纯是你以前说顺嘴了。还好原主曾经是个贵族,还好ta的父亲热爱追逐时尚,还好审理案件的官员因为过于繁忙而在某些方面遵守了法律。
      反正一切的巧合归结到现在就是你父亲怀里有一副眼镜。一副非常不实用,不低调,纯粹是作为装饰品存在的眼镜,毕竟它连镜片都是用品质上乘的白水晶研磨而成,镜片拉出来打开后镜框上还镶嵌着细小的红蓝宝石。

      你凭借年轻的躯体和昂扬的精神成功暂时击倒了受害者,获得了战利品,微微颤抖的双手没有妨碍你打开眼镜并且用力掰掉其中一半。
      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但你得更快点。你回过头发现你与死亡之间人形的屏障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鲜血的遮挡了。
      该死,一定是之前那个人太瘦,所以没能撑多久。你恶狠狠地想到,但风铃上的另一片记忆又告诉你,那是你的哥哥,他因为早产的缘故一直体弱多病,每次你去狩猎时都会尽力保持猎物皮毛的完整性,以便在冬天能为他做条新毯子。

      不不不,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你朝地上的受害者扑过去,只需要再完成一个动作,你就能得救了,或者至少能有更多转圜的余地,而不是必死无疑了。
      但你突然犹豫了,出于某种此时此刻你还无法明晰的情感,你捏着眼镜框的手在空中停下了。

      身后传来了士兵身上甲胄碰撞的声音,对于死亡的恐惧催促着你继续,你咬紧牙齿,把只剩一半的眼镜按到了对方的右眼框上。
      你眨了眨眼,等待了几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心脏的跳动快到几乎有些疼痛的程度,你几乎是疯狂地想到,“为什么?怎么会?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明明书上是这样写的啊!”
      狂乱的思绪让你几乎疯狂,失败的尝试让你无法理解原因,混沌一片的大脑却让你继续最后的尝试。

      你已经无力考虑原主会说的是什么语言,其他文字会不会更适合之类的问题,你只是开口,试图念诵你记忆中的文字。
      “拨弄时光的指针”。士兵的双手抓住你的肩膀,将你从地上提起,他们并不在意你嘴里在呼喊着什么,毕竟在人群的欢呼和头盔的阻隔下他们压根听不清。
      “遨游命运的影子”。你被拖着从尸体的间隙间靠近祭坛,无数牺牲品尚未闭上的双眼从层层叠叠的肢体的缝隙中打量着你,倾听着你的念诵。“他们让尸体倒下去的时候居然还记得留出了一条道路“,你突然意识到这点。

      现在你已在祭坛的正中,面对着那个拿着刀的男人,在这个距离你能观察到他身上那些与凡人不同的特征。他的身形明显要更加庞大,呼吸也更为炙热,就像是一个火柱矗立在你的面前。但当他走过来时,却又有一种奇妙的敏捷与轻柔,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他的靠近。

      刀刃还未挥下,也许他是在等待你的尖叫与逃跑,来丰富祭祀中狩猎的意味,但你的挣扎已经要完成了。
      “欺诈与恶作剧的化身。”你轻轻地念出最后一句,声音低到几乎不可察觉。
      你确实还有一个备用计划,但如果上一个方案失败的话,你看不到备用计划成功的可能。

      你闭上眼,等待命运或者其他对你的审判。

      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人群的欢呼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站在你身前的非凡者沉重的呼吸声,全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群鸦振翅划过夜空的声音,是千万钟表指针行走的嘀嗒声,是无数蠕虫扭曲纠缠生长的摩擦声。
      你睁开眼睛,抬头看到对面的男人正从虚空中取出一片水晶般的单片眼镜,带在自己的右眼上。祂推了推眼镜,嘴角一点点翘了起来,向你露出一个微笑。
      你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周围可能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你得赶紧说出下句话,不然你就会迎来今天的第四个坏消息,并且收获一个比之前那个还要绝望的结局。

      你的下句话必须是一句咒语,让你能继续活下去的咒语。
      你尽力地模仿着在某种语言中那个单词可能的发音,很不幸你并不会那玩意,但最后的成果应该足以让对方分辨出来了。
      因为你看到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间。

      “切尔诺贝利。”

      直到此时你才算打完了手里所有要打的牌,你继续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血腥味突然消失的空气。
      你能感觉到周围生物的视线全部汇聚在你身上,里面的内容和情感复杂得足以写出一本词典。
      但没关系,毕竟你终于把死刑变成了死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阿蒙视角:今天在城堡里面快乐地休息摸鱼,突然灵性直觉触动,某个偏远地方有人在召唤自己。
    时之虫自动分配任务,打发个附近的分身去看看,分身回报说是在图铎的祭祀现场有个普通人类干的,周围倒是没什么其他的。
    这事有点奇怪,再观察一下,不能没事破坏图铎的祭祀,毕竟这个月又摸鱼摸到爽,正事一点没干。再搞幺蛾子的话,要被揍了。
    嗯?怎么这个人类还知道自己的尊名,感觉不对劲。必须要去看看,更高序列的分身你……算了,本体也去看看好了,反正还在图铎的势力范围,是陷阱也跑得掉。
    迎来群蒙懵逼的一天,混沌海什么时候又有人爬出来了?怎么落在这里了?不对啊,ta看着也没有混沌海的气息,也不像父亲那个时代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内心问号刷屏,但表面上仍然云淡风轻的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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