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惹他》也许淡是

5、小狗的迷惘

　　许多多一回到教室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周鱼给他准备了一个颇为盛大的欢迎仪式。“许哥终于回来了，没有你我们可咋活啊。”还准备了个蛋糕，说是去去晦气。

　　周鱼嘴上没个把门：“许哥你啥时候跟陈墨关系这么好了。”除了第一天他直接到医院带给许多多的，后来的作业都是许墨找他要了带去的。

　　这可戳了许多多的痛脚，他还愁着怎么去问问陈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来看他了，为什么不给他发消息了。

　　许多多自己都唾弃自己那样，跟个小女生一样，患得患失的，哪里还像一中一霸。

　　心不在焉地上完了早读，课间铃一响他还是跑得飞快，冲去了一班那儿。陈墨的座位在教室中间，无奈他只能抓了一个刚从门口出来打算上厕所的学生，让他帮忙喊陈墨出来。

　　陈墨坐得笔直，正在整理笔记，他总是很挺拔，做什么都自有一股气韵。闻言，转头看到了后门口笑容灿烂的许多多。

　　人站在他面前了，许多多却不知该说啥，怎么说都有点奇怪，像女朋友在质问男朋友一样。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陈墨终于不耐烦：“找我什么事？”

　　态度冰冷得跟他们初认识一样，许多多也被激起来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没敢加上“好”这个字。

　　“朋友是你说的，不是我。”

　　许多多顿时觉得自己真心喂了狗，登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自己都觉得丢脸，马上埋头，不想让人看见。

　　陈墨叹了一口气：“算了”转身抬脚。

　　许多多以为他要走，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头还死死低着：“不许走。”

　　陈墨回握住他的手：“跟我来吧。”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楼道。

　　“怎么哭了？”陈墨掐住他的下巴，想要抬起来看他的脸。

　　许多多使出了蛮牛之力跟他较劲，不肯抬头，也不说一句话。

　　“不是你来找我的吗？”陈墨的拇指食指在他的下巴上摩挲，“怎么，我又招你了？”

　　“就是你招的我！”许多多又气又恼，凭什么自己在这儿心潮起伏的，人家跟没事人一样，太不公平。

　　那双眼里有太多情绪，委屈、生气、不甘，还有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泪水让它更加明亮动人。

　　“怎么那么爱哭。”陈墨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抬起袖子轻轻把那张湿透的脸擦干。

　　陈墨的衣服上有淡淡的皂角香，跟他人一样，干净又缥缈，好像怎么也抓不住。

　　铃声响起，陈墨无奈：“你再不说，我要回教室了。”

　　许多多狠狠瞪他：“为什么那天之后你再也不理我了，不来医院看我，也不给我发消息。”

　　“我跟你说过啊，我要去乐队排练，来不了。”

　　“不是这个，别的呢？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聊的、分享的吗？”

　　陈墨靠在拐角处，从上往下扫视了他一番，语气带笑：“平时就上学啊，有什么可分享的。”

　　“不是这样的。”可许多多也说不出更多。

　　“你想想，你跟别的朋友，也是有事或者约人出去玩才会发消息吧。平白无故有什么好聊的呢？”

　　许多多回忆了一下跟周鱼的相处，好像真是这样，每次要约架了、聚餐、玩乐才会在软件上找他，平时几个大老爷们有啥可聊的呢。

　　可为什么跟周鱼这样很自然，可轮到了陈墨他就觉得不够呢。
　　陈墨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纠结，由着他想。

　　许多多又抓到了他的一个漏洞：“那我刚刚来找你，你为什么说我们不是朋友？”

　　陈墨弯下腰，眼睛和他齐平，很认真地说：“对不起，因为我那时也在生气。”不等许多多追问，他直接说了，“那天你说我给别人微信惹火上身这话，我生气了。”

　　许多多刚想辩解，被陈墨的手捂住了：“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担心我，为我好，但那话我听得很不舒服，就像说晚上不要走夜路，不然会碰到坏人。任何行为都不是别人伤害的理由。”

　　“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跟我说好不好，我…我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如果是表达有误，我会改的。”为了这个朋友，许多多一退再退。

　　陈墨轻轻抱住他，拍了拍背：“行了，回去上课吧。”许多多的脸上又是阳光明媚，跟几分钟前截然不同：“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陈墨答应后，许多多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甜了。

　　陈墨作为好学生，课堂中途才进来，老师也不会有什么话；许多多更是，作为一个体育生，只要不是在教室里大吵大闹，老师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回到座位上，就见周鱼捧着个手机笑得眼睛都合不上。许多多好奇：“你看啥呢？”

　　周鱼递给他，是他和小乔的聊天记录，密密麻麻的，几乎每天都聊。虽然大部分是周鱼给她发，小乔偶尔回一下，比如今天食堂没排骨，小区里的木槿花开了，回家路上看见一只流浪猫，给它喂了两根火腿肠等等。

　　许多多震惊：“没看出来啊，你咋话这么多？”

　　“你不懂，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有分享欲，想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她。”

　　“那都是你给她发，人家也没给你发啊。”许多多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周鱼一听就不服气了，马上开始扒拉手机，在成堆的无效信息里终于找到两条，得意洋洋地展示给他看：“小乔连家里的猫生小猫了、自行车胎没气了都会跟我讲。”

　　服了，这就是恋爱脑吧。

　　许多多难得有闲心打听周鱼的进展。

　　“我还在追呢，迟早拿下，我感觉小乔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就是现在读书任务重，她还没考虑谈恋爱。”

　　许多多又想起他问陈墨的话：“你为什么不跟我分享啊？”

　　周鱼登时弹出八丈远，险些把桌子撞倒，收获了老师的粉笔头一枚。

　　“大兄弟，你可别吓唬我，我俩清清白白的革命友谊，你想干嘛？别玷污了。”周鱼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男女朋友之间才有说不完的话呢，兄弟间说恁多废话干嘛。”

　　这样子嘛？许多多若有所思。

　　那他一直想跟陈墨呆在一块儿，想跟他说话，收不到他的消息就胡思乱想，是不是不太像好朋友应有的心态啊。
　　中午吃饭周鱼照例搂着许多多，要跟他一起去，被许多多拨开了。他在一班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陈墨出来，登时眼睛都亮了：“陈墨，这边。”

　　食堂一楼人多得要命，许多多弱弱地说：“我们去二楼吧，人少一点，也好吃。”二楼由各种商户入驻，餐饮类型多样，但贵一些。

　　许多多那次跟踪陈墨回家知道他家境应该不好：“我请你。”但又担心会不会触碰到他的自尊心。
　　谁知陈墨很坦然：“行啊，许老板大气。”

　　青春期的男孩就没有不爱吃肉的，许多多点了大盘鸡、馕包肉和烤羊肉串。陈墨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就专心吃，但吃相很好，跟他做事一样，不紧不慢的。

　　那双手拿着烤串都像在拿指挥棒，许多多心下暗叹，幸好给他挡了一棒，如果受伤不能再弹吉他了，该是多大的损失啊。

　　许多多试探性开口：“陈墨，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除了傻了点，人不错。”

　　许多多塞下一大口肉，含糊不清地说：“哪里傻了，我很聪明的好吧。”

　　陈墨敷衍：“嗯嗯，很聪明的年级倒数。”

　　“学习不能代表一切。”许多多努力挽回颜面，但他又开始发愁，“你大学打算考哪里的啊？”

　　“去燕京吧。”燕京市是省会，娱乐业发达，文艺工作者多，可以深耕自己的音乐梦想。更重要的是，那里是父母相识相爱的地方，也是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生活了很久的家，父亲也在那里猝然离世、被污名化。

　　他要回去，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许多多垂下了眼，筷子在碗里戳戳戳，都快把米粒戳成糍粑了：“嗯，的确是，像你这么优秀肯定不会留在H市啊。”说罢，还很勉强地哈哈哈笑了几声。

　　反观他自己，成绩肯定是不太行的，走体育生特招路线，发挥得好的话在这边上个二本，家里人肯定是希望他留在H市的，离家近，父母有照应，以后毕业直接进公司跟着爸爸一起干。

　　燕京好一点的大学录取分数线都很高，竞争激烈，同样的分数去燕京，也许只能上专科了，他没把握父母会不会答应。

　　想到和陈墨的相处时间可能只有高中这三年，许多多一向简单的大脑突然悲伤了起来。
　　陈墨看对面那人刚还阳光灿烂，一下子又变阴天的脸，觉得好玩：“许多多你又想到啥伤心事了？”

　　想到和你分开这件伤心事啊，许多多怂，暂时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说。他对陈墨到底什么感情，他也还要想想清楚。

　　但高中时间不等人，一蹉跎可能直接game over了。周鱼惊奇地发现之前跟他一样天天摆烂的许多多突然变得好学了起来，上课积极听讲，作业认真完成，甚至下课后还捧着错题主动去问老师。

　　“大哥，你别是中了邪。”

　　“去去去，你才中邪呢。”许多多开始苦口婆心地给他洗脑，“你现在追求小乔，可你想过小乔会去哪里上大学吗？人家以后考了个好大学，而你只能去三流大学，甚至不在一个城市，小乔到时候被别人追到了怎么办？”

　　很快，中邪的从许多多一个人变成了他和周鱼两个人。

　　18班的班主任对此很惊奇，特意给许父打了电话，喜笑颜开地说了许多多最近发生的高光变化。

　　许父虽不是刻板的家长，但看着孩子学好总是很开心的。饭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嘴，许多多表示跟陈墨做朋友后，才理解了学习的意义，自己以后也想考个好大学，不想做文盲了。
　　最后一句还埋汰了一下许父，不过他开心得很，显然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

　　许多多奋发图强后，有好多天没去找陈墨了。一方面是学习本身就很占时间，另一方面，他也有意控制自己，想看看之前的感觉是不是一时兴起。

　　月考成绩出来，许多多排名上升了一百多名，自觉可以当个话题，去陈墨眼前显摆一下。虽然对方还是雷打不动的上位圈，但人比人气死人，有些比较大可不必。许多多看得开得很。

　　也不知道这些天没见，陈墨会不会想他呢？许多多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