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南听雨声》盛一盏清朗

1、第 1 章

　　元和二十一年。
　　北辰国大军进犯南越国国内以北的地界。
　　经过艰难而惨历的战争，南越国民众齐心协力十二年。南越国将北辰国剩余兵力击溃。
　　自此两国之间的战事落下帷幕。
　　…………
　　南越国。
　　伽南寺。
　　一间古色古香禅房内，两个年轻和尚与一个小和尚在他们难得的闲暇时间中，正愉快地说着闲话。
　　虽说是三个人，可小和尚清泓却少有出声。他在大部时间中，都在认真听着他清泓师兄所讲的故事。
　　清远和尚眉飞色舞说道：“话说，在我们国的东边的一个村镇。”
　　这个村镇，因四面环山，依山傍水，且风景山清水秀，因而得名——清水镇。
　　“当然啦，这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得名缘由。”
　　“但是，它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来源”
　　玄思和尚眉头一皱，“奇怪，既是鲜为人知，三师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六师叔，这你就不懂了，你三师侄我呀，懂得多着呢！”少年仰起头来，一脸阳光灿烂。
　　他又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来源呢，是相传，这一平平无奇的村子中啊。居住着一位貌若清水芙蓉一般，气质清丽出尘的仙女。她体若游龙，袖如素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渠出渌波。”
　　“她仪态万……”
　　“停！”一旁的玄思和尚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猛然喝斥清道。
　　“我看你这样子，是想教坏你的清泓师弟呀。”
　　别看玄思和尚年纪轻轻，可由于长上清远与清泓一辈，因而在这两人面前，一贯端得一幅端方知礼的处世态度。
　　“嗯？”九岁的清泓小和尚听罢，不禁瞪大瞳仁，内心充满困惑。
　　他实在不明白，三师兄，不过是说了一小段不太能让人理鲜的话，怎么就惹得六师叔大发雷霆。
　　他心有不解，但看着六师叔阴沉的神情，实在不敢上前去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样子怎配说你是出家人。这样吧，罚你抄清心咒十遍，不抄完不准睡觉。”
　　说罢，十七岁的玄思和尚便故作威严老成地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师兄，师兄，你说六师叔明明比你还小上两岁。可为什么，你反倒要叫他一声，师叔呢？”
　　待玄思和尚走后，清泓小和尚望着清远和尚，面露不解，继而稚声问道。
　　清远和尚望向自己的清泓师弟，一向散漫不羁的脸上，佯装出一抹慈详，故意声音和蔼的说道:
　　“老呆瓜，这你就不懂了吧。”
　　清泓小和尚婴儿肥尚存的小脸一瘪，“师兄！你好烦人！”
　　清远仰充耳不闻，继续说道:“那当然是因为你了思师叔入寺的时间比我早啊！我要不是因为前几年的那场……”
　　清远倏地住了口，眼中浮现一瞬的怅然之色，但很快又被以往的嘻皮笑脸之色取代。
　　他一边笑嘻嘻地像摸狗毛似的摸了摸清泓小和尚圆溜溜的头，一边贴着清泓的左耳嗓音清越地威胁道:
　　“自个儿玩去，老呆瓜，不要耽误师兄我去抄清心咒，否则拿你脑袋当球踢！”
　　“哼！”
　　清泓瞪了他一眼，然后迈着小短腿，气呼呼的跑开了。
　　临走到禅房门口前，清泓用余光偶然瞥见清远正用手在不住的揉搓眼。
　　“他心下好奇，“师兄，你怎么了？
　　清远一怔，急忙道:“没什么，刚一粒沙子进眼了。”
　　清泓再次瞪大双眼，神情半信半疑挠过你的脑袋。说！你小子，是不是好久都没洗头了。”
　　“害得你头上的脏东西弄进师兄我的眼睛里了。”
　　清泓脸颊涨得通红，心底气愤极了。
　　他明明是出于好心，才又跑回来关心清远师兄的，谁知清远师兄竟如此蛮横无理，不识好人心。
　　清泓小和尚再次扭过头，转身走开了。
　　他离开的过程中，耳畔再次传入清远漫不经心的无赖声音:
　　“这次就算了啊，下一次再察觉到你不好好洗头，师兄我饶不了你这个老呆瓜！”
　　清泓咬紧了牙，瞬间加快了步伐。
　　…………
　　冬去春来。
　　伽南寺经过一场春雨的滋润后。
　　禅房内草木褪去冬日的干枯与灰败，纷纷着上了一身翠嫩而清新的罗裳。
　　清泓小和尚望着禅房内的青嫩草木，内心中充满着说不出的喜悦与自得。
　　清泓伸出他胖呼呼的白嫩小手，触了触一片狭长草叶上的，一粒豆大一般的晶莹雨珠。
　　剔透莹润水珠破了，凉丝丝的感觉遗留于指尖，让清泓感到甚是美妙。
　　不过，他心中仍有一丝遗憾。
　　那就是那刚才一不小心，弄破一粒雨珠。
　　雨珠原本圆圆的，亮亮的，多好啊，可惜被他给弄破了，形成了一小滩水。
　　清泓皱了皱眉，心底一阵惋惜。
　　“嗯，下一次我一定要小心一点。”
　　清泓再一次出手了。
　　他又发现一株蒲公英叶子上的一粒雨株。
　　他小心翼翼地触了触那粒雨珠。
　　“嘿嘿，没有破。”清泓弯了弯眉，满目愉悦。
　　他又触了触水珠。
　　“嘿嘿，又没有破。”清泓愈加自得，他情不自禁得开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禅房外清泓银铃一般的童稚笑声，打断了禅房内正在佛前苦诵经文的清远和尚。
　　清远突然拖睁开双眼，望了望手中的百无聊赖的佛珠，又瞅了瞅禅院外的宜然自得的清泓小和尚，冷笑了一声。
　　清远随即扬声大喊道“师父，师叔，快来看啊！”
　　一旁已在玩雨珠的清泓:“？？？”
　　“清泓师弟蔑视寺院戒规，恣意乱摘花草树木了。”
　　清泓回过头，先狠瞪了一眼清远。之后，便一溜烟跑开了。
　　兴许是清泓小和尚跑得太急，没太注意寺院前方的路。
　　在伽南寺院外的一拐脚处，清泓小和尚一时不慎。
　　只听“扑腾”一声，清泓被路上的一粒碎石子给绊倒了。
　　清泓痛得呲牙咧嘴，强忍痛意，正欲缓缓地起身。
　　不料，一只纤纤玉手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小和尚，你没事吧？”
　　这声音恰似芙蓉泣露，清幽宛转。
　　闻声，清泓小和尚蓦然回首。
　　却见一素衣女子，左手挎一竹篮，款款而立于身侧。
　　她衣着质朴素白衣衫，眉清目秀，气质清冷。
　　由于距离近，清泓小和尚更能看到她卓然的风貌。但却不知为何，清泓总在她秀丽的眉目间，隐约感受到一寸若有若无的忧愁与哀伤。
　　清泓小和尚的脑海无端地浮现出他清远师兄前几日所说的话:
　　“貌若清水芙蓉一般，气质清丽出尘。”
　　清泓正欲开口喊她仙女姐姐，却又偶然瞥见她的竹篮中的香火，脑中稍加思虑。
　　随即，清泓脑海灵光一闪，并急忙说道:“多谢女施主，贫僧无碍。”
　　平时清泓十七岁的玄思师叔虽年纪轻轻，却总爱在清远和清泓面前，摆出一副端方肃穆，正襟危坐的模样。于是，清远和尚总在背后向清泓说他假正经，迫于清远师兄淫威，每当这时，清泓只得默默点头。
　　但在此刻，清泓小和尚却好像懂了他玄思师叔一般。
　　毕竟真当他面对起陌生人时，也会在不知不觉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素衣女子起初一愣，待明白过后，她也只是略弯了弯黛眉。
　　她的面部表情变幻地极浅，一瞬而逝。似清澈溪水漂浮着的一片如羽毛般轻盈的柳叶，溪上活水再现，柳叶便一晃而过。
　　接着素衣女子，又替清泓小和尚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
　　在此期间，清泓的视线一直牢牢的落在素衣女子的如梨花般虽清丽却忧伤的容颜上。
　　此刻，他突然想到他清远师叔前几日所说的有关美女的一段话。
　　后几句的形容词由于过于深奥。因而清泓并没有全部记住，他只记得前一句:
　　“一位貌若清水芙蓉一般，气质清丽出尘的仙女！”
　　只是在清泓看来，这个女施主终究还是与故事中的仙女不一样的。
　　他听他的清远师兄说过，仙女虽美，却由于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因而仙女通常是无喜无悲，冷若冰霜的。
　　面前的女施主虽然也清冷出尘，但双眸中却有其它复杂的情绪流露。
　　清泓年纪小，可他的心却是善良赤诚的。于是，便想着去宽慰一下眼前的女施主。
　　“女施主，你好看的就像一位……”
　　清泓情不自禁地赞叹，可他刚一抬头，却愕然地发现素衣女子已经衣袂翩翩，轻盈地从清泓身侧走开了。
　　清泓在与素衣女子擦身而过的瞬间，清泓隐隐地从她的侧颜中，捕捉了一缕极浅又极深的忧伤。
　　清泓想了想，觉得这缕忧伤有些熟悉，不由让他产生了一阵联想:
　　“就像是看似完好苹果上的如芝麻大的霉斑，霉斑很小，清泓一开始以为只要把带霉斑的那一块削掉就好了。可他将那一块削去后，当他咬上一口那个苹果，才发觉味道已然变了。”
　　“那一小块霉斑虽看似小，但所带来的影响，却深入苹果的整个果肉。”
　　清泓也不知为何，竟然多想到这，可他又打心眼里感觉很像。
　　——
　　入夜，
　　幕色渐深，整个伽南寺被墨一般的夜色笼罩着。
　　此时，东边一间的禅房内。
　　清泓在被窝里中时不时的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以至于同一张床榻上的清远也被他的翻身的声音吵醒。
　　清远他的小师弟今晚竟吵着要跟他一起睡。他本以为是今天中午他说的鬼故事过于恐怖，以至于吓得他师弟不敢一人独自睡觉。内心得意自己有说书天赋的同时。也终于破天荒的，有了一丝人性，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
　　可谁知，他清泓小师弟竟一直睡不着，连累的他也不时被响声扰醒，这不由得让他后悔了先前的决定。
　　清远睡眼惺忪，口中含糊不清地问道:
　　“呆瓜，你又在做什么？”
　　清泓:“……”
　　空气陷入一阵寂静，清泓继续辗转返侧。
　　清远半响听不到清泓的回答，暗自思衬，自以为他的小师弟被吓破了胆，都不敢说话了，难得的，他少有的良心终于淹没了起初的后悔之意。
　　清远清了清嗓:“呆瓜，你要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敲。你只要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你就不需担心鬼怪来伤害你。”
　　清泓:“……”
　　清远见清泓沉默不语，顿时，心中更加忐忑，又补充道:
　　“当然，我佛慈悲，你若一心向佛，苦读经文，像你师兄我一样，亦是不必……”
　　“师兄，我今天看到了像你曾经所说的仙女一般的人。”
　　清泓倏然小声地道，打断了清远的话。
　　闻言，清远在黑夜中撇了撇嘴，口中敷衍道“噢噢噢噢，快睡吧。”
　　“不是的，师兄，我没骗你，我是真的看到了一位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姐姐。”见清远不信，清泓有些急了，忙解释道。
　　“嗯嗯，师兄我信你。”清远一边说话一边哈欠连天。
　　尽管清远的话极尽敷衍，但单纯的清泓却愣是从这些话中听出几份真诚。
　　对他清远师兄的赤诚感激之情在清泓幼小的心中油然而生。这让他的话更加滔滔不绝了。
　　“师兄，你知道吗，看着那位漂亮姐姐。这让我想起你前几日说的话——貌若清水芙蓉，气质清丽出尘。”
　　语罢，清泓像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不自然地道:
　　“不过，师兄你前几日讲了许多，我只记得这一句。”
　　一秒，两秒，三秒……
　　清泓久久等不到师兄回应。
　　院外，清冷月光透过禅房窗纸，将余辉洒进禅房内。
　　清泓疑惑转头，一眼就瞥见了清远不顾形象的呼呼大睡，口水浸湿枕头的丑陋嘴脸。
　　清泓顿时眉头一皱，略带嫌弃的扭过头去，紧接着，掀开被子，抱起自己的棉布枕头，飞一般的直奔自己的禅房而去。
　　听着清泓迅速而克制的脚步声，早已“熟唾”的清远得意的弯了弯嘴角。
　　……
　　——
　　方丈师父曾对清泓说过，前几年北辰入侵南越国的战争，战火连片，流血千里。使得南越国多数东南境内生灵涂炭。
　　可即使战事惨烈，当朝统治者的却仍旧上调赋税，更让无数黎民百姓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以致当地大部分的百姓成为了游离失所的难民。
　　而百姓游离失所，食不果腹，自然无法生存。于是有一些难民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会将自己的孩子或卖给有钱人家作奴隶，或是将其送往寺院。
　　依仗寺院僧人慈悲济世的态度，为自己的孩子谋求一口饭吃和一处安身之所。
　　某一天夜里，正处于襁褓中的清泓就是这样被亲人悄悄地送到伽南寺门前的。
　　据方丈所述，初见清泓时，襁褓中清泓虽被饿得瘦小得可怜。但是他小脸和身子以及包裹身体所用的粗布衾子却是十分干净清爽的。
　　想来，清泓的父母一定极其的爱他，只是出于无奈，才被迫将其送往寺院的。
　　清泓脑海中对婴儿时期的记忆是一片模糊的。但当时，他从方丈师父的口中听到这段往事时，眼泪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端地簌簌而下。
　　清泓其实很想问方丈师父，自己父母如今的下落。可他却不敢去问，因为他的内心早已有了答案，却一直都在刻意回避。
　　紧接他便飞速的背过头去，用右手的衣袖狠狠的揉了揉眼。
　　仿佛揉得越狠，他就越浑然不在意一样。
　　清泓揉完了眼，面上竭力表现出一幅淡然，只是紧咬着下唇的牙关却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早已历经世间沧桑的方丈见他这般故作坚强行为，不由得心底一酸，却也并未多言。只是用他那枯皱的手心轻轻地摸了摸清泓的头，然后重重一声叹息。
　　尽管清泓只有九岁，尽管他白天的时候，尤其是与清远或大福玩闹的时候，也会嘻笑得灿烂又肆意。
　　展现出九岁孩子爱玩，爱嬉闹的一面。
　　可清泓的内心却一直有一道伤痕，白天不轻易显现。
　　但每当禅房夜深人静之际，无边无际的思念尤如一根根纤细布满着小刺的藤蔓，无声地缠绕往清泓的心房，勒得他喘不过气。
　　每当这时，清泓便会去找他的清远师兄去玩。虽然清远师兄总喜欢嘲笑捉弄他。总是会惹他生气。但他一生气，先前的思念便会变淡。倒让他不再那么难受了。
　　…………
　　伽南寺素有“南越第一古寺”的美名。
　　往年每逢每月的初一或十五。就会有无数善男信女纷至沓来，手捧鲜花鲜果，进献神佛。伽南寺内便会被热闹而祥和的氛围缭绕，整个寺内顿时香火不断。
　　今年的阳春三月，本该也是一个万物复苏，柳绿花红，生机勃勃的季节。
　　但南越国战争的带给民众的伤痛却是一时难以磨灭的。
　　就如同诗书上说的那样: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今年的伽南寺的香客依旧络绎不绝，却莫名的，气氛不再像往年那般人热闹详和。
　　寺院禅房外是热闹非凡的，但禅房内，却是寂静平淡的。
　　只能听到“嘀嘀咑啦”的木鱼敲击声。
　　此时的清泓打坐在一块蒲团上，只见他背部挺直。左手微举，右手抓着一根木鱼棒，口中咀嚼着经文。虽经文念得磕磕绊绊，但动作却极其认真。
　　清远刚一进入禅房，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幕。
　　可不知怎的，清远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作风。并不似寻常那样，一见到清泓，便捉弄清泓。
　　而是神情淡漠，他先是自顾自的进入禅房，然后，缓缓地在清泓身侧的一块蒲团上坐坐，然后开始安之若素的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口中轻声吟诵着经文。
　　清远内心似乎是安之若素了，可清泓内心却有些惶恐不安了。
　　清泓这是第一次从他的清远师兄的身上见到这种正襟危坐的气势。
　　这让清泓心底有些纳闷:“师兄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是真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开始一心向善了，不想再欺负我了？还是在尽力憋着一个更坏的馊主意？”
　　五岁小和尚嘛，毕竟定性不够。清泓他心有不解与惶恐，于是便再也无法安下心来念经文了。清泓滴溜溜地转动着乌黑发亮的眼珠，用余光不时地打量他的清远师兄。
　　可是令清泓遗憾的是，他竟丝毫未能从清远平淡的神情中读出一丝的破绽。
　　清泓浑身紧绷，心里默默安抚自己道:
　　“没事的，没事的，我赶紧把方丈师父留给我的经文赶快背好就行，不用过于去想着其它。”
　　清泓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加快了口中念经的速度。
　　在清泓提心吊胆地刻意加快念经的同时，一旁的清远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喵~喵~喵~”
　　这时，一阵轻柔悦耳的猫叫声突然从禅房外由远及近地传入禅房内。
　　随后，一只的白橘猫踏着慵懒步伐轻盈的迈入禅房内。
　　它刚一进屋，便轻车熟路地用它那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离它最近的清远和尚。
　　清远和尚不为所动，神情冷淡。
　　白橘猫不死心，更加殷勤地在清远和尚的腿边蹭了蹭。
　　清远:“滚！肥猫！”
　　随着清远一声冷然喝斥，白橘猫便识相地退却了，转而去蹭一旁的清泓了。
　　此时，清泓终于完成了了自己的诵经任务，见此情他，他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日大福来找你玩你不是很开心吗？再说，它之所以蹭你不就是想和你玩嘛，你干嘛对猫这么凶啊？”
　　清远闻声，先是冷淡地瞥了清泓一眼，随后缓缓地用不容置喙地说道:
　　“什么大福，它明明叫做王宝橘！”
　　清远这句话说完，整个人又再次沉默住了，紧接着，清泓再向他说其它，清远主打一个充耳不闻。
　　清远答非所问的行为和置之不理的态度让清泓无语。
　　之所以无语，说到底也是因为对他清远师兄今日喜怒无常感到由衷地无可奈何。
　　清泓撇了撇眉，轻叹了口气，接着，便任劳任怨地抱起白橘猫，把白橘猫带到了寺院的最东侧的一块杂草地。
　　清泓将白橘猫轻轻地放下。
　　“大福，你耐心一点，现在寺院斋饭还未烧好。你现在这块草地上随便吃点草，垫垫肚子，等斋饭好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白橘猫叫声幽怨:“喵呜∽喵呜∽”
　　清泓眉目一展，雀跃道:“哈哈，我知道了，大福你同意了，你果然是一只好猫。”
　　大福褐色的瞳仁微冷:“……”（小和尚你知道个锤子！）
　　“好了，大福你先乖乖在这儿呆着，我先去做我的事，忙玩了再来找你玩儿。”
　　清泓抬脚正欲离开，却瞥见大福丝毫不听劝阻，敏捷而迅速地跳开了。
　　清泓又一次地慌了，一来他深知大福的脾性，它绝不是一只温柔和顺的乖乖猫。二来今日伽南寺来往的香客众多，难保有些老弱妇孺参与其与，老弱妇这三种人大多轻易不喜逗猫，因而也就罢了，可若一碰上顽皮淘气爱逗猫的小童，若小童对上大福，必是一场灾难！
　　以往的初一或十五，伽南寺中已经出现过好几起大福伤童事件。这让寺里的了然住持十分恼火，几次三番动过将大福赶出寺院外的念头。可方丈却规劝道:“狸奴伤童，虽为顽劣，却也是小童挑逗才先。出家人应视众生为平等，以感化教习为主。”
　　因而大福在伽南寺方丈的蔽佑下，这才幸免于被赶出伽南寺的祸难。
　　清泓急了：“哎，大福，站住！”
　　身躯像蒲公英花球一般的大福，充耳不闻，屁颠屁颠地逃走了。在逃的过程中，它那双蓬松柔软的尾巴一蹦一蹦的，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
　　大福逃走的背影，像是在无声地违抗着清泓的命令。
　　清泓无可奈何地抚了抚额，只得跟随着大福的，以免它再次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