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春深》小梅妮卡

5、寻找梨儿

　　顺着古井处的地砖，逐一摸过去。摸到第二圈的时候，尚宗明便注意到手下这块与其他地砖不同，又担心这是暗处之人设下的障眼法，触发会引起机关自毁，因而尚宗明未敢轻举妄动，只是连忙招呼顾景晟过来。
　　仔细端详这处地砖，四周泥土松软，有外翻痕迹。顾景晟示意尚宗明用佩剑轻翘，透过缝隙，发现地砖下有铁链控制，果然是一处机窍。再一用力，地表微颤，井中似有重物落地。
　　“第二层打开了？”
　　尚宗明面露喜色，朝井口探去。此刻日头直照井底，似乎并未有何变化。
　　“跳下去看看，我觉得......”顾景晟话没说完，只见尚宗明已跃身而入。片刻后，井下传来一声闷响。顾景晟朝井下望去，空无一人。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井下一二层间的石板是面活动的翻板，机关闭锁时，翻板便是死的，机关开启后，随一层重物落下，翻板打开，重物自然而然落在二层，而后翻板复原，似投井之人凭空消失。想必除井外这一处机关外，井内还有一处，不然这梨儿岂不是要困死在二层。只是不知道尚宗明在二层，能否顺利找到。
　　就在顾景晟绕井踱步时，地下再度传来震颤，片刻后，尚宗明跃出枯井，满脸兴奋。
　　“大人，属下搞明白这女婢消失案了！”说着，尚宗明伸手，掌心处几块碎石，布满暗土青苔，墨绿一片。
　　机关果然与顾景晟想的无差，尚宗明跳下后，自身重量将翻板压开，直接坠入二层。二层不到两米，据尚宗明说，自己下去后要佝偻着身子才行，但却有两根碗口粗细，及膝高的活动石柱，待翻板闭合，石柱升起，便能再将翻板固定。井壁处也有一处活砖，翘起后石柱再沉入地下，翻板活动，只要再撑开翻板便能从井下逃出。
　　“枯井下可有枯骨。”
　　“有，应该就是那晚宫人所见。”
　　“那这梨儿身手不错。”
　　“的确，如此深井，井壁又无攀爬痕迹，想必也是靠着轻功才能逃脱。”
　　“当晚枯井处无人值守，井下的梨儿打开机关，拿下枯骨，又在翻板面留下血字后，逃离此处。所以第二日你再下井，便又只见血字不见骨。”
　　“梨儿从枯井离开，在附近藏身。又在昨晚伺机来到昭和宫窗前，恐吓公主。”
　　“那你说，这梨儿会藏在哪呢？”顾景晟环顾四周，自打女婢消失案后，这昭和宫内外守备森严，一个大活人要想藏身多日，吃喝拉撒，是如何避开这层层眼目的？
　　“尚宗明？”
　　“臣在。”
　　“召集捕风卫队，再查昭和宫。我即刻向王上请旨，这内宫也需再好好查一查。”

　　困扰宫中上下的女婢消失案，终于有了进展，南盛王自是高兴。对于顾景晟的请求，当然应允。只是昭和公主尚在病中，又有金木克体之说，便要求内宫的探查，只能顾景晟带一队人马，卸下兵刃后进入。但好在内宫范围有限，这倒也并非难事。只是从正午开始到日落，昭和宫内外恨不得将每块地砖翻起来都看一看的搜查，并没有任何进展。虽说投井的梨儿并未真正消失，但逃出井的梨儿，却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大人，要不要再扩大搜查范围，会不会梨儿藏在了别的宫苑？”
　　顾景晟摇摇头，说出自己的看法。“当晚只是枯井附近没有值守，但你的捕风卫队其他宫苑的巡查都是正常进行的，况且那日全宫上下都在庆祝公主的花信礼，宫人们的差务也都要比往日更繁琐些，你想，要从一宫出逃到另外一宫，一路上不可能躲过所有人，再又要藏入隐蔽之所，而不被人察觉，风险太大。”
　　“所以您觉得梨儿一定是就近藏身。”
　　“对，况且她昨夜又出现在守备森严的昭和宫。隐匿，出现，再隐匿，她是一定要格外控制路程时间，不然稍有差池，就会被人察觉。”
　　“可是，她究竟藏在哪里了呢？左不会是在公主的床下吧。”尚宗明说完，自知失言，连忙另起话题。“大人，那还要再查一遍吗？”
　　“让咱们的人撤了吧，天色已晚，别扰了公主病体。”顾景晟远远看着一行太医，神色忧郁的从正宫出来后，心下不由一沉，这藏在暗处的对手，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些。

　　虽说梨儿踪迹尚不得查明，但破了枯井白骨和血字的谜题，让尚宗明久违的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不得见光的八个大字，如今明确了并非天谴而是人祸，更让尚宗明心上巨石滚落，全身都跟着轻快起来。
　　“大人，要不要一起喝几杯？您初来盛都，我倒是知道几处酒肆，虽不及芳芝阁奢豪，但酒水风味别具一格，值得一尝。”
　　“改日吧宗明，昨日我刚迁入新府，有很多杂事需要处理。”
　　“可需属下协助？”
　　“有需要我自会和你说的。”顾景晟环视四下，刚刚和尚宗明一路说话，此时已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似乎与来时不是一路。尚宗明察觉到顾景晟的困惑，连忙解释。
　　“大人，咱们早上从办事堂来昭和宫，走的是东路，现在走的是西路，这里相较东路，是远了一些，但胜在人少，属下想着大人可能与我一样，也不喜与人行礼寒暄。就自作主张，带您走了西路。”
　　“难怪，我十年未进宫，这南盛宫如今翻新重扩，已和我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估计还要适应上一段时间。”
　　“大人放心，翻新重扩不假，但左不过也是在原有基础上，沿着经纬龙道扩增，大人转上几圈，就能明白。”
　　顾景晟点点头，“此处离东武门还有多远？”
　　“直走，前面就是了。不过这里离悠心塘也不远，那是盛元八年为庆万寿节所建，景色甚是不错，您若是想放松心神，可以去那里看上一看。”
　　“你既然都说了，那我就去看一看。”
　　“可要属下陪您一道。”
　　“不用，你先走吧，我自己转转便是。”

　　尚宗明所言不虚，悠心塘虽远离皇亲们的内宫，但山石布景，不逊于内宫各处。在大漠生活多年的顾景晟，置身竹园水湖间，熟悉又不真切。少年时曾以为鲜衣怒马，山河驰骋都是日常，如今再看，恍如一梦。沙场十年，如今重逢一处旧时景致，都已觉得分外唏嘘。
　　绕过密竹，沿着碎石小路向前继续走着，这悠心塘并不大，胜在小巧精致。远处还设有一处悠心亭，想必是这里观景绝佳之地。悠心亭外，不似寻常湖亭栽种些翠竹斜柳，相反，倒是种了些挺拔的密叶榕。枝叶繁盛，绿意盎然，为这悠心亭平添些许挺拔气度，中和了原本布局的小家碧玉之感。看来这幕后布景之人，也是位平衡高手。若有机会，顾景晟倒还真想认识认识。
　　在悠心亭歇脚片刻，眼见月上枝头，再在宫内停留恐有不妥。顾景晟便顺着原路退出，按照尚宗明所指方向，从东武门离宫。想必拖延了这些时间，府中九天也该把他要料理的人和事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