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墨色如白昼

32、第 32 章

　　商贯中从他身上下来，张默手抓着椅背起身慢慢坐直。

　　看着他捏着那个碟片推进碟片机里，张默忍不住开口。“你真的要看？”

　　“不然拿来干嘛？”商贯中转身问他，然后默默坐在他旁边，抱着米白色流苏抱枕看向电视。

　　两人都不声不响，这部片是两个长相英俊阳刚的男生，像他们这样穿着白色的校服但年龄肯定不是，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出戏，正段上演着老套路，就是意味不明的相遇，充满意味的挑逗，比其他小黄片来的有点长，过程之中，拍摄者的角度和手法都异常刁钻，把两人不符合青春少年的成熟感给压下来，把肆意张扬的伪少年拍的尤为青春活力，那种青涩又暧昧的开始，忍不住挣扎纠结和沉沦，不是Omega特有的娇软叫声，是男生清冽干净的□□。

　　张默看到一半就知道这个片子，当初还因为里面青涩的校园画风，取了个不搭的名字，四个人还在一起笑过呢。

　　张默，范良庆，李超，还有放寒假无事可做的小豆丁成林一起看的。

　　不愧是范良庆再三保证过的绝对好片，这拍的电视机外观看的人都有点心猿意马，他和张默的氛围有点微妙，有多微妙谈不上来，但起码是变了许多。

　　张默薄薄的眼皮低垂，漆黑的瞳孔不知看向何处，商贯中觉得浑身不适喉咙干涩，他忍不住清了清嗓音开口。“张默，你要不要摸一下我的腹肌？”

　　话音刚落，小黄片的片段已经完结，纯英文的歌曲响了几段后电视重返重播还是退出，空气之中静谧的厉害，针落地都可闻见。

　　商贯中很紧张但话已经说出去，他能感觉到张默冷淡的视线如同火炬洞穿他的背部。

　　大概持续五分钟张默自己站起身从他身边掠过回到房间。

　　房门被关住，同一时间关住的还有他跳在嗓子眼上的心，一时失措在氛围不对，场景不对之下说出的话被张默冷漠的气质给尴尬的消解化。

　　其实他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想要让张默看一下他腹肌的硬度可不可以学习防身术，可当时的氛围实在太过于怪异，以至于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离开也好，最起码氛围是已经压下去。

　　这微妙又暧昧的气氛，不应该在两个a之间存在。

　　张默回到房间，心照不宣的异样，膈应的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这部片子第一次看，反应也相差无几，别说他就连李超都觉得有点那个什么，就是太……太有冲击力了。

　　简直颠覆三观，重塑人的思维。

　　范良庆当时却觉得这部片拍的特别精细质量又高乘，他一直收藏着，只是再也没拿过出来。

　　他出去刷牙，商贯中也已经回到房间，得了，两人刚好不碰面，也熬过所谓的尴尬期。

　　睡着之前，他还想到商贯中红透的脖子和耳朵，看向他的眼神令人忍不住深思，张默翻个身，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无奈的颤动。

　　都是些什么什么事儿，范良庆缺一根筋，商贯中也差不多。

　　商贯中沉寂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梁程尹给他发来消息，刚离开的这几天都多多少少有点粘人，他也习惯性的纵容，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快速的给她回复。

　　商贯中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把那些异样彻底从心里驱赶出去，才低头看梁程尹发来的消息，是一个小笑话，这个小姑娘就忍不住和他分享，什么都要分享，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儿，看到的东西，所有稀奇古怪都要和他共享。

　　和她聊一段时间，那些心思和想法很快就从心里驱赶出去，再回想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他明明非常容易记事，可那部片和张默的面容都渐渐模糊，硬是想不起刚才的事情。

　　就连心脏的悸动都已经在空旷的客厅里恢复漫长而又沉稳的搏动。

　　唯有桌子上散落的碟片告诉他刚才的经过。

　　商贯中叹一口气，把碟片全部收拾起来，把塑料袋给捆好，打算明天还给范良庆。

　　看了一部闹得大家都不怎么愉快的黄片，再看一眼时间，已经11点20分，商贯中站起来，自己到底是大脑缺泵还是思想缺氧，因为张默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居然认真的去科普这方面的“知识”。

　　虽然确实刺激和新鲜但到底还是违禁的东西，打破人惯性常有的人伦并不是那么容易，也不会因为一部片子从而改变价值观，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他回房间也没什么时间再做复习，干脆又出去洗漱间刷牙，张默如一阵风从洗漱间快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刚出来旁边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

　　刷牙回到房间很快他就上床睡觉。

　　睡着之前心里都是安定，可一整晚他都做着梦，梦的故事延伸着黄片里的两个男主角，看着他们不断的互相吸引，然后引发暧昧，第一次拉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青涩的亲吻，第一次上床，无数个第一次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铺盖在他身上。

　　大学毕业走上正途两人不顾人的眼光组成家庭，磕磕碰碰相伴到老。非常纯粹又美好的爱情故事，只是这是打破人伦常规周围善意才促成的美好，却让沉寂在梦里的他旁观着这段纯真美好的爱情，那是他心之所向，心之悸动。

　　他能看到故事其中之一的男主角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冷漠疏离的水眸染上魅力的红，一点一点晕染在他心间，褐色的心脏重新焕发新机。

　　阳光从厚重的落地窗缝照进来，商贯中慢慢睁开眼睛，故事的最后定格在两人相伴终老，和普通人一样白头偕老，伉俪情深。

　　现实中的他坐起来，微微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那段让他渴望的故事，商贯中知道其中之一的男主角会是他，他的人生爱情一定是纯粹纯真又富有情深。

　　可他醒过来后，故事里的所有事情都被现实模糊概定，许多的细节梦醒后难以考究，就如同许多人做梦一般，只记得个大概难以想到全部，他只记得他很爱亲他爱人的眼角，他只知道自己渴望的爱情居然是从一个黄片里萌芽，只记得那双漂亮的眼睛。

　　商贯中用十分钟回味余韵才掀开被子下床，大角熟练的扒开他的门进来，看着嘴里叼着小泰迪熊过来找他玩的大角，忍不住抚额低笑。

　　原来昨天一时惊慌失措他忘关门。

　　大角走到他跟前，把小泰迪熊放在他面前踟躇着不小的脚丫子。忽而昂声汪的一声叫起。

　　这只棕色的小泰迪熊还是他给大角的，那群女生给他的元旦礼物其中之一，他最近特别尤爱这只小熊，连他玩的时间最长最爱腻歪的小黄球都被冷落。

　　商贯中摸了摸他的脑袋。“张默给你早餐了吗？”

　　大角昂头伸着硕大的狗嘴舔他的手掌心，他和大角玩了一会儿才出去。

　　张默起床出来就看到一人一狗从房间里和谐的出来。

　　他不明所以的挑眉，眉眼含蓄。

　　两个人一起进到卫生间洗漱，两个人正在抽高拔苗，站在卫生间里，胳膊和胳膊有着一拳距离，弯腰在洗漱盆上刷牙，各不谦让又各不井水相碰。

　　洗漱完出来后又一起下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出去又正好碰上范良庆，他手里夹着数学一边打哈欠一边望过来。“正好！贯中你过来给我解释一下数学的这段话，这些字懂也会背，结合起来就不知是什么。”

　　商贯中和范良庆一边走一边谈，张默在旁边听的也认真，大角现在每天把他们送到政府门口再回去，张默不允许它跨出家属院，因为就以他对这个地方七八年的认知，南方这边还挺喜欢吃狗肉。

　　他们三一边走一边聊，李超从后面猛地扑到范良庆身上，嘴巴里还沾着油渍，手上高举着油条。“做什么亏心事？”

　　范良庆左右耸动身体。“下来。”

　　“下来就下来。”李超咬一口油条慢慢腾腾的从他背上滑下来。好奇的脑袋在范良庆和商贯中之间伸到前头。“诶呦，看书啊！真是好好学习，努力上进的好学生。”

　　“走一边去，别在这阴阳怪气。”范良庆说。

　　李超就跑到张默的旁边用胳膊肘顶一下他的手臂。“默哥？今天晚上去网吧吗？”

　　“有段时间没上线，还怪想的嘞。”李超咬着油条。

　　商贯中向这边撇来视线。“你可以在我家上。”

　　“哎，你觉得我家没电脑吗？一般都没网吧电脑流畅。”李超罗罗嗦嗦的开口。“我要玩□□飞车，有一段时间没上，还想玩穿越火线。再不玩我都对这些游戏生疏了。”

　　范良庆听懂后，商贯中才转过头来。“我家的电脑不卡。”

　　“哦，是吗？”李超的眼睛在张默身上，一边看一边转，张默兴致缺缺也没回复他一句。李超才点头。“好吧。”

　　“诶，我家老头子和我爸说了一下，昨天我也随意听了一句。年哥要吃枪子儿，许哥25年无期。”范良庆和上书，如有所感的感叹。“快春天了吧，晚上就别玩游戏，再去吃一次牛杂吧？怎么样？”

　　“行啊，想吃手抓饼了。”李超点头。

　　年哥和许哥的下场本来就设想过，现在也不惊讶，只是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他们以为两人都得吃枪子儿，没想到许哥那么幸运，仅仅只捞一个25年。

　　何其他玛的吃狗屎那么幸运。

　　几个人走到菜市场，远远的看过去，一身校服背着挎包用脚尖顶着水泥地上的脏水渍的小豆芽，那不是成林么。

　　三个人走过去，成林也如有所感的侧过头看过来，然后挥舞着手小跑过来。“李哥，范哥，商哥，默哥！”

　　“哎呦，抽什么风呢？那么早等在这里，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小子？”李超一边咬着油条一边开口。

　　“我……”成林手指绕着书包带有点纠结，然后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气才开口。“高三有人对我们勒索，老是截我们回家的路。”

　　“谁呀？”李超有点惊讶，但他三两下就将油条吃完。用纸巾擦拭自己油腻腻的嘴巴。

　　“就，以前跟在年哥身旁的刺猬头，最近不知抽什么风，放高利贷后堵人勒索。”成林心有余悸，用手夸张的比划着。“他们一共五个人，没带刀，没带棍，就拿着几根特别长的针，往人的腿上扎，口子特别小但插进骨头里又特别疼。”

　　“寨里无老虎，有人称大王。迟早的事儿，这片地儿总得有个出头的。”范良庆浅浅的笑了一下。“不就是老中医的针灸么。”

　　年哥也有成名的绝技，那时候赖五还是个小学生呢，他手中有着五根钢针专往人关节手腕处扎去，扎的人一瞬间脱力，也是为什么上次稻地的事儿他们那么怂。

　　“不知道。”成林摇摇头然后把自己的校服袖子往上推，露出他的手腕，腕骨上有一点并不怎么起眼的小血痂，真的很小也是真的只有一丁点，他的手指指着这一丁点小的地方，站的稍微远的范良庆都得眯着眼睛看。

　　“就是这儿，特别疼。”成林开口。

　　“你是怎么被他捕上的？”张默开口。

　　几个人同时明白，成林一般都跟着他们困在一起，刺猬头也是知道的，没理由无缘无故拦着成林，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超微眯上眼睛。“说说看，你小子干了什么？”

　　“我……”成林把手袖捋下来，神情之间有点局促不安，在四双无情的眼睛下才只是胆怯的心开口。“我找我们班里的借了十块钱上网买零食，商量好一天还一块钱，结果他找刺猬头要我还100块。”

　　“班里和我这样的也还有几个。”

　　“歪货，怎么不集合起来反抗呢？”李超嗤笑起来。“成林你叫板的嚣张呢？”

　　“他们太高了，才刚动手就被他们制服。”成林也蔫了吧唧的开口。“刺猬头力气特别大，又是高三生，我们还只是初二呢，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同学和他五五分账，专门做撒网。”

　　“唉？张默你管不管？”范良庆问他。

　　张默默不作声，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李超赶忙开口。“走快点，走快点，快打铃了。”

　　然后一把搂住成林把十块钱塞进他手里，附在他耳边简短又快速的说。“你就说默哥保你，刺猬头也不敢怎样。翘不翘他这事儿赶明儿才清楚，你默哥心情还不好呢。”

　　“哦，那行，我知道了。”成林点头然后小跑着比他们更快一步的进学校。

　　成林一走，商贯中就侧过头问。“你真的要打架吗？”

　　“没想。”张默回答的挺简短。

　　“哦，我还以为你真的仗义的挺身而出呢，那你得和范良庆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好学生。”商贯中的话语中带着笑意。

　　张默的视线看向他是从高至低，薄薄的眼皮压不住黑色的眼珠被太阳照晒的漆黑润玉，开口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凉薄。“我又不是傻子，冒一个打一个，干脆自己成他们算了。”

　　“嗯。”商贯中点头。“还好。”

　　几人进学校和所有学子一样涌进自己的教室里，李健一个月不见整个人都被调养的精气神倍儿足，进教室都带着风，站在讲台上像是为迎接接下来一个学期的摧残。

　　“Good morning，classmates！（早上好，同学们。）”

　　李健的保温瓶放在讲台的正中央，他看着改变面貌的班级，忍不住挑一下眉。“你们的班主任终于下定决心大刀阔斧的改造，早该如此嘛，所有班级只有你们是单人桌。”

　　“Okay, let's start the class now！（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李健背过身去拿起英语书在黑板上写下英语单词。

　　“老师，你还是说中文吧，咱还没到那个文化听懂英语。”隆万奇看一眼坐在旁边安静的孟咏仪，坐姿别别扭扭仍然习惯不了。

　　“诶，也行。现在你们是共同一体，我明白。”李健没有转过头来，但声音却已经开口。

　　李健改用中文说课，张默是终于懂一些，以前李健上课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英文从嘴里咕噜出来，先没听懂他说什么人就已经懵逼，所以也导致听得懂的完全没压力，听不懂的完全不明白。

　　三班的成绩呈现高铁后面拖拉火车就是因为这一现象。

　　李健的课结束后，最起码张默是懂几个单词，按照记忆在本子里默几遍后他又不老实，又在笔记本的上边儿画了个大角。

　　思维和想法正在缓慢的分散，下课的铃声响起，李健是两堂连堂，下课没有走坐在讲台上喝茶。

　　张默的椅子就开始翘起来，脚勾着横杠，修长的腿拉的笔直，只剩一条支棱的椅子脚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人完全靠在椅子背上举着个笔记本遮住脸，拿着中性笔在那画。

　　商贯中在下课的时候就已经关注旁边的同桌，英语课本上的英语单词下边写了几个中文解释。

　　他的钢笔敲击桌面，张默也没应答声，连理他一会儿都没有。于是他就那么侧着脸看张默，明知他在看着张默也好意思，还在那儿悠闲的画着。

　　差不多上课铃声打响，翘起来的三个椅子腿终于落在地面，某个人的身体和手也终于接触桌面。

　　商贯中钢笔点着他的手套。“为什么不理我？”

　　“我为什么要理你？”张默一脸你是不是放屁。

　　“没良心，负心汉。”商贯中如有所感的感叹。

　　“你可不可以别那么无理取闹。”

　　上课铃打响，张默的视线看向他搭在自己手上的钢笔。

　　“我每天勤恳的帮你复习，你还不搭理我。”商贯中看着李健，稍微收住声音。

　　“那是交易。”张默拂开他的钢笔。

　　你帮我复习，我帮你练防身术。本来就没什么，你一来，我一往就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纠葛，张默看得很清，他始终在清醒的那一条线上完全不越举。

　　“好吧，那张先生，看看我的腹肌，你摸摸我还可不可以在身体素质这关过去？”商贯中的语气带笑，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他紧紧的看着张默，想让从中窥窃出一点少年人独有的腼腆和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