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墨色如白昼

30、第 30 章

　　商贯中是下午一点钟回来，云海的天晴空万里，镇南的天乌云密布，细密的小雨不断随风飘落在车窗上，外面是浓雾包裹树叶翠绿的嫩芽，还未到春，但已现春景。

　　车子拐进家属院，沿着一排在风雨中飘荡的梧桐树叶，款款停在家门口处。

　　院子里的青草又焕发新机，白玉兰的枝叶也长出嫩芽，枝干看上去健壮不少。

　　雨天里的家属院带着南方特有的朦胧，江南烟雨时，张默的家能看到后方的池塘，雨打荷叶轻缓又舒展。

　　进到家门后，把东西收拾一遍才好好坐下来休息一会。

　　老爷子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商贯中拒绝了，老爷子就回房间里休息。

　　回到房间后，他掏出手机给张默发信息。

　　——带上你的作业滚过来找我。

　　这个时候张默正绻着被子在床上睡得正酣，空调风吹的他又暖又舒服，像个懒洋洋的树袋熊一直到三点多才起床。

　　商贯中写了好几张试卷，等他终于有时间和精力来和张默磨，已经是四点多钟，某个人三个多钟都没有回他一个消息。

　　商贯中敲着手中的钢笔，并不着急和催促张默，因为他知道张默今天晚上绝对会过来，他有的是耐心和他耗。

　　四点半的时候，报应终于来，张默正坐在地毯上打街霸，他已经通了四关，人正玩得正嗨正爽，暖空气下又开始喝可乐，这和李超，范良庆正在埋头写作业的状态比起来过的异常肆意又洒脱。

　　老头上楼的声音一开始是听不到的，等到鞋底板重重踩在地毯上，张默才抬起头来，他正昂头喝可乐斜眼看过去。“干嘛？”

　　老头子微微弯下身体，手指点着他的脑袋。“你写作业了吗？张默！”

　　张默咽下一口可乐，突然周遭的环境寒冷下来，他面不改色的回。“写了。”

　　老头子眯着眼睛，一掌重重拍在他的背部，激得才咽下去的可乐又从嘴里像烟花一样喷出来。“还跟我撒谎，你这几天都跟李超玩，我就没见你写过一个字儿，李超都赶作业，你还在得瑟！前几天才跟你爸妈说你有起色，现在又连忙下我脸子，你是想干嘛？吃藤条吗？”

　　“哦，好的，打完这局再写。”

　　老头子一下子把电视机的电源给拔下来。“你再混账！信不信我把这些东西都卖掉？”

　　“信呢，现在就写。”张默语气真诚，站起来就进房间。

　　老头子挥霍两下手。“拿上你的书，跟我出去把新年礼物给商老头。”

　　“哦。”张默点头，然后又骤然抬头。“是商贯中跟你说的吧？”

　　“说什么呢？”老头直皱眉头，怪他磨磨唧唧。“是方老师打电话来了。”

　　“哦，她还挺及时的。”张默若有所感的点头，乖乖的跟着老头子出去。

　　大角也想出门却被老头关在家里，爷孙俩一边走一边说话，不过多数都是老头子絮絮叨叨，张默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他，重要的进脑不重要的从耳朵里排出去。

　　老头子走一半弯腰咳嗽，张默拍他的脊背，过了一分钟后才继续向前走。“今天晚上你就带上你的包裹和大角去商老头的家，别给我玩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学习。”

　　“哦，什么？”张默拧眉看他。“还要我过去？”

　　“不然呢？”老头子站直身体，昂头侧过脸看着身旁已经高他许多的孙子。“你也不看看你那成绩，也就是有李超给你垫底，这么多年混账的过来，不然就你那成绩拿出来都是惊世骇俗，你看看你爸，这么多年没一点让我忧心，你看看你妈多优秀，你比不过他们也得知道努力往上爬啊！没皮没脸的像个混账过日子，想什么呢？”

　　“要不是我和商老头关系更加好些，你都未必能挤得上名额呢。”老头子嘟嘟囔囔。

　　“哦，我知道。”这么长长的一段话，只换来张默简短的四个字，老头子噎一下又叹一口气，最终也没再开口说话。

　　他们到商家，居然不是第一个。

　　爷孙俩一进去，范警长就站起来，三个老爷们儿就在那里说笑，张默看着硬朗的范警长和站在他旁边拿着一个本子不停的在写的范良庆默不作声。

　　茶几上堆满新年的礼物，几个老头寒暄着。

　　这看上去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儿，张默抓着本子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范警长连忙一手肘顶上范良庆的腰。“赶紧的，没点眼色，快点跟上去啊！”

　　范良庆抓着本子走在张默后面，上到二楼的时候商贯中正在看电影，看他那模样挺悠闲的，两人抓着本子又郁闷又憋屈。

　　商贯中看向张默，有点惊讶又有点新鲜还混杂着一丝极为不明显的惊艳，张默剪头发了，他之前留的是碎微分，和他差不多。现在把所有的长发剪掉，剪成寸头，让他本就被头发遮挡的眉眼露出来，更加显得锋利，眼睛的线条弧度勾勒的非常好，看上去更加疏离慵懒，只要薄唇勾起就能让人看到他不加以掩饰的帅气。

　　那双眼睛既疏离又勾人，让人…………让人……………想要轻轻吻在眼角。

　　真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睛，是他想要拥有又想要看到的。

　　商贯中收回视线，喉结滑动一下，眼睛看向电视。

　　这样的张默真的是把英俊展现的淋漓尽致，即使少年单薄，仍可窥见日后的风华正茂。

　　盘腿坐在地毯上就开始写作业，张默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李超发消息，商贯中就把放在旁边的笔记本放上茶几。

　　“寒假布置的作业。”

　　张默看了几眼就开始在书包里找，过一会儿他嫌太麻烦又全数倒在地毯上，慢慢的摸索那张放假前发的试卷，找着找着还不止一张，拢共十八张，每一门差不多都有两张，剩下的就是一些小作文和拓题思展的练习册。

　　就以他找出来的这个量，一般学生两天之内可能都完成不了，但他们是谁呢？学渣啊！哪来那么多思考？有的抄就抄，没得抄就写个鬼画符，反正有字儿能上交就行。

　　数量都没达标，哪还管什么质量。

　　商贯中悠闲的坐着，眼睛还看着电视，他被暖气烘得泛红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开口即是悠哉游哉的让人想揍。“我是来监督你们写作业的，最好思考一下。”

　　张默的笔飞快，眼皮都没撩起来一下，眼珠随着作业转动。“哦。”

　　商贯中有意思的看着他，电视上的电影也准备结束。

　　范良庆却冒昧了，他正左右想着，是思考写答案，还是快速略过？真思考的话别说两天五天都干不完，但反正写过半，索性就继续这么下去。

　　张默晚上就提着大包小包过来，大角的吠叫和脚步声，旁边的门被打开，商贯中弹一下笔上安着弹簧的小兔子，慢慢的笑开来。

　　就说不要着急嘛，这不又回来了？

　　旁边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沉默无言之中宣泄着一个人的不满。

　　开学典礼张默没有去，商贯中如同往常去上学，他领了自己的成绩条和上学期的奖状。

　　开学典礼结束后，方文艳留他简要的和他说一些话才放他离开。

　　张默在下午的时候接到方文艳的电话，听她罗里吧嗦的说一大堆，最后忍耐告磬直接挂断电话。

　　第二天正式上课，懒散一个寒假的人还没从舒适的环境适应现在每天的早起，第一节课人心浮动，乱乱糟糟。老师也没那个准备开始讲课。

　　张默是迟到十分钟才进教室，何几也仅仅站在讲台上要求学生把课本粗略的看一遍。

　　今天吵得有点厉害，但伟大的数学老师也并没有上火吆喝，班级就在这样吵吵嚷嚷的环境下上完一节课。

　　张默还是有点困，拢共写两天的试卷让他心浮气躁又在困意一下拜下风来。

　　商贯中这个小气鬼为报不回复□□的仇，硬是把他已经写一半的作业扣押下来和老头对峙，结果要他一边思考一边写，直到昨天晚上才大发慈悲让他随意写完。

　　两点多人都困成个狗，他还习以为常，精力旺盛瞧不见困眼，他冲着张默的耳朵说。“你还敢不敢不回我□□？”

　　张默用笔撑着下巴，商贯中的手压在他的腺体上，哈密瓜信息素悄无声息的蔓延，直至压到他窒息身体发软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狗逼一个假期不见已经学会用信息素压人了。

　　张默是优质的Alpha，商贯中却比他更上一层楼，如果按信息素的味道来分辨，应该是张默的更加稀有，但稀有不代表信息素的纯粹，商贯中母亲和父亲都是优等的基因，自然，他纯粹的继承这一切。

　　信息素压的是真的难受，张默斜眼看他，终于吐出一句话。“狗逼，不要用你的信息素。”

　　趁老虎睡意正酣，靠近扯毛的商贯中捏了捏他的腺体。“回答我，要不要回复？”

　　张默捏了一下耳朵，在窒息的信息素里却体会到刺激，但他实在太困，没有什么意义的回他。“嗯，可以睡觉了吧？”

　　“好吧，可以休息了。”商贯中大发慈悲的放过张默。

　　他头一次使用信息素，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从中获得的快感，压制张默那是无与伦比的刺激。

　　张默撑着身子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也没管大角，稀里糊涂的就给睡着。

　　所以第二天他就光荣的迟到十分钟。

　　数学课下后，班级里一时的吵闹并不会衰减，还在聊着，气氛也越攀越烈。

　　张默没怎么听窗户外面的世界又在下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一整面窗户，靠窗的学生起来稀稀拉拉的将窗户给关上，高并想要将窗帘关上，被张默制止。

　　他拿出素描本子开始画外面已经吐露青芽的银杏树，而这仅仅是他画本里的一角，素描本延伸出来的其他景象又变成热闹的课室，隆万奇在拍着胸口跟人打赌，李超在吃面包，高并游手好闲站在一旁看着隆万奇打赌，方大雷扭过头来想要跟李超说话，小云吞的寒假作业被传了又传，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稳定，画画的笔磨沙的声音显得他这一番天地尤为安静。

　　前两节课都是身心俱散，新的教学本在第一节课还未上课时就已经放在桌子上，最后两节课是方大脚的语文。

　　她的小高跟皮鞋声音响起，吵嚷的声音便低下去几分，方文艳还是老样子，她夹着语文书进来，从崭新的语文课本里抽出两张薄薄的纸，她示意语文科代表孟咏仪上来接他手中的表格。

　　一张给孟咏仪，一张被他用胶卷贴在讲台角边，她一边低头摆弄一边说话，撕开的透明胶卷发出呲啦的声音。“上个学期就已经说过排座位的事儿，前四排和后四排拼桌，你们的位置是经过我们几个老师的思考，如果你觉得自己近视或者前头的人太高分配到位置太后，可以说出来。”

　　班级里一时哗然，前四排无法接受和后四排坐在一起的现实，后四排也无法想象旁边坐着个无趣的人，都在抗议，但方文艳通通拒绝收取，她贴好表格后才扫视下方。“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考个让家里人满意的成绩，那我就没得说，要还是连个高中都上不了的成绩，就乖乖给我照做。”

　　孟咏仪在黑板上画下表格和个中人的名字。

　　小云吞居然和李超坐在一起，班级里又一片响声，孟咏仪自己和隆万奇坐在一起，陈国庆和将清远坐在一起，陈松江和张小伟坐在一起，方大雷，高并也和前四排不同的学生坐在一起。

　　李超的贴心小棉袄方大雷和他相隔甚远，再也不能混在一起互相谈话。

　　张默和商贯中坐在一起，位置不变仍然是第三排后面最后一位，商贯中要挪桌子坐在他旁边。

　　张默手中的画笔笔尖在大拇指上摩挲，每天都见，现在还得粘在一起，情侣都没有这么腻味，而且这狗逼现在时不时就用信息素来压他，想想就心情浮躁，刚才的好心情全都被打破，张默的情绪犹如骤然进入的冬季，狂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冻得双眉结满冰。

　　讲台上的表格画好后，班级里怨声载道，不服气的拖拉着桌子椅子，椅子腿，凳子腿摩擦着地砖响起一片呲拉声。

　　待一切声音完全停止这堂课也已经过半，方文艳头一次没有喝诉他们而是站在讲台上静静的看着两两坐在一起的学生。

　　“有什么不会的问问旁边的同学，让你们坐在一起是为了取长补短，不是吸取糟粕，虽然有些学生平时看不出优秀的特长，那说不定是还未发掘出来。给点自信，多点忍耐。”方文艳的这一番话，拢共也是在安慰那些好学生。

　　什么发掘不出来，那都是狗屁，不就是一文不值，叫他们扶贫么。

　　将清远一个眼神投向陈国庆，陈国庆也蛮横的看他一眼，然后两人默契的悄无声息的推开桌子隔出一条大大的楚河分界线。

　　有些人有样学样也同一时间把桌子椅子给隔得特别开，方文艳把眼睛从书本抬起看向他们，忍不住皱眉头。“怎么的？对方是有刺呢？”

　　方文艳说完，下面的桌子才稀稀拉拉的挪动那么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肉眼都不可见。

　　“说你呢？陈国庆！你和蒋清远都能隔一条黄浦大江了。”方文艳的鞭子噼啪的一声甩在讲台上。

　　“不就是拼个桌吗？哪来的那么多歪歪扭扭？看你们一脸的像是送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们呢，赶紧的！把你们的楚河分界线给我并起来。”方文艳不再罗嗦，她打开课文翻到后面的文言文。“下节课开始，我们正式上课，先粗略讲解一下前面的几个单元，然后重点是后面的文言文和诗词。”

　　“单元大概花费三四节课，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提前把这几个单元给事先复习一遍，我们讲的时候过的速度也通畅和快速。”方文艳简要的把学习规划统筹的说一遍。

　　下面的桌子又稀稀拉拉的并起不少，独留将清远和陈国庆倔强的还能塞下一个手臂的距离。

　　方文艳看了看最终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讲了上学期的排名和成绩，重点鞭策退后的学生，鼓励提名向前的学生，最后又不忘给退后的学生发几颗安抚糖衣炮弹。

　　这节课就正式下课。

　　铃声响起，方文艳也没离开，她就坐在讲台上不断的把教案给整理，过完年后她早就把教案给整理出来，但还是觉得不够重点和详细。

　　开学的时候才和附中的老师交接过，她的讲课规划有意向着附中的教学方式靠拢。

　　商贯中用手肘顶了顶旁边某个已经面瘫的人，刚才的风云突变两人都没有波及到，张默是恨不得把座位拉的能塞下一个人，但他又不想那么幼稚，所以两人的课桌别别扭扭的相贴合，某人的脸蛋从始至终都是面瘫。

　　商贯中好笑，他头趴在手臂上，笑声从下面闷闷的传来。“好意思么？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就这样一张脸。”

　　张默的手从黑色冲锋衣里的口袋伸出来，极为轻微的扯着他泛红的耳朵，桌子看不出来，但被桌子挡着的椅子身体都和他能隔的塞下一个人，张默就着这个距离微微倾斜着身体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扯他的耳朵。

　　“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女的我都没粘的那么近。”张默不耐烦的语气喷进他的耳朵里，湿润润的。

　　商贯中抬起头来揉一下耳朵，他趴在课桌上，侧头和他说着悄咪咪的话。“说的像是我也愿意一样，我也好委屈啊！能别像个小学生一样，你怨我，我怨你吗？”

　　张默在他抬头的那个瞬间收回手，把手塞回口袋里，没说话的就那么瞅着商贯中。“你这种学生有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