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扰之》闲乘岳

2、日出

　　太阳不见踪影，此时黑漆漆的山林才是最有意思的冒险地，未知的虫鸣，未知的前路。周章澍慢慢的走着，眼睛此时派不上用场，他前期大意了，大步走老被绊倒，他决定小心行走，四周越来越黑，他渐渐冷静下来，继续这样无意思的前进已经没必要了，他停在原地，闭上眼睛，夜晚不是静谧的，是混乱的，形形色色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如凉水直击灵魂，他决定找处地坐下。
　　打开手机，把报纸垫地上坐下，突如其来的放松令他呼出一口气，手掌下的土地冰冷厚重，他摸到一块玻璃，应该是之前游客的垃圾吧，他想着。土壤下蕴含人类一切的失去的记忆，像个记录者，他打开手机里的灯，他忽然好奇这片土地的记忆——一个长约六厘米的玻璃瓶。
　　很意外，里面还有一个小人偶，金发白袍，长袍刚到脚踝，双脚被铁镣困住，发尾微卷，松松散散的铺在瓶底。
　　周章澍举起手瞪大眼睛凑近观察，他轻轻一笑，莫名可爱，许是某个小孩遗失的玩具挂件。
　　忽如其来的灯光惊动了人偶，它睁开眼睛看向周章澍，“人类？”声音从瓶子里传出，周章澍怀疑是幻听，把瓶子移到耳边摇晃，没声音？
　　“别摇了，别摇了。”
　　人偶捂着脑袋，整个缩成一团，“人类，我不想跟你们过多纠缠，把我放回原地。”
　　“你是人偶？还是神，或者魔鬼？”
　　周章澍觉得很奇怪，他想起中考前跟周女士去庙里求过签，他当时许的什么愿望？如果真有神明，希望得到神明眷顾。
　　还未等来回答，手机响起提示音，吓了周章澍一跳。“周哥，烧烤架搭好了，快来恰饭。”是付冰发的短信。
　　周章澍迅速站起身，把瓶子塞进口袋，心想，这会是意外之喜吗？回去的路没有来时难走，以为走了很远，没想到不过一百里，前方就是热闹之地，他有些开心。
　　“周哥干啥去了？是捡到什么宝贝了吗。”付冰此时清闲的瘫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李钇风处理食材，他们都不懂做饭，帮不上什么忙。
　　陈泉垂丧着脑袋，闷闷不说话，周章澍知道，昨日中考一考完，陈泉就可能见不上他初恋了，他处在伤心中。火焰照着这里四人，反射出不同的光。
　　“没捡到什么宝，就是四处转转，还没体验过晚上的树林。”
　　周章澍不想把瓶子的事说出来，他转移话题，“陈泉还在伤心啊。”提起这个，付冰可就来劲了，“你是不知道，他昨晚给我发微信哭诉，他之前去表白，他初恋说刚好也对他有好感，结果你猜怎么着?”
　　“喜剧变悲剧了？”周章澍想，这也挺戏剧的，说完赶紧给烧烤翻个面，继续听。
　　陈泉脸露不解:“谈个恋爱怎么了，反正都相互喜欢。”
　　“那他今天怎么还这么丧着个脸，我记得这事过去几个月了吧？”
　　许久未说话的陈泉终于吱声：“因为昨晚我才知道，她早就准备去外市读高中了。”说到这，他更气愤了，“她之前还说等我考到一中就跟我谈，结果呢，被耍了！”他心想自己追了这么久，结果不能在一起，很不甘心。
　　“肉烤好了，快吃。”李钇风面无表情的拿串去堵陈泉的嘴，“人家这不挺为你着想，没有她这句话，你能考上一中？别老觉得自己亏了。”李钇风觉得他没救了。
　　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周章澍不是很懂朋友这颓废萎靡的状态，是太过喜欢所以被拒绝才会如此难过吗？
　　李钇风的父母总是隔三岔五要出差，所以无意中锻炼出好厨艺，食材都是他挑选的。烤肉很香，外酥里嫩，搭配上新鲜的生菜和调味料，让周章澍很满足，生活又有希望了。
　　凉爽的山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虫声低鸣，夏夜的星星清晰明亮。
　　“今晚怎么没有月亮？”
　　“闭嘴吧付冰，睡觉去。”
　　夜任黑暗肆意蔓延，直到遇见白天。周章澍是被摇醒的，天微亮，迷糊间听到付冰在喊其他人起床，还有陈泉在那嗷嗷叫：“大哥，这日出我是非看不可吗?我的天哪，困死我了。”对着被子胡乱锤两下立马起身，跑去水池边洗了把脸，缓了缓神，转身就去掐付冰的脖子，“有你这样叫人起床的吗？把你那臭鞋顶我脸上，我真的会谢！”
　　付冰上翻白眼，双手不甘失弱去扯陈泉的脸，见打不过，大喊：“李疯子，快来帮忙。”
　　李钇风抬头瞟了一眼，继续低头煮面，显然不想加入这场斗争，“面已经煮好了，快来吃，别疯。”
　　周章澍加入战场，“面都给你们盛好了，两位，距离日出还有二十分钟。”
　　此时天不算黑，雾蒙蒙的，在光未来之前，一切都是灰的。周章澍盯着天边，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太阳不一定出现，天气预报不一定准，等待可能等不到想要的东西。
　　付冰和陈泉还在那吵吵闹闹地抢面条，睡了一觉，没想到就恢复了。“快看，快看。”陈泉一惊一乍道:“太阳都出来了，付冰你还吃。”
　　“滚，那你把你嘴里的吐了。”付冰翻了个白眼。
　　周章澍的思绪被拉回，回过神才发现，太阳正缓缓升起。先是黄色，一点点的，雾气散去，渐渐染红四周，周章澍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他试着用相机拍下，然屏幕里，景色暗淡，不及眼前十分之一，他有些失落。
　　火红的太阳，无垠的天空，无尽的树林，生命在用自己的方式燃烧，周章澍本来想抱怨自己没考好的，可理由太荒谬，不过是亲眼目睹了一只麻雀的死亡而已，他们一定会这样说吧。那只麻雀不过是起飞晚了，就被飞奔而来的轿车碾压于轮胎下，反反复复，直到全身扁平，与地融为一体，他就站在那里，被迫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故事。
　　生命真是短暂，而大地承载一切、记录一切。等太阳彻底停在空中，陈泉大喊：“我决定了，我也要去壹市的高中。”他指着太阳，眼神倔强又坚定。
　　付冰觉得他傻了：“不是，哥们，你就真这么喜欢她？”边说边摇陈泉脑袋，“而且你分够吗？张口就来。”
　　周章澍没说什么，他没有经历过，而小说里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是追捧的吧，毕竟爱情可贵。
　　人从山林中寻找自由，最终还要离开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