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是大鱼啊

24、第二十四章

　　黑色布加迪划破夜色，轰鸣的引擎声接踵而至，流畅地穿梭在苏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秦维西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在门框上，双眼直视前方。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了眼手机，和宋昙的聊天记录还孤零零的躺在页面最上端。

　　这是他的私人微信，好友也就几十个，除却家人和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就只有宋昙，连姚择予和周放，也都只加了他的工作微信。宋昙只回了一个字，也是他希望的那个意思，可是莫名的，他却开心不起来。

　　张玦选的地方，是苏城一家有名的酒吧，在古护城河边。秦维西到达时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他戴好口罩下车，把钥匙递给站在门口的泊车小弟，进了店。酒吧内灯光昏暗，空气中充斥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秦维西忍不住皱起了眉。舞池中人影摇曳，音乐劲爆震耳，头顶的星光灯忽暗忽明，不断上升的温度中，纸醉金迷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而远离舞池的卡座上，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那人在看到秦维西时，朝他举起酒杯。秦维西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也会提前到，回过神来抬腿向那人走去，然后坐到他对面：“张总。”打过招呼后，秦维西也没将脸上的口罩摘下。张玦笑着给秦维西倒了杯酒，“秦先生是怕明天上热搜？”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秦维西口罩上。秦维西接过酒杯，摘下口罩，轻呷了一口酒。

　　“艺人有些时候是不太方便。”

　　张玦翘起二郎腿，放松靠在沙发垫上，“不知秦先生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是关于昨天您那把贝尔曼多小提琴。”秦维西目光落在酒杯上，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怀念的味道，随后他看向张玦，说：“我想知道这把琴的主人是谁？”

　　张玦似乎早就知道秦维西要问什么，所以当秦维西的问题抛出来之后，他立刻笑了起来，神色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举起酒杯，轻轻摇晃，慢慢开口问：“不好意思，恕我冒昧，你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秦维西的声音低沉清冷，带着不容拒绝的疏离感。张玦听到后轻嗤了一声，“如果秦先生不方便说的话，那我也无可奉告。”

　　“为什么？”

　　“因为不清楚秦先生的目的，所以不知道盲目告诉你是否会对那个人造成影响。”

　　张玦说完，秦维西陷入沉思，从张玦的话中能够知道，他的确认识那个人，并且他还做主将小提琴拍卖，说明关系匪浅，所以那个人会是什么人呢，她和张玦会是什么关系呢？秦维西一时之间不敢回答。

　　可这毕竟是他找了十年的人，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于是斟酌再三，才慢慢开口：“十年前，我路过苏城大剧院，她在里面拉小提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后来，我想去找她，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消息。昨天的拍卖会，是我十年后再一次看到这把小提琴。”秦维西说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的那场彩排，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在舞台上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仿佛是一束光，照进了他从未开启过的心房。“其实我本来想放弃了，因为每次调查报告的结论都说那天大剧院闭馆，久而久之我也快相信了。”

　　“有一年，我参加苏富比拍卖会，拍到了一颗红宝石。当时见到它的第一眼，我就发现，如果把它镶在小提琴上，会很漂亮，所以我定制了那枚微调器。”

　　“在我想放弃后，那枚微调器对我来说也失去了用处，所以拍卖会上我把它捐出来了。可是没想到，我竟然在拍卖会上拍到了那把小提琴。”秦维西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以及她现在还好吗？”

　　张玦听完，从口袋中掏出他昨天拍卖到的那枚微调器，对着酒吧昏暗的灯光，仔细观察起来：“鸽血红颜色艳丽，荧光感强，五克拉，市面少见，这枚纯净度极高，十分具有收藏价值。秦先生好阔气，只把它镶在小提琴微调器上。”语气带着调侃。

　　秦维西目光落在微调器上，眼神带着些缱绻，他自嘲的笑了声：“当年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红色。”那是血液的颜色，在心脏中流淌的颜色。“只是这只是红宝石，她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红钻。”说到这里，秦维西看了眼张玦，清了清微哑的嗓子，“所以，张总能成人之美吗？”

　　张玦摇了摇头，秦维西的神经跟着紧绷起来，他叹了口气，似乎很悲伤，“姐姐能得秦先生如此喜欢真是三生有幸。”张玦说话似乎很喜欢拉长最后一个字，似乎想吊起对方的胃口，秦维西的心因此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张玦的嘴巴一张一开，说出了他曾经预想过却不肯承认的真相。

　　“可惜姐姐福薄，她没能等到秦先生。”张玦喝了口酒，接着说道：“那把小提琴的主人，是我的孪生姐姐，她叫张琀。她已经去世十年了。”

　　“啪”的一声，秦维西手边的酒杯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分五裂，秦维西的心也跟着碎了。酒吧喧闹的鼓点，吵闹的人声，秦维西都听不清，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瓶，就这么对着瓶吹了起来。张玦看到后，没阻拦，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秦维西，在他喝完一整瓶之后，才虚情假意的问候起来。

　　“秦先生这么喝酒可不行啊。”说着，起身去扶秦维西。

　　秦维西打断他伸过来的手，“她是怎么，怎么……”

　　话虽然没说完，可张玦知道，他在问什么。

　　“自杀。”

　　冰冷的两个字钻进秦维西的耳中，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自杀？怎么可能是自杀呢？那样一个光彩夺目的人，为什么会自杀？秦维西双手紧抓着张玦的衣领，眼中带着怀疑：“我不相信，她不可能自杀的。”

　　张玦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衣领从秦维西手中解救下来，然后整理整齐，看向秦维西：“如果秦先生不相信的话，我倒不介意现在去给我姐姐上个坟。”

　　宋昙赶在地铁停运前回了家，她本来想在医院陪钟妮一起，可惜宋岩没同意,钟妮也不想她太辛苦，所以她只好作罢。离开的时候，宋岩问需不需要他陪她回去，宋昙拒绝了。她看着眼下乌青一片的宋岩，胸腔中泛起一阵心疼，哥哥为了她的事情和钟妮的事情操碎了心，而且还要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她实在不能再去麻烦宋岩。

　　过去的那几年，她的逃避寒了宋岩的心，她如今不能再拖累他了。

　　“哥哥，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好吗？我一个人可以回家的，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宋昙的手轻轻拂过宋岩的眼下，再划到他鬓边，突然，她眼尖的看到宋岩鬓角已经有了隐约的白发。心中狠狠抽了一下，鼻腔中泛起酸意。

　　宋岩，明明应该是意气风发的，他不应该被自己困在这里。

　　“哥哥，你还能回到舞台上吗？”这个问题，宋昙想问很久了，可每次都怕问出口，就会牵扯到十年前的意外，她害怕，宋岩也害怕。宋昙赶在宋岩要回答前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张嘴一个字一个字无声的说：“你先别急着回答。十年前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从来没怪过你，从病床上醒来知道你退圈，我知道那一定是为了我。可是哥哥，你那么喜欢舞台，喜欢音乐，就像我喜欢……”说到这里，宋昙顿了一下，“就像我喜欢小提琴一样。而且哥哥，我也喜欢你唱歌的样子，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了。所以哥哥，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压抑了许久的剖白终于说了出来，宋昙双眼早已模糊不清，但是整个人都轻松了。

　　宋岩握住宋昙的手，将手拉下来，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将她拥入怀中，哽咽着说：“十年前的事情哥哥阻止不了，在舞台上知道你出事后，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一意孤行开什么回归演唱会，后悔自己有那么一个疯狂的粉丝，所以我才会退圈。接手公司，是爸妈的愿望，也是我的选择，我想要保护你，不想让你再受伤害了。昙昙，哥哥不累，只要你幸福开心，哥哥就开心。”

　　宋昙在宋岩怀里泣不成声，哽咽的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哥哥，我不需要你保护，以后我自己可以的，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她现在十分痛恨自己说不出话来。

　　宋岩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昙昙，哥哥现在喜欢的，就是赚钱。”宋昙听到后长大了眼睛，有些怀疑，却在看到宋岩认真的眼神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宋岩最后将宋昙送上了地铁，地铁驶出后，宋昙给宋岩发去了一条微信：哥哥，我会好好治疗的。不管是为了谁，她这一次都不会再逃避了。

　　有人开始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