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是大鱼啊

23、第二十三章

　　下午，钟妮看电视看得有些犯困，抬眼看了安静坐在沙发上认真学习花艺技巧的宋昙，砸吧两下嘴，彻底昏睡了过去。宋昙一直在网上学习花艺，虽然花店一天只接十单，订单还都没有挑战性，可她学习的劲儿却是停不下来。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一个视频看下来，宋昙也觉得昏昏欲睡，于是她起身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稍稍清醒后，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走出卫生间，她看到杨乐云领着一个男人，站在会客室中间。

　　杨乐云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钟妮，回头和身后的男人说了句抱歉，男人只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坐在宋昙身上。不知是不是杨乐云的错觉，她觉得身边一直从容不迫的人似乎一下子紧绷起来，而宋昙，像是根本不认识男人。

　　宋昙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她惊讶地捂住嘴，似乎不敢相信会在这个场面见到他。她呆呆的掏出手机，打字的时候有些不确定，飞快地又抬头看了眼男人，最后将手机举到男人面前。

　　“你是张玦？”

　　男人笑着点头，嘴角却含着一丝苦意。不怪宋昙会觉得惊讶，所有人都不会将年少时穿着一身破旧校服，哈着腰，脸上永远带着伤的人和他联系起来，就算是他自己，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宋昙眼睛惊喜的亮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昨天钟小姐在张某举办的慈善晚会结束回程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我理应过来看望。”张玦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饱经风霜的摧残，“只是钟小姐现在还是休息，张某不便多打扰，等下次有空，张某另行做东，请你和钟小姐一起吃个饭。”

　　宋昙迟疑的点了点头。随后张玦和杨乐云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病房。宋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注意到他微跛的脚，皱了皱眉。

　　宋岩下电梯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张玦在等电梯。其实张玦来的时候，杨乐云已经发消息给了刘敬，刘敬自然传达给了宋岩。对于张玦，宋岩的映象只有狠，不狠就不会在继承人之争中脱颖而出赢得胜利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忙着看张氏企业的历年报告，以及刘敬派私家侦探调查的一些信息。当年他父母在交通事故中意外离世，宋昙昏迷，他退圈后接手了父母留下的只有一具空壳的公司，所有事情一下子压在他身上，让他根本分不出其他心思去调查宋昙的事故以及公司财务危机。

　　等后来意识到的时候，根本什么都调查不出。

　　如今能得到的有效信息就更少了。

　　只是不管怎样，他都觉得这一切和张玦脱不了干系。因此在听到张玦要去看钟妮的时候，他连会议都来不及参加，一个人开车回来了。

　　病房里有钟妮，也有宋昙，他不放心让她们两个直面张玦，尽管在钟妮嘴中，张玦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同班同学，若不是他的身世特殊，钟妮恐怕根本不会记得在高中时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宋岩还是回来迟了，张玦已经去过病房了。张玦看到宋岩出现的那一刻，浑身气息变得冰冷，看向宋岩的眼神都带着恨意，宋岩自然注意到了，他抿起嘴巴，也看向张玦。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在电梯间蔓延，两人似乎谁都没有退让的想法。杨乐云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不明白二人怎么会突然不对付起来，正当她想开口劝阻时，就见张玦笑着退后了一步：“不好意思宋总，刚才冒犯了。”气氛一下子得到缓和，宋岩只嗯了一声，往旁边侧了身，露出被他挡住的电梯门。

　　“张总，慢走。”杨乐云立刻走上前，替张玦拦着电梯门，张玦走进去后转身站定，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宋总，咱们有空再聚。”

　　电梯门合上后，杨乐云呼出一口气，然后看了眼自家的老板，又拍了拍胸口，问：“老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岩寒着脸，没说话，径直走向钟妮的病房。钟妮已经醒来，宋昙正坐在床边和她唠嗑。

　　“我昨天也看到他了，人模狗样的，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听岩哥说，他现在已经是张氏集团的当家人了。”

　　宋昙点了点头：“当年他突然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还好，他一切都好。”

　　“昙昙，你别想太多，他就算出事，和你也没关系。”

　　“可是他毕竟是因为我挨打的，还断了一条腿。”

　　“那不还不是张胤泽的问题，是他在被你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打的张玦。”

　　“嗯？在说什么，谁打张玦？”宋岩推门而进，只听到最后面几个字。宋昙看到宋岩，起身把位置让给宋岩，然后去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宋岩坐下后握着钟妮的手，又问了一遍：“是张氏集团的张玦？”

　　钟妮：“对啊，就是他，我们三个高中是同学。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嘛，昙昙高中一直有人给她写情书，其实情书的写和送都是张玦完成的，我们都知道，只是让张玦写情书的是他哥哥，张胤泽。”

　　张胤泽？宋岩似乎有些映象。

　　“张胤泽和岩哥你是同学啊，那个张家最讨人厌的小儿子，嚣张跋扈，无恶不作。”

　　听到钟妮这么说，宋岩似乎想起些什么，他的双眼逐渐变得幽深，可钟妮没意识到，继续说：“他总是欺负张玦，昙昙帮过张玦很多次。后来有一次被那厮看到昙昙，就嚷嚷着要追昙昙。还学着其他人一样给昙昙送情书，真的恶心死了。后来昙昙拒绝他，他特别生气，回去就把张玦的腿打断了。”

　　宋昙听着钟妮的话，陷入了沉思。其实钟妮说得都对，但也有不对的地方。

　　她其实不是在帮助张玦的时候碰到张胤泽的，而是在酒吧。

　　所有人都觉得，宋昙是个乖乖女。家世显赫，天生丽质，学习上进，又有难得的小提琴天赋，她从小到大都是大家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变故发生在她十六岁那年。

　　那年年初，宋岩的乐队因为贝斯手的退出而宣布解散，一时之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The Wind乐队的新闻，宋岩回归了校园，捡起了他父母给他安排的专业，工商管理。宋家兄妹两个，被偏爱的都是永远年幼的小女儿，她喜欢拉小提琴就去拉，她不想接触公司的事情就不接触。

　　但是宋岩不一样。宋岩义无反顾组乐队的时候，差点把宋爸宋妈气死，如今宋岩回来了，他们两个别提有多高兴了。所以他们庆祝似的安排了一顿饭。

　　吃饭途中，宋爸接了个电话，接了很长时间，宋昙上卫生间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对话内容。

　　她听到他爸以近乎哀求的语气恳请对方手下留情，再宽限他点时间，他会立刻去筹资。

　　年少的宋昙没有现在的淡然，那天她知道自己家可能要破产之后，隔天第一次翘了晚自习，在大街上游荡时，被灯红酒绿的酒吧吸引，一头扎了进去。

　　宋岩住校，宋爸宋妈忙于公司的事情没空回家，给了宋昙很大的空间。

　　骨子里的叛逆似乎是宋氏兄妹与生俱来的特质，从那天之后，她成为了酒吧的常客，酒量也是在那会儿得到了锻炼。

　　第一次在酒吧碰到张胤泽，宋昙拦住了他给一个看起来比她年纪还小的女孩灌酒的手，然后端起桌上整齐排列的酒，一杯一杯，面不改色，灌了下去。一口气喝完，对上张胤泽饶有兴趣的眼神，她只说了五个字：“她，我带走了。”

　　随后拉起女孩的手，走出酒吧。大街上凛冽的寒风吹走了宋昙朦胧的醉意，她放下拉着女孩的手，说：“你走吧。”

　　女孩声音怯懦：“你没事吧，我可以送你回去。”

　　宋昙拒绝了。

　　张胤泽是圈里最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他和宋岩是同学，宋昙在此之前只在照片上看过这个整天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第二次见到张胤泽，是他在学校门口围堵张玦。那天是周五，学校没有晚自习，钟妮因为生病请了假。宋昙因为练习小提琴，在学校待到很晚。出校门的时候，就听到巷子口传来一阵拳脚声以及呜咽的哭声。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心中的正义感驱使她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地上躺着挨打的是他们班最不起眼的透明人张玦，而招呼人打人的是张胤泽。

　　张胤泽本来满脸不耐烦，却在看到宋昙后，大声笑了出来：“又见面了，美人。”

　　宋昙没理会他，将小提琴放在一遍，然后越过他，扶起了张玦。张玦被打得鼻青脸肿，站起来的时候腿还在颤抖。张胤泽啧了一声，伸手想抽他，宋昙立刻拦在了张玦前面。

　　两人互相对峙着，最后是张胤泽败下阵来。他给自己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随后将烟吐在了宋昙脸上，“等着瞧吧，小美人。”

　　宋昙带张玦去看了医生，又打车将他送回了家。来楼下接张玦的人，宋昙见过，是那个被张胤泽拉着灌酒的女孩。后来，宋昙在钟妮嘴里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张玦和张琀，是龙凤胎，是张胤泽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

　　所以张胤泽一直欺负他们两个。

　　再后来，张玦每天上学，都会给宋昙带来一封署名为张胤泽的情书。她不止一次和张玦说过，她不喜欢张胤泽，让张胤泽不要再给她写情书了。张玦当时答应的很干脆，可第二天早上，宋昙还是会在课桌上看到张胤泽的情书。

　　拒绝多次无果，某天放学，她看到了骑着摩托车招摇撞市的张胤泽，当着很多人的面，将之前他托张玦写的情书甩到他脸上，“张胤泽，我不喜欢你，你也别给我写情书了，你做的这些，只会让我恶心。”说完，也不顾张胤泽阴沉下来的脸，拉着看呆了的钟妮，回家了。

　　那天之后，情书果然停止了，原因是送情书的人请了长假。等到高三开学，在学校见到张玦的时候，宋昙才知道，她拒绝张胤泽的那一天，张胤泽把张玦的腿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