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纸风筝》林逍笙

31、校霸

　　对于小学时代的那点破事，聂祁是这辈子都不再愿意去提起的，就算是有人不停追问，他往往也就礼貌地打个哈哈。
　　毕竟那段曾震彻整个宁波小学界的传奇校霸往事，当年觉得春风得意、万人无一，现在就觉得是个傻逼。
　　父母都是高知，往往培养出来的孩子也会知些规矩，明白得了礼义廉耻，但很不凑巧，聂祁爹妈这两位高知彼时正处于工作的焦灼期，没分给聂祁多少时间。
　　所以，在这种放飞自我的成长条件下，聂祁一路披荆斩棘、越发不可收拾，以北方小伙子的彪悍和凶猛横扫了整个小学。
　　第一次打架是小学几年级时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自己旗开得胜，初尝以暴制暴的痛快爽利，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于是变本加厉。
　　自从三年级上去长得个子高了后，同龄人中很少有和他打得了的，加上这不要脸的小子成绩好、特长多、情商高，每次犯了错也能低下头来把老师哄得服服帖帖的，很快就成了学校里没人能惹得起的角色。
　　那时候的聂祁瞧不起喂流浪猫的人、乖乖听老师话的人、一副没脾气的老好人，所以，逮着一个，绝对要给人家穿小鞋，把那人折磨一番表示自己的不满。
　　比如，交作业时让自己的朋友把那人的作业本扔到垃圾桶里，害人家被老师骂没交作业；比如，组团活动时看见那人绝对要单单留下他一个，再和朋友一起对着他翻个白眼；再比如，只要是讨论会上那人讲话，就带着朋友一起不说话冷冷看着。
　　比比皆是，字字诛心。
　　因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但都是些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掀不起什么风浪，自己照样和一群朋友玩的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但聂祁也有逆鳞，就是他被老妈逼得郁郁寡欢的宝贝姐姐聂雨。
　　大概是自己上五年级的时候，聂雨升初一。
　　聂雨长得和聂祁挺像，很灵动漂亮。
　　相比于那时还没戴眼镜、眉眼间凌厉和霸道违背收敛起来的聂祁，看着多几分小兔子一样乖乖的感觉。
　　这正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子，万事不争不抢、不卑不亢，和女生处得来，和男生也处的来，温柔、讨人喜欢。
　　就刚开学两个月的时间里，聂祁妈妈就在自家女儿的书包里搜到了四五封情书。
　　每次聂雨面对妈妈严厉的目光，总哭的泣不成声，发誓说绝对不知道怎么会有的，明明自己把能扔的都扔了。
　　聂母震怒：“什么，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说，到底有多少人给你写过这玩意儿！”
　　聂雨：“······”
　　这个时候聂祁就总是会站出来替姐姐说话：“难道我姐招人喜欢也有错吗？”
　　聂母冷冷道：“等她考上好大学，就什么都没错了。”
　　然后第二天，就拽着一脸悲痛欲绝的女儿去理发店把长发剪了。
　　但没想到，剪完头发后，聂雨就不哭了，有些呆呆地看着镜子，在聂母恨铁不成钢的的目光下伸手拉聂祁：“阿祁，你说姐姐是不是短发更好看？”
　　聂祁真诚道：“姐，你太美了。”
　　聂母冷冷问：“有接发服务吗？”
　　店员面带微笑：“不好意思，小孩子是没有的。”
　　“······”
　　果不其然，聂雨顶着这份带这些小孩子气的蘑菇头去学校上学，不出两周，就出了事。
　　那天聂祁正侧卧在学校那个与隔壁初中相隔的墙上懒懒地晒太阳等待这节不喜欢的手工课下课，就看见有人从那边跑了过来，直奔想他。
　　聂祁一个机灵险些摔下来，看清来人后用一双有些不耐烦的眼睛扫了两眼，问：“熊二，出什么事了？”
　　熊二，聂雨的同学之一，但是由于人长得一般、个性中庸，聂祁很不待见。
　　那个男孩有些喘气，勉强道：“你姐姐被人欺负了。”
　　下一秒，聂祁眼中寒芒大盛，一个利落的翻身直接从墙上跃下：“你说什么？”
　　熊二解释道：“聂雨被我们班一个男同学用剪刀剪了一缕头发。”
　　聂祁险些当场爆炸。
　　卧槽他妈的个你大爸得个奶奶的个腿！
　　女孩子的头发那是别人能懂动的吗？
　　聂祁直奔向聂雨所在班级的方向，刚到门口就看见自己从小疼到大、被宠成心尖尖上掌上明珠的亲姐姐正坐在地上哭，手里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周围为了一群人。
　　彼时正是大课间，没有老师，只有一个男孩在那里问他们事情的经过。
　　看到聂祁进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侧目看去。
　　聂祁一把把她提溜起来扶到座位上，厉声质问道：“谁干的？”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叫道：“啊，聂雨的弟弟来了。”
　　“郭飞这可是要完蛋喽，谁不知道这货可不是个善茬。”
　　“就是就是，打遍隔壁小学的愣头青啊。”
　　当时有一个长得个子高高的、很文静温和的男孩站起来：“聂祁，回学校去，这件事我们会处理。”
　　那个男孩就是贺松宇，姐姐班上的班长。
　　聂雨对这个人很崇拜，不知是因为他礼貌从容的待人方式还是不错的成绩，反正，聂雨很喜欢这个班长，有时候还会放学时和他一起出来。
　　但聂祁很清楚，这姓贺的绝对不会对他如花似玉的姐姐有任何想法的，毕竟这人的对象一是篮球，二是钢琴，三是书法，四是花滑，五是游泳······
　　没一个是他姐姐所通晓的。
　　好了，回归主题。
　　聂祁早已从身边同学的窃窃私语中得出了真相：聂雨上节课时借他同桌郭飞的橡皮，结果不小心弄到了地下，捡起来后，郭飞就不要了，说送给聂雨，自己不要脏橡皮，但聂雨也得还自己一样东西，聂雨不同意，没想到郭飞竟强自索取，直接剪掉了聂雨的一缕头发。
　　聂祁眼中是止不住的暴怒，没人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一声惊呼，一拳已经轰上了旁边站着的郭飞的脸。
　　他就像是一头野兽一样，对着比自己高大不少的郭飞袭击而去，把人撞倒在地。
　　教室里乱成一团，聂雨抽抽搭搭地跑过来想拉住聂祁，结果却被他们两个人动手的动作推了一下，险些向后仰倒，被贺松宇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扶住。
　　聂祁根本就不管不顾，正处于癫狂状态下，把拳头一下一下往郭飞身上抡，郭飞也气得不轻，恶狠狠地盯着他，从旁边抽出一只铅笔，向着聂祁的脸就捅了过去。
　　聂祁来不及躲闪，如果被捅这么一下，绝对会破相。
　　近在咫尺，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时，被狠狠握住。
　　是贺松宇。
　　他脸上带着些怒容，一把扯开两个人，冷冷道：“你们够了没有？”
　　这时候，学校的老师正好也来了，看着满地狼藉的画面，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聂祁这时候理智全失了，刚想直接质问他：你个不长脑子的，刚才去哪里了？
　　紧接着，贺松宇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一下，这家伙还力气不小，那边挣扎着的郭飞也难敌他的力气。
　　贺松宇警告的等了两个人一眼，向着老师温声道：“没什么事，同学之间有些矛盾，对不起，是我这个做班长的没管理好。”
　　老师扫了所有人一眼：“以后别弄出这幅场景。”随后转身离去。
　　聂祁慢慢的才缓了回来，心有余悸，如果他当时盛怒之下顶撞老师，还是人家初中部的老师，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贺松宇转过身，望向郭飞：“道歉。”
　　郭飞低着头，轻轻瞥了一眼聂雨，摸了摸鼻子：“聂雨，对不起。”
　　聂雨还哽咽着，摇了摇头：“没······关······关系······系。”
　　郭飞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巾来，递给她。
　　贺松宇转向聂祁：“道歉。”
　　聂祁冷漠道：“跟谁道歉？”
　　贺松宇：“你打的人。”
　　聂祁嗤笑一声，拿手指指着贺松宇的鼻子：“第一，你算什么东西命令我？第二，那家伙犯贱，被打活该。第三，现在装的不错，刚才你这个班长在哪里？”
　　贺松宇轻轻抬手推开聂祁的手指，平静坦然地盯向聂祁的双眼：“第一，郭飞做错了，他得和聂雨道歉，他做了，聂雨也原谅了，你直接动手打人这件事得有个解释。第二，我是这个班的班长，原本弄清楚这件事情我就该协助解决的，但你闯进来了。”
　　随后，他靠近聂祁的耳边，吐出一句话：“今天你这么乱弄一气还打人，要是不好好收场，以后你姐姐怎么办？她该怎么在这个班生活呢？”
　　前面的话聂祁懒得理会，但最后这句的确抓住了他的缺点，随后想清楚了利弊关系，聂祁赶紧配上一张笑脸：“说得对，今天是我冲动了，给郭飞哥道个歉，也给班里的同学们都道个歉。”
　　所有人都被他这大转变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聂祁从口袋里抓处一把糖：“作为赔罪，请大家吃糖，都别客气，来来来，收下，剩下的放我姐桌子上了，想要的自己拿。”
　　聂祁临走时望向聂雨，抚了抚她的发梢：“我姐姐就是当尼姑，也是最好看的。”
　　聂祁走出班级，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这就是小雨的弟弟啊，真好看，小帅哥呢。”
　　“就是，霸道护姐的样子太帅了，简直没谁能比，我也真想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等过两年到我们初中部了，不也是校草了？预定下来，还是个校霸风的。”
　　“但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呢？”
　　“年轻，正常，哪个小学生不是这样的啊？没什么的，刚才道歉时多礼貌啊。”
　　“没错没错，还送大家糖呢。”
　　聂祁在门口听着这一切，只觉得可笑，嘲讽地撇了撇嘴脚：“一群会被一些廉价东西收买的蠢货。”
　　但他不知道的是，贺松宇揉了揉手腕，道：“这性子，迟早得被人收拾。”
　　聂雨低下了头，觉得很不好意思：“是我弟弟冲动了，以后我会让他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