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夏》见三水

16、交个朋友咯

　　“看谁呢你在？”

　　施正恩咬着苹果插着兜走到一边，顺着李铭婉的视线一看，看见眼熟的人的时候眉梢扬了起来，清脆的苹果在他嘴里嘎嘣嘎嘣响着。

　　两人走进书店里，朱志阳走得风风火火的，直奔习题区，被他身形的风一吹，门口风铃尾巴下系着的一根白色羽毛在空中一荡，轻轻划过了宋青睿的眼尾，有些痒意，他曲指蹭了一下，恰巧避开了施正恩的目光笑着与李铭婉挥了挥手。

　　打完招呼过后，宋青睿才注意到一旁神色有些古怪的男生，他一下便想起这是迟到那天上午走在沈季同旁边的学长。

　　宋青睿对他笑了笑，然后顺着书架去寻朱志阳。

　　施正恩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微笑唬得愣了两秒，嘴巴半张着，梗着脖子问李铭婉：“他刚刚冲我还是冲你笑？”

　　李铭婉指了他的鼻子一下。

　　“他对我笑干什么？”施正恩瘪了瘪嘴，“你刚刚在跟他打招呼？”

　　李铭婉点点头，还没打手势，施正恩幡然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好人啊？”

　　她飞快地点点头，比了一个大拇指。

　　施正恩飞快地啃完苹果，把核丢进垃圾桶，哼着小曲走出门，过了一会手里拿着两个从隔壁街奶茶店买的甜筒钻进店里，递给李铭婉，眼睛往习题区冒出来的两颗脑袋瞟了一眼道：“小碗，你去给那俩。”

　　李铭婉手上抓着甜筒打不了手语，就用口型道：为什么？

　　施正恩哼哼两声：“替你谢谢他呗，你也趁机跟人家去当个好朋友什么的嘛，去，快去。”

　　李铭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举着甜筒过去了。

　　施正恩半倚在木桌上摆弄着李铭婉绣的小围裙，一共七个，爷爷奶奶的刺绣小画已经绣好了，她正在绣沈季同。施正恩摸了摸线，然后抬头看向他们，突然发现李铭婉正笑着伸手指向他，邻居弟弟和同学拿着甜筒望了过来。

　　施正恩清了清嗓子，举起一只手含蓄地招了招算作打招呼了。朱志阳眼睛一亮，高高挥起手，宋青睿对施正恩笑了笑，然后偏头说了一句话，大概是让李铭婉帮忙转达谢意。

　　待李铭婉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之后，朱志阳把脑袋矮下来，让书架遮去半张脸，问宋青睿道：“那女生怎么回事？”

　　宋青睿低下头，竖起食指放在唇前，摇了摇头。

　　朱志眼睛微微一睁，抿住嘴，做了一个拉链的手势，比了OK。

　　“看看题目。”宋青睿提示道，两人目光重新落回书上，旋即两人对面前摊开了几本书开始小声讨论，朱志阳嘴巴闲不住，边说边啃甜筒，宋青睿狼狈地用纸揩去化了了甜水时他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口。

　　朱志阳有些于心不忍，因为宋青睿一直在帮他分析，甜筒都不能好好吃，他就说：“你先吃了再跟我说，我自个儿研究。”

　　宋青睿点点头，擦干净手，咬了一口脆筒，与他看向同一道题，含糊道：“其实我觉得这本要好一点，题很活，刚刚你拿的那一本太死了。”

　　朱志阳啊了一声：“确实，这本有近似题，但是我还是想做你的小蓝本。”

　　宋青睿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明天上学给你做一做，你可以对比一下两本书，看哪本更适合你。”

　　朱志阳直起身四顾一圈：“哎呀，我能不能问他们要一张纸把题目抄一下。”

　　刚说完，他就看见一个腰间绑着小围裙的男生正抱着一个笔记本用笔点着书脊，像是在清点书目。

　　“同学，请问可以撕一张纸再借一下笔吗？”朱志阳走过去。

　　男生抬起眼，因为视力下降的缘故所以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瞧着有些难以近人。

　　朱志阳卡了一下，挠了挠头：“是不是……打扰你了？”

　　男生把本子翻到最后撕了一页平滑的纸给他，笔也塞了过去。

　　“用吧，等会到前台还给我。”

　　朱志阳立马点头：“多谢了，马上还。”

　　男生合上本子：“不急。”

　　朱志阳转过身，举着纸和笔给宋青睿看，然后走了过去，坐在地上开始抄题，抄了一会儿，像是有了什么思路，他把书一关，蒙头往下开始写。

　　宋青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目光在另一旁的书架上逡巡，抬手抽了一本书，靠着书架看了起来。

　　两人的交谈声一消失，整间书店就静了下来。宋青睿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木质和书页的香，朱志阳笔尖沙沙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在耳边响着，让他心神安定片刻，捧着书席地而坐。

　　邹新喆在前台等了有段时间，望向习题区时已经看不到那两颗圆溜的脑袋，他皱了皱眉毛，往那走去。

　　绕过书架，垂眸一看，与闻声抬眸的宋青睿对视了一眼，宋青睿微微启唇，看向聚精会神的朱志阳，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打扰。

　　邹新喆瞥见朱志阳身边放着的习题册，默默收回了视线，踱步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怎么了？”施正恩小声说，“俩人干啥呢？”

　　邹新喆说：“写题。”

　　“？”施正恩眼睛一睁，“跑这来写题呢？”

　　邹新喆说：“你管呢？我要走了。”

　　施正恩说：“走哪去啊？我还没走来着。”

　　邹新喆看他一眼：“劈到手而已，住院用得了这么久吗？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明天见吧。”

　　施正恩又用鼻子哼了两声，特别小声道：“迟早给你爸打一顿。”

　　邹新喆解开围裙，笑了笑：“我和沈季同会去探监的。”

　　“快滚吧。”

　　“可怜蛋。”施正恩目送邹新喆走出门打了车，突然一本书放到了桌子上，附带一支笔，施正恩收回了的视线。

　　“哥，结一下帐。”

　　“借纸不是要抄题吗？怎么又想买了？”施正恩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朱志阳，扫了一眼价格道：“五十七块八，折后。”

　　他扯过一个袋子装好书。

　　“写顺手了，干脆买回去都做做看。”朱志阳笑嘻嘻道，“这打了几折啊？”

　　施正恩打了一个响指：“八八折。”

　　朱志阳付了钱，接过袋子，往里瞟了一眼：“哟！这啥？赠品？”

　　宋青睿朝里望了望，是四颗水果糖。

　　“两颗找零，没角角钱，糖太多了家里小孩吃了会蛀牙。”施正恩笑笑，“剩下的两颗——权当借花献佛，交个朋友咯。”

　　他说着话时，目光慢慢从朱志阳的脸滑到宋青睿。

　　“那敢情好。”朱志阳说，“这一趟来对了，我就喜欢交朋友，赶巧了，我之前还跟小宋说想认识认识你们呢。”

　　施正恩倒喜欢朱志阳的坦率劲，笑着说：“那行，他我认识，你叫什么名儿？”

　　朱志阳很喜欢介绍自己的名字，因为喊出来语调上扬，他又总是笑着讲话，所以念出自己的名字时总是带着一股飘飘然的调调，宋青睿军训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这个调调记住这人的。

　　“我姓朱，名志阳，大名朱志阳。”

　　施正恩嘴角一抽，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好我记住了，小朱同志。”

　　宋青睿也笑了，还没敛下嘴角，朱志阳就说：“哎学长，你咋认识我同桌的？”

　　施正恩目光从他脸上滑向宋青睿：“这个嘛，撞见迟到算不算？”

　　朱志阳乐得不行：“哎呦小宋，迟到一次被多少人看到了啊。话说学长你怎么撞见的，你也迟到了？”

　　施正恩诶了一声：“我哪是迟到，我是有正经事的。不信你问你同桌，那天早上我跟他季同哥是不是一路去了体育馆。”

　　虽然一联想那一大摞的羽毛球多半是用来配置用的，但宋青睿很给面子地点了一下头。

　　朱志阳郑重地哦了一下，然后问：“学长你咋在这里呢？”

　　“嗯……”施正恩拖了拖尾音，“打杂挣钱呢。”

　　朱志阳有些疑惑：“噢……那沈季同学长在哪？”

　　施正恩看着他：“啊？”

　　宋青睿也看着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朱志阳扣了扣脸：“不是说三人帮里只有沈季同学长是真的在打工吗？施正恩学长在这，邹新喆学长刚刚我也见到了，沈季同学长去哪了？”

　　“谁取的破名字，什么三人帮，土死了……”施正恩沉默了一下，“等下，这些谁跟你造谣的？”

　　他和邹新喆可从来没对外说过这些事啊，特别是钱都是进沈季同的银行卡里这件事。

　　朱志阳啊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施正恩忙说：“不赖你，你告诉我就行。”

　　朱志阳瞥了一眼宋青睿，然后说：“我前不久去打台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我们学校的学长，我跟他玩了一会儿，他告诉我的。”

　　台球……

　　施正恩右眼皮跳了跳，说：“叫什么？”

　　朱志阳想了想：“姓陈。”

　　“胖不胖？”

　　朱志阳笃定道：“胖！”

　　行，一锤定音。

　　施正恩咬牙切齿低声道：“个死胖子……老子要把你扔进狗窝咬死。”

　　他自己赖赖了两句，朝宋青睿伸出手道：“我了解了，来，你的东西给我。”

　　宋青睿把怀里的几个本子放在桌上，又放下了一个新文具盒和几只崭新的铅笔。

　　朱志阳愣了一下：“这啥？”

　　宋青睿笑笑：“给一个弟弟买的。”

　　朱志阳嗬了一声：“你啥时候去拿的？”

　　“你写最后一题的时候，我去挑了一下。”宋青睿从兜里拿出零钱，看着施正恩算账。

　　施正恩没多问，算好账，收了钱，帮他打包好就道：“好了，你们下次再来哈，感谢惠顾，慢走不送。”

　　宋青睿见他脚步飞快地进了小仓库，抬手拍了一下朱志阳的背，提起袋子然后往外走：“别瞎看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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