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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姐姐的请求(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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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杨小娘只呜呜的哭,却半个字也不提,刘妈妈清了清嗓子,
“听说小娘的兄弟当日也跟着来了宜州,还在南街上开了个茶水铺子?只不知这又是哪里来的银钱?”
这下杨小娘是哭也哭不出来了,眼睛瞪的溜圆。
这下所有的情况都清楚了,一行人便带着这些银钱要走,只留下那些铜钱没拿。
老夫人刚走到门口,突然就被冲上来的杨小娘抱住了,
“老夫人,您大慈大悲,我这里还有几个孩子,这点钱怎么够?您也看在郎君的份上,多留些罢。”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老夫人就生气,
“杨氏,当日我就说过,你若不进这个门,我给你银钱再找个如意郎君好好发嫁了,可你非要进门做妾,搞得这家里鸡犬不宁,今天这个样子也是因果。况且还有月钱,这还不够你花的?!”
那边的二娘一直听着她小娘哭个不停,又听着小娘被骂,心里不平,一下钻了出去。
她个矮人小,行动又快,众人一时抓不住她,叫她冲到了老夫人跟前扑打。
“打你,打你,你欺负我小娘……”
刘妈妈赶紧把她扯开,又让人把她带回去。
老夫人已经面色铁青,
“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等到了青州,给她们请个嬷嬷,什么时候教好了规矩再来见你!”
至于那剩下的银钱,还得去寻杨小娘的兄弟讨要。
第二日,刘妈妈便带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并几个小子杀去了杨小娘哥哥的茶楼,连哄带吓的把茶楼的契子拿回来,又找了经纪找买主,总共卖了一百八十贯银钱。
老夫人从里面拿出了二十贯,又让刘妈妈给杨小娘哥哥送去,剩下的一百六十贯,她自取了八十贯,余下的就全送到了首卿这里。
送完了银钱,刘妈妈却没走的意思,首卿只好和她扯些闲话。
“前几日去办事,说来也巧,从南明巷子过,正瞧见一个妇人在买吃食,我瞧着很像娘子的舅家二姐。”
二姐姐?首卿好久都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一时只觉得恍惚,
“妈妈没看错罢,二姐姐不是随夫家去南边任职了吗?”
刘妈妈忙摆手,微倾着身子,
“娘子别嫌我多事,后来又去打听了,说是夫家姓赵,在南边犯了事,这才回原籍的。”
“妈妈说的我都晓得了,也谢谢妈妈替我想着。”
说着又让珍珠拿了一把钱给刘妈妈。
等人走了,首卿心里也拿不准,因着母亲死后嫁妆归属的事,父亲和舅舅的关系闹的很僵,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情分?
就连舅舅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嫁娶都没去,只让人送了礼。
所以她也不太清楚二姐姐的近况,只知道当日嫁的是大兴府附近的兴化县县令家的次子,祖籍正是这宜州城附郭县的。
当日她来宜州城时,二姐姐已经全家随官赴任去了,也省的她尴尬。
首卿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先让琉璃去瞧瞧到底如何再做打算。只是她还没去,人却已经先找上来了。
坐在下首的妇人,三十岁的人了,面色发黄,头上只插了两支银钗,身上衣服的袖边儿都磨的起毛了,瞧着日子过得艰苦。
曹秀华本是不想来的,当日父亲做的事下作,她也没脸再走这门亲,可人人都有苦处。
她如今也遇见了过不去的坎儿了,这才舍下脸来求。
她本来是低着头的,可一抬眼看见首卿坐在那里,一时再也压不住眼里的泪,这泪也把首卿心里弄的不好受。
俩人直对着哭,旁边的丫头们又来相劝,好一会才算平复下来。
这一哭把心里的隔阂都哭没了,首卿拉着二姐姐的手来回摩挲,只觉得粗糙,心里一酸,又要落泪,曹秀华却早不在意这个了,
“首卿,别乱想,这些都是赶路赶的,不妨事,家里还有小丫头伺候呢!”
首卿点点头,俩人又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好似又回到当时的神仙日子了。
可再一瞧现在,一个家道中落,一个年轻丧夫,不免心里沉重。
这边曹秀华慢慢低下头,脸也红起来了,
“首卿,姐姐不瞒你,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相求,是为我那大姑娘……”
话已经要哽咽了,又喘匀了气接着道,
“这孩子今年十五了,之前因着家里的事被人退了亲……她若是像她妹妹一样小,我也不操心,过几年苦日子什么性子都掰过来了,可她如今也知事了,家里艰难,怕是也找不着什么更好的人家了……你不知道,这孩子已经存了死志,我整日看着才没出大事,可瞧着孩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全是我们拖累了她。”
说完也不敢抬头,只求首卿能听出她的意思。
首卿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托一下她这个前知州夫人的面子和关系,给孩子赶快物色一个好亲事。只是她也不敢贸然答应,
“二姐姐,我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正在热孝里,也不好出门,何况上面还有婆婆看着,再者过不了多久怕是就得走了……”
曹秀华一听头更低了,才刚因着情分生出的勇气全都消失了,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首卿留不住她,只让她下次带孩子来,她这个做姨妈的还没给见面礼呢!
赵家如今也分家了,老母亲随着大郎住,所以住后面屋子更多的一进院子。
二郎一家住屋子少些的前一进,分家当日两家就砌了墙,各走各的。
院里的西厢是大女儿明娘和二女儿英娘的屋子,家里急着用钱,值钱的东西都当了。
这屋子也空荡荡的,只一张床,一张桌,三个秀墩和几个箱笼。
床上的明娘一见母亲回来了,立马坐起来,双眼炯炯,
“妈,姜姨妈怎么说?”
曹秀华怕刺激到女儿哪里敢实话实说,只打哈哈,又说过几日带着她和英娘去瞧姜姨妈。
等回了正屋,一旁的赵二郎也着急这个事,坐也坐不安稳,手指乱撮,见娘子在喝茶也不好催她。
“姜妹子怎么说的?”
“怎么说?她没答应这个事。只说让我下次带孩子们去,她也见见。”
赵二郎见还有秋风能打,心里稍安,难免想再进一进,
“你是她姐姐,如今只你这么一个娘家人,还能不拉你一把?”
曹秀华一晒,
“我算那门子的姐姐,人家亲姐姐在都城!何况两家早就不来往了,如今觍着脸求上去,不打出来就算好的了……”
说着又着急起来,心里有一股火在烧,
“咱们这一家子日日只在家里吃喝,孩子们也就罢了,你也不说出去做事,自己立不起来,别人哪里瞧得起!”
赵二郎火气也被说起来了,一甩袖回了里屋,嘴里还在喊,
“做事做事!也得有事让我做!不然支个摊子去卖字,还是去让我去卖力气?你只知道催催催,我心里难道不急,可也得找个体面些的事!”
“体面,你就知道体面!家里上一季的租子已经快吃用完了,这里子都没了,还要什么面子!”
外头的孩子们已经习惯了父母的争吵,都待在自己屋里不出来,只一个老妈妈出来劝,
“娘子和郎君都消消气,如今要我说,还不如回乡下去住,可以少好些用度。这屋子或租或卖,又是一笔银钱……”
这下夫妻俩都不说话了,如今在宜州城里住已经是他们的底线了,再回乡下岂不是彻底成了庄稼人。
要紧的是儿子要读书娶妻,女儿要嫁人,在乡下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到底还是想留在城里往上争一争。
老妈妈见没人听自己的,也不多话,直接去厨下做饭去了。
等到晚上,俩人躺在床上,又好似白日争吵的不是他们,和和美美的商量起了改日去张家拜访的事。
只是拿什么样的礼又成了难题,拿重了,他们心疼,拿轻了,面上不好看,也不好开口求人。
夫妻俩又是一阵争吵,真真应了贫贱夫妻百事哀。
首卿这里也有许多事忙,这一日正是梁小娘诊脉的日子,还是那个老大夫,他摸了许久的脉,又问梁小娘,是否觉得肚子比正常妇人的肚子大些。
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捋了两把胡子,微微笑着对首卿道,
“恭喜夫人了,这位娘子肚子里怀的是双胎。”
“双胎?还是男胎!”
杨小娘慢慢把茶盏放下,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塌上了。
又是好一阵忙碌,几个孩子都没见过这种状况,围着杨小娘吓的直哭。
有人去找娘子报信,有人去掐杨小娘的人中,还有别的院的婆子丫头藏在墙角偷偷看热闹。
可怜老大夫刚要走,就又被拽到东小院,把了脉说是气急攻心再加上郁结于心才晕过去,不妨事,睡一觉就好了,但还是给开了疏肝解郁的方子吃。
杨小娘悠悠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已经点了烛,荣娘把她娘扶起来,又让人去赶紧去熬药。杨小娘先把大娘二娘哄去睡,又对着蜡烛发呆,
“从今天起,别用烛了,省着些,就用油灯吧。”
荣娘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乖乖坐在床边陪着,杨小娘摸着她细软的头发,
“妈原来觉得自己厉害,你亲爹是个没用的,早早死了,我拖着你又嫁给你爹,我们俩的情分好,他待我更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为着这个他和娘子不知道生了多少气。他要是还活着,咱们娘几个什么也不怕,可他说走就走了……”
荣娘早就落下泪来,又去擦杨小娘脸上的泪,
“妈,别说了,别说了……”
“他走就走了,日子还得过,我之前还想着有你弟弟在,娘子和老夫人看不惯我也无事,你们姐妹也有依靠。可那西小院的,不声不响搞了这么一个大事,要是真是男胎,咱们真成了脚底下的泥了……”
说着又握住了荣娘的手,
“你如今也十三岁了,也懂事了,我不担心你妹妹们,她们是张家的姑娘,老夫人和老太爷不会不管的,我只担心你,我的儿!你不是张家的孩子,她们横竖把你打发出去就完了,我这里也没许多钱给你做嫁妆,也不知你以后的去处好不好……”
这一席话说的荣娘更是悲从中来,扑在她妈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荣儿,别哭,有妈呢!妈来想法子。”
荣姐心里熨帖,可也知道这话作不得准,她妈一个妾能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