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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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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旧伤未愈,身上却添了新伤,所幸那处箭伤较浅,陆风拔出箭,用手压着伤口止住了血。行至涿郡城内,此时按照常理早已宵禁,他在城内疾驰了一圈却寻觅不到一名巡夜的官兵。说好为他殿后的武寻之也迟迟没有跟上来,陆风不知是应该折回去找武寻之还是应当继续留在城中找守军,只好放慢了马速,一路上按辔徐行。
他不知不觉来到了董府旁,只见那白天朱红的漆墙到了傍晚竟也反着月光,墙上垒砌着青石瓦,沿着墙再走上足足两百步才见到大门。思来想去,陆风稍做犹豫,觉得半夜叨扰或许不便,但想到董府家内或许有些人手,如果不早些找到人,武寻之乃至翰阳军的大本营都要岌岌可危,陆风下马敲响了董府的门。
一小丫鬟手提灯笼,把门敞开一道缝问道:“什么人敲门?”
“翰阳军中留守之人陆风,军营今夜遇袭,前来禀报。”
“我家大人已经出征,军营的事你找守军禀报便是了。”
“姑娘且慢,敢问这城中守军在什么地方?”
丫鬟说罢没等陆风说完便要关门,突然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传来:“是翰阳军的人吗?”
那女子从门缝中看向陆风,二人相视后愕然一惊,这女子正是白天所见那位。
“在下陆风,原溪风军骑兵总领,战败后流落翰阳军中,今夜军营被刺客袭击,想请城内守军援助。”陆风介绍道。
“陆总领,有失远迎。在下董潇潇,总督之女。家父今日随军北去,董府只剩下些家丁,我唤一人为你引路可好?”
“多谢小姐。”说罢他正要走,身上的伤突然间带给他一阵钻心的刺痛,陆风站在原地捂住了后背。
董潇潇看着陆风一脸冷漠地说道:“别勉强了,你受伤了。”
“皮毛之伤,不足挂齿。”陆风故作镇定地说着,一脚蹬住马镫要上马,一个不留神竟摔倒在了地上,惹得小丫鬟笑了起来,董潇潇见状也面露笑意,只是没有笑出声,然后对小丫鬟说:“珠儿别笑了,来者是客。”
珠儿连忙把笑容收了回去。
陆风赶忙从地上爬起,尴尬地说:“见笑了。”
“你这模样能去哪里呢?你先进来吧,我唤一个人帮你去找守军。”
见陆风站在门外有些迟疑,董潇潇有些不满地说道:“总督之女的命令,你不愿听吗?”
陆风一愣,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有如此的口气,但又不敢不从,应了一句:“陆风听命。”
“你先进来吧,珠儿把他的马牵到马棚。”
“好的小姐。”说罢,珠儿去拽缰绳,惊鸿却分毫不为所动。
“这马脾气怪异。”陆风苦笑着说,自己牵着马进了院内。
“行刺之事可属实?”董潇潇问道。
“属实,我身上的伤是打斗时留下的,”陆风迟疑了一下说,“也不全是,我昨日战场上便有负伤,因伤在身,与刺客打斗中才落了下风。”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有一护卫,武艺高强,为我断后,只是他久久没能跟来,我又找不到城中守军,无奈下来此劳烦小姐。”
“原来如此。”
拴好马后,董潇潇带着他走进了一间厅堂里,然后轻声嘱咐了珠儿几句话,珠儿提着灯笼离开了。
屋内点着了烛火,陆风真切地看清了董潇潇的面容。她长发乌黑,垂肩如瀑,发簪银光闪耀,如若星芒,面如桃花,肤若凝脂,在微光之下楚楚动人。陆风又借着烛光环顾四周,这里摆满了古玩珍宝,墙壁上挂着飞禽走兽的画栩栩如生。
董潇潇:“我们今天曾见过一面,对吧?”
“的确。只是已经夜半还劳烦姑娘,请恕罪。”
“不必客气,我有些心事,刚好没睡。我已经派人去找守军,你在这里先等等吧。”
“姑娘,敢问令尊与齐远将军关系如何?”
“小将为何问此事?”
“齐将军待我不薄,我自幼孤贫,流落塞外,生于胡地,却是汉人,处处为人排挤,后在溪风军中受将军赏识被委以重任,将军待我不薄,不仅教给我武艺,还教会我读书写字,我对将军之情感激不尽。今日我曾听令尊提起他与令尊关系亲近,便想问二人的关系究竟如何。”
“齐将军为我姨父,旧时与我父亲私交甚好。我听说了他下落不明的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陆风听闻,不由得叹了口气。
“半夜为何带人进来?”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伴着脚步声,董夫人被珠儿搀扶着走进了厅堂。
“母亲,这位留守翰阳军中的——”董潇潇说了一半却忘记了名字。
“陆风,溪风军骑兵总领。”
董夫人说:“是溪风军的人,怪不得从未见过。孤鹭关一战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们竭尽所能击退叛军是有功劳的。”然后她扭头看向董严厉地说:“下次未有我允许,董府不得带外人进入。”
董潇潇嘟着嘴回道:“女儿知错。”
“半夜打扰,请董夫人恕罪。”陆风说着向董夫人行揖礼。
“罢了,你说遇到人行刺,是怎样的人?人有多少?”董夫人问。
“我没有看清具体衣着,他们全都蒙着面,总共有几十个人。”
董夫人在厅内坐立不安地踱着步,想了想说:“可营中现在理应没什么重要的将领,莫非他们想要下手的人,是你?”
“或许是我。”陆风将信将疑地回答。
“你可曾结过什么仇家?”
“陆风不曾有过仇家,何况初次到访涿郡附近,人也生疏,地也生疏。”
这时候,厅堂里突然跑进来一家丁和一穿着军装的士兵。
那家丁上前说道:“小姐,我去看了,今夜守军不在城内。只有两个看守的,说今夜城外有异动,全都调去城外了。”
那名士兵说:“禀报大人,总督大人有令,今日巡夜取消,守军皆到城外驻守,说是今夜或有异动。”
“是谁的命令?”董夫人质问道。
“董大人的命令。”
“这事蹊跷……”董夫人狐疑地说。
士兵:“另一看守的士兵已经去城外找守军求援了,小人先行告退,探查清楚后再来禀报。”
董夫人点点头:“好,尽快探查清楚。”然后她扶着额头,坐在木凳上。
董潇潇看着她关切地说:“母亲若是困倦,先行睡下吧,身体要紧。”
“老爷今日出征北伐,晚上却出了这样的事,如何让人安省?”
“母亲,还是先行睡下吧,这边的事情,有这位小将盯着,若是有事,让他告知我们便是。”
董夫人叹了一口气说:“我便先去睡了,潇潇你也早点休息吧,”然后董夫人看向陆风说,“陆风,这里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陆风回答道:“请夫人放心。”
董潇潇对珠儿说:“珠儿,同我陪母亲回去休息了。”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家丁说:“小钟,你去给这位小将拿些纱布和创药来,今晚你陪他守着消息。”说罢,董潇潇、董夫人、珠儿便离去了,离开门之前她扭头又对陆风说了一声:“小将,你受了伤,若是乏累了可以去小钟的屋子歇着。”
小钟从模样上看还未过弱冠之年,他个子不高,有些面黄肌瘦,帮陆风上药、包扎好后便独自去门房守夜,留下陆风自己在厅堂里焦躁不安地等候,他时而坐下,时而走动,一个时辰过去后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对武寻之的安危愈发牵挂,便让小钟为自己打开门,来到董府外的街巷里等候。
而另一边的武寻之以一敌多却毫不逊色,那一伙刺客被他得连连后退,无人敢上前,而后那伙人向北四散逃去。武寻之疑虑会有埋伏,并未深追,而是找来火把打量起刚刚被刺死的一刺客的尸体,那刺客一身黑衣,被一条方巾蒙着面,拉下方巾后也只是一陌生人的模样,未见任何异样。一旁掉落着他行刺时候所用的刀,那把刀突然引起了武寻之的注意,捡起那把佩刀后,将火把凑近,看清了刀把上的“翰阳”二字。
“怎么会是翰阳军的人?”武寻之心中不解。
大军虽然已赴前线同燕军作战,涿郡城外的驻地仍旧留了一批士兵,但多是伤员,打斗早已惊动了他们,却无一人敢上前,全都躲在远处的营帐后,等到那伙刺客逃远了以后才跑来六七个人。有的装作才发现,有的要去城里报告守军。
“诸位切莫惊慌,散去歇息罢,这里先不做打扫,现场待官兵来勘察。”武寻之说罢,那些人散去了,他独自在营内观察着已经死去的刺客的尸体,倒下的一共十一人,佩刀均是翰阳军所用。他又逐一搜身,并未从那些刺客身上找到什么有用之物。
过了片刻,一众官兵从北面手持火把赶来。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官兵问道。
“在下武寻之,翰阳军内一侍从。”
“刺客在哪?”
“刺客向北去了。”武寻之指了指前方,正是官兵赶来的方向。
“向北去,捉拿刺客。”说罢他们正要走,却被武寻之拦了下来。
“且慢,你们是城中守军,城在南向,你们为何从北面赶来?”
“你一侍从为何问这些?”
“有何不可?”武寻之斩钉截铁地说。
那官兵趾高气扬地说:“我等是奉命行事,无可奉告。”说罢,他们一众人便离去了。
次日拂晓,武寻之骑马赶到城内,发现陆风在董府门前坐着,正倚着墙呼呼大睡。他推了推陆风。
“陆总领,陆总领。”
陆风微微睁开眼,看到武寻之后激动不已。
“寻之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只是总领你怎么在这里?”
陆风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向武寻之讲述后,武寻之思索良久说道:“总领,留在营中恐怕已然不便,行刺之人的幕后主使我能猜出一二,但将你牵扯进朝廷的纷争中对你而言并无好处,你若想走,骑上马远走他乡便可以了却这些烦恼。”
“可我如果不愿走呢?”
“那便留下,同我揪出害你之人,保住翰阳军,保全我朝。”
“害我之人是谁?”
“我仅是怀疑,但还无证据——兵部尚书孙武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