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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姑苏之行遇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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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画画的人技术不太高明,但依稀可以认出是女装的时鸣。
要找的人居然真是阿鸣。
江舟摇也认出来了,紧张地捂着嘴巴,不敢说话。
江行精神高度紧绷,点点头,又镇静道: “我没见过这个小姑娘,大人还是去别处看吧。”
官兵看了江舟摇睁大的双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其中一个道: “我记得你方才身后藏了一个人。那个人可否给我们看看?”
“大人说笑了。”江行笑道, “那明明就是个小子。男女都不对,大人又有什么可看的呢?”
他越不给看,官兵越是起疑,坚持道: “若真是小子,给我们看看,确认一下又何妨?”
江行目露为难: “这……”
像是终于豁出去一般,江行道: “唉。并不是我危言耸听,那是我弟弟。他脸上起了疹子,怎么都消不下去。我们这次,就是来给他找大夫的。”
他复又补充: “骇人不说,还会传染。不让你们看,也是为了你们好。”
恰逢此刻,船舱内适时传来一声呼喊: “哥哥,我的脸好痒啊。”
江行演得像真的,高声回: “哎,在呢。你别挠啊,哥哥一会儿就去给你换药。”
那两官兵表情不是很好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又商量了什么,推推搡搡的,最终一脸晦气地走了,像是生怕被传染。
待人走后,江舟摇害怕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道: “哥哥,画上的人,好像是阿鸣。”
江行赶紧捂住她的嘴,严肃地“嘘”了一声,道: “别说话。你就当无事发生,千万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江舟摇不知此事严重性,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又问: “哥哥,那些人……”
江行打断她,警告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要问。你刚刚在睡觉,听到没有?”
江舟摇不问了,乖巧应下: “我知道了。”
安顿好了江舟摇,江行回到船舱去看时鸣。阿鸣脸上真的覆了一层白纱,再凑近看,还故意点了许多红点子。
见他这副模样,江行失笑: “阿鸣,人已经走了哦。”
他倒是机灵,听到外面江行搪塞官兵的话,马上就对自己的脸下手了。
还真是不留情面。
时鸣听到这话,果然放松下来。他搁下手中蘸了红墨的笔,给江行递了一块帕子,娇气道: “哥哥,帮我擦一下。”
江行依言,把他脸上胡乱点的那些红印子全擦了。他动作轻柔,神色认真。
呼吸声落在时鸣耳边。时鸣故意撩起眼睛,问: “哥哥,我脸上这些‘红疹子’,是不是很像啊?”
江行笑得不行: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要是他们进来了,保证一眼就能看穿。”
擦完了脸,时鸣还是那个肤光胜雪的小公子,哪里还有什么“疹子”?
江行这才问起来: “阿鸣,他们找的似乎是你。”
“我知道。”时鸣收敛了笑意, “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我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江行一直都想问: “阿鸣,你,究竟是什么人。”
杀了人,进了官府衙门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这不是钱财能办到的事情。
如今天下太平,时先生却离奇惨死,非说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所为,未免牵强。普通的商业对手做不到杀了人之后毫无踪迹。
柳大儒年轻时是帝师,德高望重,天下士人无一不钦佩他。如今致仕,隐居在姑苏,早就不问世事。
梅夫子竟让阿鸣去投靠这样的人物,这难道不可疑吗?
柳大儒凭什么收留时鸣?
就算是借着长辈的交情——和柳大儒有交情的,能是什么一般人?
梅夫子,时先生,还有阿鸣,能是什么一般人?
其中必有隐情。
包括钱塘江上大张旗鼓寻找少女这件事——寻常少女需要官府这么兴师动众地找吗?
恕江行直言,他实在不信这些都是凑巧。
时鸣神色僵硬,道: “哥哥。”
江行慢慢打量着他。
阿鸣无疑是极好看的。江行每看一次,总要心动一次。但是,江行此时此刻才发现,他根本就看不透阿鸣。
像雾里看花。像隔水看月。美虽美矣,却不真。
江行敲了敲桌子,周身气质冷了下来。
时鸣心中咯噔一声。
江行平日里待他、待阿摇都是极好的,很少发脾气,也很少疾言厉色。就算是被惹得急了,勾得狠了,顶多虚张声势一番,吓唬吓唬人。
没有人会被吓唬到。因为江行就像一块入手即温的玉,君子无瑕,温润端方。
如今这般动了真格的,是头一次。
时鸣艰难道: “哥哥,我……”
“你不想说。”江行眼中彻底没了笑意, “你不想说——或者是,不想对我说。是这样吗?”
时鸣摇头: “……我现在不能说。”
江行道: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
时鸣猛然抬头。
“我稍加猜测。”江行审视的目光落在时鸣身上, “京中某位权贵之子,家里遭了难,一路逃到岭南——是吗?具体是哪位权贵我不知道,但门第必然不低。”
时鸣悄悄松了一口气。江行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有些事情怎么可能一言蔽之?
还是先应付过去吧。
时鸣重新挂上笑容,大方承认道: “对了七成,我的家世确实不一般。等时机成熟,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哥哥的。”
江行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咆哮:居然真的是这样!
他就是随口一扯?
还、还对了七成?!
妈呀,本想考个探花好与阿鸣相配,这么一瞧,他一个村野出来的穷士子,哪里能跟勋贵世家的公子相配?说不准,自己的仕途还得要阿鸣帮忙呢!
虽然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江行又好笑又心酸。
本来自己读书赚钱,很大一部分就是吃的阿鸣的软饭。他本以为考上状元就可以不用吃软饭了,现在一看,居然还得吃软饭!
真是好大一碗软饭!天赐的软饭!
软饭很香,但也不能一直吃?人得靠自己吧喂!
再回过头来看阿鸣:勋贵世家的公子,长得一副好相貌,估计汴京城一众贵女都上赶着嫁呢!若不是瞎了眼,又怎会看上他?
啊、啊等等,阿鸣眼睛确实瞎了。
但是等到他从统子哥那里兑换了治眼睛的药,阿鸣重见光明,哪里还有他什么事情?
阿鸣居然还在担心他考上了探花抛弃自己……
江行想,可能轮不着他抛弃人家,人家首先就要把他这个小白脸踹了。
不过就算如此,江行也要给阿鸣换药。就算最后他真的被踹了,他也只会黯然离开,怪自己识人不清罢了。
但江行觉得,阿鸣不是那样的人。
江行轻咳了一声,试探道: “那、那你哪日回京,不会不要我吧。”
时鸣眨巴了一下眼睛。
江行忐忑道: “不会吧……”
时鸣歪头。
江行着急: “你别呀……虽然我只是个吃软饭的但是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不眠花宿柳拈花惹草朝三暮四始乱终弃!”
他一口气说完,时鸣眼睛亮晶晶的,倏尔笑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江行手都没有地方放了: “那就好。”
“但是哥哥,你方才说的话当真吗?”时鸣道, “对我好,不眠花宿柳拈花惹……唔!”
说到一半,时鸣的嘴就被江行捂住。
江行耳尖很红,有点不敢看他: “是真的。每个字都是真的。若有一字作假,我任你处置。打骂也好泄愤也罢,都随你,我不还手。”
时鸣在他嘴里闷闷地笑。江行放开他,他又不笑了,问: “哥哥,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行挠头: “没有吧?”
他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事情是阿鸣不知道的。
时鸣莞尔,靠着印象指了指江舟摇的方向,问: “阿摇的病?”
江行心道不好。
阿鸣也太敏锐了!
他哑口无言,内心疯狂呼唤系统: “统子哥,你好像被阿鸣发现了!”
086惊讶: “我靠!”
江行: “怎么办?”
086: “你快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只要我还在你身上,在这个时空的原住民面前,你就说不出我的存在。”
江行试着动了动嘴皮子,果然,有关系统的一切,他都说不出半个字。
江行叹为观止: “统子哥,你这个防护,还真是厉害啊。”
086提醒: “只是在原住民面前。如果不是原住民,那完全可以说出来。”
江行心里苦,脑子飞速运转之后,答时鸣的话: “……你也可以猜猜,我用了什么办法。”
时鸣一语道破: “我觉得,你不是真正的江行。”
江行已经慌了,竭力保持声音平静: “为什么这么说?”
“观察。”时鸣说, “我不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幼童,篆刻的手艺会好成那样。”
“就算天赋异禀,也需要大量的练习。我后面查过,十二岁前,你住在村中,莫说学习,家中恐怕穷得连一张纸也买不起。你上哪学的篆字,又上哪学的刻章?”
“还有,你说你小时候跟着父母学习,所以不上私塾也对经书典籍有所了解。但是,据我所知,江家父母都是农户。他们尚且大字不识,又如何教得了你?”
江行没想到时鸣观察如此细致,不禁暗暗惊叹,莫名想起宋正那句“你小心被他玩死”的话。
所以第一次见阿鸣,阿鸣其实就已经起疑了?
换在别人身上,江行只觉得可怕。但如果那人是阿鸣,他却并不排斥,相反很自豪阿鸣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