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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姑苏之行遇突变 ...

  •   夜深了。

      江行翻来覆去,泪湿枕头间,一人披着月色而来。

      江行赶忙吸了吸鼻子,可惜依旧掩不住鼻音。他坐起来,道: “阿鸣。”

      时鸣脸上有些疲惫。他讲明来意: “哥哥。先生走了,我……”

      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家了。我可以跟着你和阿摇吗?”

      江行鼻子一酸: “你早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他很少见到阿鸣这么小心试探的模样。

      阿鸣从来都明媚张扬。

      可惜先生没了,阿鸣也不过十几岁,又怎么能明媚得起来呢?

      时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道: “哥哥,你想去姑苏吗?去……去读书。”

      岭南起步不久,百废待兴,教育资源确实不算好。若是能去别的地方学习,自然再好不过。

      江行抹了一把眼泪: “夫子同你说什么了吗?”

      “夫子让我不要再待在岭南,不要再待在番城。”时鸣咬了咬嘴唇,继续道, “夫子要我去姑苏,找柳画桥柳大儒。”

      江行怔住,有些不敢相信。

      这位柳大儒,乃当今文坛的一代领袖,写在教科书中的人物。

      梅夫子居然让阿鸣去找柳大儒?他两人一个在岭南,一个在姑苏,山高路远的,上哪能认识,还有旧?

      大儒的名字实在如雷贯耳,江行并非不识得,而是不可置信: “你说找谁?”

      时鸣缓缓道: “姑苏城的柳画桥柳大儒。大概就是哥哥读书时知道的那位。”

      江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阿鸣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就算梅夫子与柳画桥有旧,阿鸣若只是一个遗孤,梅夫子又怎么笃定,柳画桥会收留阿鸣呢?

      时鸣顿了顿,想劝他安心: “哥哥,你要同我一起去吗?梅夫子已经写了推荐信,你到那里,可以拜入柳大儒门下。”

      江行从来没想过能拜这么厉害的老师,说话有点儿结巴: “我、我何德何能?”

      时鸣拿出两封信来,道: “这两份,一封是先生给你留下的,一封是梅夫子写的。夫子说,柳大儒性子冷淡,早已不收学生。你到了姑苏后,拿着这两封信去拜见,说不定有一丝机会。”

      江行颤着手接过了那两封信,泪又涌了出来。

      “先生、先生此去,究竟是为何、为何遭了难?他此行目的是什么?”

      江行口不择言,问时鸣。

      时鸣神情哀伤,似是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摇头: “……现在不是时候。抱歉,哥哥。”

      江行抓了把头发,崩溃道: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哥哥!”时鸣声音高了一个度, “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江行依言安静下来,目光有些空洞。

      时鸣看起来冷静得不像话: “夫子说,最多七天。我们最多在番城再待七天,七天内,我们就要启程去姑苏,不得耽搁。”

      哭得多了,江行有些目眩,又问: “……如果耽搁了,会如何?”

      “会死。”

      时鸣轻飘飘的两个字,打在江行心上。

      江行心下大震,知道此事绝不简单,断然不敢再问了。他擦干净眼泪: “好,我知道了。”

      -

      姑苏不是什么偏远的地方,但岭南离姑苏还是太远了。

      江行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带着心事重重的时鸣与一脸懵的江舟摇,上了官道。

      过了小半个月,路经钱塘。到这里由陆路改走水路,岸边杨柳画堤,摇橹声吱嘎作响。

      他们坐的这条船不是很大,水波荡漾,船夫摇着桨,时不时还哼着歌,颇悠闲自在。

      江行在船头坐了一会儿,想同船夫说说话;只可惜他听不懂钱塘方言,对着人家鸡同鸭讲了半天。

      最后,船夫急了,船桨一挥,转头屁股对着他。

      这是不想搭理他了。江行于是讪讪地回了船舱。

      这些天里,时鸣话少了很多。

      江舟摇晕船在休息,船夫同江行语言不通。

      左思右想,江行只能找时鸣聊天。

      江行不是话唠,但最近话却多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如果他不说话,三个人聚到一起时死气沉沉的,安静得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江行同时鸣说话,时鸣只是听着,一语不发。

      江行心中着急。今日路过钱塘,已经算是江南地带。再过不久就可以到姑苏,此行终点。

      他走入船舱,果然见时鸣一个人坐着。

      江行有心引他说话,道: “吃些东西吧。我今日同船夫唠了半天,我也没听懂他究竟在说什么。”

      时鸣道: “吴语难懂,听多便习惯了。”

      江行见他终于开口,心下一喜: “你同阿摇讲过你在江南的日子,你还从未对我说过。我也想听听。”

      “从前不在姑苏,在京口。”时鸣想了想, “京口临江。有时会去江边玩,听来往游船摇桨的声音。”

      江行侧耳倾听。

      大概就像如今钱塘江上的波光吧,江行心想。

      “刚来的时候,眼睛……眼睛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病了一年。病好之后,就看不见了,只能听。”

      江行心中一疼。

      时鸣继续说: “江水很凉。我喜欢去江边吹风,一吹就是一个下午,惹得先生着急忙慌来找。”

      时鸣垂头: “……先生已经不在了。”

      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时鸣积压许久的泪终于砸下来,像午后不期而至的雨滴。

      潮湿,泛着思念的粘腻。不过也就十几岁的人,失去了这么个亲密的长辈,无论如何都会心下大恸的。

      只是阿鸣内敛,不想表现出来,惹他担心罢了。

      江行这样想着,面上却松了一口气,连忙给他擦眼泪。

      哭出来就好了。

      时鸣抓着他的袖子,哭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行轻拍他的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过了许久,这场无声的痛哭终于落下幕来,只剩抽泣。

      时鸣抽噎道: “我从前不是京口人。”

      江行给他擦脸,温声答: “嗯。我在听。”

      “我从前是京城人。应该叫汴京?太久远了。”时鸣埋在他手里,声音闷闷的, “先生带我从汴京来了京口。”

      江行心中疑问甚多。譬如,他们是怎么认识柳大儒的?好好的在汴京,怎么又要一路南下,以至于一直到岭南?

      这不是自我流放嘛。光是气候,就够喝一壶的了。

      江行看着时鸣那张挂着泪痕的脸,觉得现在问起来不是时候。

      他转移话题: “想出去走走吗?”

      时鸣摇摇头,道: “就在船上吧。”

      “既然不能全部告诉我,那你能同我说说,先生是怎么死的吗?”

      江行问。

      时先生的死,梅夫子只含糊地说了一通,而时鸣呢,干脆闭口不谈。逝者已矣确实没错,但只有他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

      他是先生的学生,知道了又能如何?

      时鸣恢复了往日沉静的模样,只是眼圈有点红: “先生是被暗杀而死的。”

      江行心道果然如此。

      寻常出了什么意外,总不可能被死状凄惨地被扔到乱葬岗。能这么残忍,必是他杀。

      但先生为人温和,鲜少与人发生冲突。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要致他于死地呢?

      江行接着问: “凶手是谁?先生从前的竞争对手吗?”

      据江行所知,先生来岭南前,曾经在江南做生意。生意场上的事情江行不是很懂,但竞争对手互相加害啊什么的,也不是很少见。

      先生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若说从前得罪了什么人,促使对手买凶杀人,能说得通。

      时鸣却说: “不是。凶手……我也不知。但,那人应该不是冲着先生去的。”

      江行不理解: “不是冲着先生去,那为什么要杀先生?”

      时鸣摇摇头,神色悲伤。

      船舱外,船夫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方言,不知说的什么。听语气好像很吃惊,江行问: “阿鸣,他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一点点。”时鸣眼角泪痕尚未擦干,语气竟骤然变冷, “他说,‘有人来了’。”

      船身一阵剧烈摇晃。船夫不复摇桨时的自得,神情有些慌张。

      不多时,船不摇了。船头一沉,他们的船上竟来了两个官兵打扮的青年。

      江行不知来人何意,只好先将时鸣往后面藏,自己上前应付。

      为首的那个官兵上来便盘问: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女?约莫十几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

      江行心下一紧。

      这个描述……

      他侧身挡住时鸣的脸,对着那官兵道: “十几岁?我这里确实有个十几岁的少女,不过她晕船了,正在睡觉。大人要去看看吗?”

      这说的是江舟摇。

      想都不用想,官兵找的少女不可能是江舟摇。江行只不过装回蠢蛋,糊弄他们一番。

      先糊弄走了再说。万一待的时间久了,他们要找的真是阿鸣呢?

      官兵点点头,江行便引他们去了江舟摇睡觉的地方。阿摇似乎被这番动静吵醒了,揉了揉眼睛,道: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两人是谁啊?”

      那两个官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少女。”

      江行故作不解: “大人,您光说十几岁的少女,这钱塘江上这么多船,少女没有一千个也有几百个,大海捞针,这怎么找?可否详细一点,说些细节?”

      一个官兵看起来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道: “身有残疾,是腿断了还是眼瞎了来着……”

      另一个连忙捣他: “我们不是带了画像吗?那小姑娘长得可俊了。”

      江行心中一紧。

      那官兵这才想起来,傻傻地掏出了一幅画像,展示给江行看: “你看,就是这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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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姑苏之行遇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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