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正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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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跟随至此的医师对那不明黑丸“望闻问切”了一番，得出结论：
“此药物确可暂缓陛下病症！”
大总管一甩拂尘，尖细的嗓音带着怒意：“倘若陛下吃了有何不适，头一个要你狗命！”
那御医听了这话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这、这，这药丸成分是没什么问题的，算得上对症下药，不会上瘾、也无什么后遗症呐！”
皇上咳嗽了两声，示意大总管将那药丸拿来。
一颗药丸足有两个拇指那么大，随药丸一道送来的还有一封不明信笺，其上只写了一日一服、共服三日的说明字眼。
皇上盯着那信笺，不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只见睁眼闭眼间，便将那药丸硬吞了下去。
这可吓着大总管了：“拿水，快来人拿水来！”
皇上抓住大总管的袖子：“朕无事！”随即挥手召来御医为他把脉。
“药物入体，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陛下当下并无大碍。”
*
春晓送走金仔，便从任卿裕口中得知了陛下得了神药一事。她眉心微蹙，疑惑道：“是何处送来的？”
“是递夫送来的，指明说是救命的药。但寄出地未知。”任卿裕应道。
春晓眼瞳一转：“陛下倒也信任。”
“如今除了信任，别无他法。”
春晓认同道：“也是。”
大总管推门而出：“任将军，陛下有请。”
任卿裕对春晓微微颔首，随着大总管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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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折腾三日下来，春晓再看见皇上时，虽是步履缓慢、咳疾未愈，倒也不像原先金仔口中那般虚弱了。
皇上下旨启程，耽搁半旬，再次踏上了天渊之路。
马车分了两辆，前面一辆坐的是皇上，后面一辆则是春晓。与先前不同的是，此行带来的一半碧血军几乎尽数拨给了皇上，春晓车旁只有廖廖几个护卫。
这是任卿裕吩咐，春晓默认的事情。她本就不需要什么保护，况且人多了便并非保护，而是监视了。
“这几日快马加鞭，路途更是颠簸，也不知陛下受不受得了。”春晓刚艰难吞咽下一块糯米糕，时间紧迫，连吃东西都要在马车上解决。
任卿裕被春晓邀请到车内商谈事宜，未曾想一进来就被塞了块糕点，他却只咬了一小块，咀嚼后淡淡答道：“陛下情况稳定，应是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离我近些。”
任卿裕往她那边偏移了些，只见春晓一脸神秘道：
“你可知给陛下药丸的人是谁？”
任卿裕摇头。
“我怎么听大家都在传是任将军给的？”
“胡说八道。”
春晓歪着头不解道：“这换了其他人可都是要邀功的。你怎么还说我‘胡说’？”
“不是我的功，我不稀罕邀。况且冒名顶替是欺君之罪，没人会愿意犯那个险。”
“当真不是你？”春晓不可置信，“除了陛下的贴身侍从外，可只有你知道陛下重病一事。”
“也许是大总管，他人脉广，去哪求了秘药罢。”任卿裕垂眸偏头，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春晓便主动打了岔，问他弈城诸事。
任卿裕的脸色果然好了些：“盛烟岚昨日寄信，碧血军营一切安好，不染山也无异动。”
春晓急道：“那她呢？她还好吗？”
任卿裕被春晓逗笑：“嗯，她很好。治理有方，想必待我回去，便能直上青云了。”
“那就好，”春晓松了口气，“我虽早料到有离别的一日，却仍觉亏欠她许多。烟岚是我不可多得的，契合的好友。”
春晓不常说这样正式认真的话语，任卿裕下意识朝她看去。春晓往常明媚的侧脸多了几分惆怅，长睫垂落，遮住了那发红的眼眶。
马车平稳地行驶于官道之上，任卿裕的心却仿佛因路途而颠簸，跳得不像样：“……我不常见你这般认真的模样，看来盛烟岚于你的确重要。”
春晓与任卿裕目光相接，鬼使神差说了句：
“你也是。”
春晓说完立马后悔：谁问你了？
任卿裕愣了愣：“……你认可了那夜我对你说的话，我很高兴。”
什么话？
春晓思前想后，左不过是那句“高山流水，你是卿裕一生一遇的挚友。”
春晓不争气地脸红了，连忙拿了块糯米糕来掩盖，却吃得太急，呛出几滴泪花。
“咳咳咳！”
春晓咳嗽动静实在是太大，连前边驾车的车夫都忍不住开口询问：“圣女怎么了？可要停车？”
任卿裕扬声道：“我在此处，不必进来！”
春晓接过任卿裕递来的水壶，忽然起了坏心思：“青鱼这么说，被人误会不好、不好。”
“误会什么？”任卿裕看了春晓一眼。
好单纯的眼神！这下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春晓移开目光：“罢了，任将军身正不怕影子斜，算我多嘴。”
话音未落，便听任卿裕又开了口：
“还是你想让别人误会什么？”
“啊？”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迎合你。”
“迎合……我？”春晓瞪大了眼。
这话从任卿裕嘴里说出来实在太过陌生。
直到春晓从他的眼中清楚地读出了“戏谑”两个字。
春晓顿时炸了毛：“青鱼，你从哪学来的？”
任卿裕忍俊不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受教了。”
好容易送走了任卿裕，春晓缓缓入梦，正与周公美美吃着大餐，又忽然被人推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先是打了个哈欠，还未看清来人就被抓住了手臂。那人手掌凉若寒冰，春晓顿时清醒过来！
“你……晴姬？”
晴姬一身张扬的红衣，丝毫不避锋芒：“终于见到你了，天渊圣女。”
春晓没搞清状况：“先把手放开，不然我叫人了。”
晴姬笑了笑，松开了手：“圣女还像奴婢初见时，拒人于千里之外。”
春晓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才发觉自己早就不在马车上了！
这是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简陋屋舍，不好！
春晓正要破门而出，却被晴姬扯着后领硬生生拽了回来，而春晓浑身乏力，竟像被抽干了内力！
她怎会不敌晴姬！
“晴姬，你要干什么？”
晴姬轻轻一推，春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又被前者扶住身子，最终稳稳坐在木椅中央。
春晓瞬间警惕起来：“难道陛下的毒是你下的？”
“圣女的问题好多，”晴姬蹙了蹙眉，“倘若晴姬回答了，圣女可否安静下来呢？”
晴姬虽然来者不善，且能力远远在春晓之上，却并未对其施以暴行，可见晴姬也许有求于她。
春晓微微安下心来：“自然。”
“对此行虎视眈眈的人太多，此事可与晴姬无关哦。晴姬只是……设法叫您见到了金仔，知道了一些往事。”
“长青村体弱多病的老板，是你的人？”
“不错，圣女当真聪颖伶俐。”
春晓微微歪头：“倘若我没有记错，你原先只是宫妃婢女吧。”
看来晴姬的身份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春晓虽受制于人，可晴姬语气依旧恭顺，甚至多了几分诚恳的意味：“圣女说得不错。晴姬自小在宫中接受了太多封建的理念，是成不了大事的。奴婢毕生所愿，便是看着自己的主子走上正途。”
“何为你的正途？”
“四方安定，即为正途。”
春晓问道：“所以，盛贤妃是你的失败品？”
“非也，”晴姬摇了摇头，“奴婢从未将盛贤妃当作主人。自圣女头一回在云泽展露头角时，晴姬便将目光投向了您。”
“呵，”春晓轻笑一声，“你找错人了。”
“圣女以为当初仅凭盛烟岚一人，便能搜索到有关温陈轩、甚至盛左津的罪证？我周旋于皇后与贤妃之间多年，自然是盛烟岚的不二之选。”
短短一句话，却将春晓抛在意料之外的境地。她心如鼓点般跳动，微微攥紧拳头：“你和烟岚交换了什么？”
“放心吧，帮盛烟岚只是机缘巧合。当然，后面她入了碧血营，若有一日我受难，她必须派兵营救。我赞赏她的果敢，当真与初入朝廷的雪时夫人有几分相似。不过，你也……”
春晓无视了晴姬后半段话：“那可是陛下私兵！你会害死烟岚的！”
“对了，还有一事，”晴姬并未理睬春晓，“温一盏求着你去御花园寻平安花那日，圣女还有印象吗？”
春晓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当初温一盏自常青村来，与宫人并不相识，谁又会多嘴告知她御花园有平安花？
春晓原先以为这是温一盏独自布下的局，却没想过还有他人在背后指点！
晴姬轻笑道：“一盏也是有胆识的人，才会信任晴姬。也是因为她信任晴姬，才会在圣女需要帮助时，头一个想到了我。”
“晴姬，原来你从那时便插手了我的事情！”
晴姬仿佛感受不到春晓的怒意，她在春晓面前蹲了下来，一双圆滚滚的眸子抬起，眼底满是认真：“圣女愿意相信晴姬的真心了吗？”
春晓强装镇定道：“晴姬，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的身份注定了无法完成你的愿望。四方安定是你的正途。让一切都重回正轨，才是我的正途。”
晴姬一下察觉到了春晓话语中的意味，她喊道：“圣女不能回天渊！”
春晓皱眉：“为什么？”
晴姬心神不稳，春晓气力瞬间恢复几分，她心中顿时有了猜测，悄无声息地往晴姬面前挪了几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晴姬的脖子！
晴姬被逼至墙角，她显然已经喘不上气：“晴姬当下确有难言之隐，圣女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晴姬，我不知道你的底牌和后路究竟是什么，”春晓的右手缓缓缩紧，“但你若再不放我离开，我会下死手。”
晴姬双手无力地掰着春晓的右手，最终竟化作一团白烟，从春晓眼前溜走了！
春晓毫不犹豫将门打开。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不过一片混沌。春晓抽出腰间短刀，向自己小臂割去，刹那间迷雾散去，春晓再次睁眼！
阴冷寒潮，春晓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阴冷封闭，此处是一处洞穴。
这是哪里？
晴姬站在离春晓不远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她失望地摇了摇头：“晴姬向来以理服人，可圣女实在太不知趣儿。”
不明的尖锐声传来，春晓猛然偏头，眼下半寸忽地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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