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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晓 ...

  •   曲段一:

      在走向罪恶的道路上,也只有第一步路才难走,过此以后就一直走下去,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法〕卢梭:《爱弥儿》

      第一章 破晓

      今年的夏雨好像来得格外的迟,奕城又靠近南方沿海地区,潮湿的暖空气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抑着阳光与微风的明媚,压得全城人都闷热烦躁。不过好在奕城气象局监测到,最近空气要有强烈的上升运动,只等一阵强风,积压已久的暴雨就会倾盆而下。所以市民们最近总习惯时不时地就往天上看一眼,期盼着一阵夏雨过后,微风吹来,万象清新,也好让他们都蹭一蹭来之不易的晴空万里,也许给自己劳累而又无趣的生活带来一点缝隙中的希望。

      清晨,早市的老板们刚刚开了张,包子店冒出白腾腾的雾气,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飘香四溢的味道。

      作为一名普通人,最大的幸福也许就是每天能够满心欢快地早起,安安稳稳地度过平凡的一天。

      谁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呢……谁不想呢?

      老张就是这种知足常乐观念的忠实支持者。他是奕城唯一一家棺材店的老板。虽然现在的人们大都不怎么用棺材,就算有这方面的需求也会去网上定制,不会到实体店去挑什么棺材。但是老张没办法呀,想当年奕城还没起来的时候,他们家的棺材店可是他们镇上唯一,大家有什么事了都往这跑,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这店的名声就因此传开了,况且老张家祖上三代都是开棺材店的,可不能在他这儿断了本。所以任凭你亲戚好友怎么七嘴八舌地劝,老张照样把这棺材店风风火火地办了下去。

      老张也并非那么顽固,他知道在21世纪的信息化时代,像他这样的店根本赚不了几个钱,于是又学着别的店面去联系各个平台给他做网上销售,还在卖棺材以外多加了骨灰盒、寿衣、花圈等一整套包办死人服务,又加上打着百年老店的招牌,信誉也不错,倒也算“生意兴隆”,起码能够自己安安稳稳地生活一辈子。

      “哟,老张。”开在棺材店斜对面的包子铺老板蒸好了第一笼包子,拿起个抹布擦擦汗,瞥到了正在开店门的老张,于是冲他的方向喊道:“今天起这么早,是要去厂里拿货吧?”

      虽然店对面有个棺材店招邪气,但老陈也不是什么封建迷信之人,不会因为这就疏远了邻里。况且老张为人老实,还经常给大家帮帮忙什么的,所以街上都对棺材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不了假装它不存在就是了。

      老张拿出手机晃了晃:“唉,不用不用,人家说给送过来,刚才打电话说快到了,让俺给开个门。”

      “噢,这样啊。那你在那等着啊,俺又得赶紧进去蒸包子去。哎,真是没办法,就早上这会人多,你嫂子在前面卖包子,俺一个搁后厨搞得手忙脚乱,瞧这汗出的,像小雨似的。”

      老张见他忙不过来,问道:“老陈。要不要俺过去帮帮忙?”

      “你不是要等着接货吗,可别待会耽误了你的事。”

      “没事没事,俺刚看了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干干活卖卖力气。不过你还别说,这天是真热,也不怪你刚才出那么多汗。”老张说着,走进包子铺的后厨,和老陈一起麻利地干起来。

      骄阳似火,包子铺里热火朝天的忙活也渐渐停了下来,老张接到了工厂的电话,和老陈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往回赶取货。

      “张老板,东西我们都卸下来了给您放这了,先回去了。”

      老张点了点棺材的数量,又一副一副地查看了一番,眼看没什么大问题后才说:“诶,好。谢谢谢谢,麻烦几位小兄弟了,坐下来喝口水再走吧。”

      “不用了张老板,我们还有下一批货得送,蛮急的,下回再说吧。”

      对方执意要走,老张也就没再客气,跑回店里取了几瓶冰水给他们,便让人走了。

      几个工人开着货车风风尘尘地上路后,老张坐下来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刚刚运来的棺材还没编号进店,于是又跑到自家店后的空地去看棺材。

      方才搬运的工人们在的时候他只是简单点了数,没发现有缺的坏的就收下了。现在仔细靠近了才察觉这次的棺材和之前的货好像不太一样。

      “这味道有点怪啊。”老张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天气太闷热,他们不小心给俺弄腐了……”

      不过当他一个一个去检查时才发现,并非所有的棺材都有那种令人反胃的味道,只有一副是腐的。

      老张掏出手机:“喂,王经理吗,是俺,老张。你们刚才送的货有一副是烂木头啊……什么货?还能是什么,棺材啊。俺跟您说……俺晓得,俺晓得您们不是故意的,就是……”

      他突然没了声。

      因为他刚才手欠,把棺材板揭开了来。

      他刚才猜的没错……确实是因为天气闷热……腐烂的……

      但烂的不是木头……是人!

      或许是被关了太久,好不容易重见光日,那尸体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看着竟有点委屈,似乎在为打扰了老张而向其表达歉意,又似乎在向他诉冤,总之光是那张脸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而和尸体俊美的面庞大相径庭的,竟是底下被一堆一堆白色的蛆虫占领肉身,在天气的帮扶下犹如虎添翼一般野蛮生长,白色的幼虫覆盖了那人身上黑色的外衣,尤是老张这样见过不少尸体的,也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而电话那一头的王经理还没意识到这边的异样,依旧坚持要解释明白,补偿损失。

      “喂!老张?人呢?”

      “不是,实在不行我多陪您一副棺材行吗,放心吧,运费都是我出……”

      “你到底怎么了,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老张吐了个昏天暗地,挣扎着拿起电话,摁了挂机键。

      这时有人后面拍了他,吓得他反手就把手机砸在了那人身上。

      “老张?是俺!”陈老板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有些纳闷,他看老张神色有些不对劲,徒然心生不安,“老张?你咋啦?俺刚才还在和俺媳妇说你帮了大忙,俺俩准备带你吃顿饭嘞,你咋么就……”

      他也猛地闭上了嘴,硬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因为同样说不出话的老张朝他指了一个方向……

      十分钟后。

      阴云密布,弄得所有人都没法精神十足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奕城市公安局,几个值班人员正拖着无精打采的神色做着手上可有可无的工作——整理文件。机械般的,像极了工厂流水线上的自动机械手臂。

      一个显然是刚打完盹的小警员突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属实是惊动了几个昏昏欲睡的同事。他抱歉地笑了笑,随后又一手插着腰,做了几个拉伸,率先开口打破了死寂一般的值班室:“我说……咱们都有小半年没什么出警任务了吧。再这样下去,我看啊,市局的兄弟们早晚要失业喽……”

      他这话还没说完,角落里有个抱着电脑疯狂刷段位的男孩就立刻开口附议:“就是就是,说句不好听的,自从那些不知道从哪派来的一堆二流警察到了奕城,别说死人的事了,就连那种什么偷钱抢劫碰了车的事情都碰不上几件,就算碰上了,也轮不到我们市局刑警队亲自动手,什么交警民警一律搞定,倒是给我们偷懒不加班开了条畅通无阻的阳关大道!哼,当初把我骗过来的时候说得好听,说我能派上大用场……现在呢?”

      他带着一脸稚气,突然学大人嗤笑般的“呵”了一声,引的本来就没几个人的值班室齐刷刷地看向他。谁知他并没有感到半点尴尬,反而像突然发现这是一个抱怨的好机会,立刻声音洪亮地继续发表他的看法,大有一番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委屈的姿态。

      “你……你们!你们都看着呢啊!小爷我自从来了这里,干的都是什么差事?什么查监控,破密码,偶尔还被迫非法调取公民个人信息。这种事以后爱谁干谁干,普通技术人员能解决的事非要麻烦你顾爷爷,大材小用啊,你们说是不是?不过现在倒没让我干这种事了,那帮小警察们一条龙服务全包,把我仅剩的一点事儿全抢走了。”

      奕城市风好,经济优越,工作条件良好,机会多。在这里出生的人们皆安然于此,所以基本上没有几个傻子愿意做一些破坏自己家庭幸福和家乡社会层面稳定的这样一箭没雕的破落事,毕竟犯罪分子们少不免都是些报复社会,精神失常的人士,若在奕城这块风水宝地生出了报复社会的想法,那这犯罪分子要不就有什么大病,要不就不是本地所产。这样下来,特大案件就极为罕见,再加上奕城一举超越各大省市继任全国经济中心后,上面终于决定在奕城建一座大型国际机场,并打算在金风送爽的九月初正式启动计划,实施建造。所以为了维系奕城修建机场这段时间的安全稳定,各处都讨好般的送了不少“贺礼”来,物品方面有各种样子的建材,也不管有没有用,都拼了劲一般的往里塞。

      当然没有傻子会送钱的,毕竟,像这种给大海送杯水,给沙漠送碗沙一样毫无用处的事情,基本有点脑子的市长都干不出来。

      出不了力的城市就出人,除了各类一流的工程师,最多的就是那些所谓“维持稳定”的警察们,不要钱一样的往奕城运——虽然真的不要钱。

      然而这本是出于好意的一件事,反而因为警力过多而造成出了事情上级愁眉苦脸不知道派谁,下面又嗷嗷待哺随时准备出警的意外情况。事情太少,警力太多,反而更不利于管理,还连累了一堆濒临失业的刑警同志们被迫休假。

      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的一名青年抬起头,看起来没比打游戏的少年大了几岁:“话虽如此,顾天扬同学,什么叫非法调取公民个人信息?拜托你这个死脑筋的技术宅能不能好好补补除了电脑信息技术以外的课程。上面之所以让你调取那些信息,是出于案件侦查及正常查询服务需要,全都是经过合法程序,并经过当事人同意的调差,何来非法之说?你要是觉得让你做这些事请是大材小用,那我请问你是不是特别想做一些类似黑账号官网平台等真正违法的事,才能凸显你顾天杨的才干,然后满意地进去剃统一发型蹲局子?”

      在开口教育顾天扬之前,他一直在整理汇总近几年刑事案件,好像忙的焦头烂额,那认真的态度似是和着一整个无事可做办公室的同事们都格格不入。

      顾天扬可能是初来乍到,还没适应周潜每天一次的固定唠叨,听了那“少年老成”的毒舌嘴老古董噼里啪啦一番教育,瞪大着眼睛傻愣愣地呆了一会不知所措,嘴角抽了半天只发出一声唯唯诺诺的“切。”,随后就抱着自己的游戏机继续醉生梦死去了。

      周潜看顾天扬住了嘴,才转头去看那个发起话题的人:“还有你,整天站着说话不腰疼。局里忙活起来的时候想着闲一点,现在真正闲下来了反而又在这里发牢骚,你说你是不是贱……”

      “周潜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周潜好整以暇地端起冰水灌了自己一口解热,才继续道:“难不成你是要以下犯上,顶撞上级吗?好歹我也是个副队呢,惹了我到时候遭报复,可别怪我没早点提醒你。”

      “我……”那个警员被他一时噎地没说上话,随后又怨气十足地反咬道:“你得意什么!要不是你哥,你……”

      而那名警员终究是怂了,狠狠咬了口舌根,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下去。

      现在拽得二五八万的,要不是你哥现在没在局里,给你十个胆你也不敢在这大放什么厥词,拿什么副队长的身份来压人!说到底,副队长的这个身份,你小子怕是也沾了你那个天才大哥的光才当上的吧。像你这种关系户,又有什么资格在前辈面前自称上级,洋洋得意!

      这话虽然他没说出口,周潜也没有回问过去。但值班室的其他警员都明白他的意思,也都心照不宣地赶紧低头闭嘴,默默干自己的事。就连刚才还把游戏外放,打得昏天暗地的顾天扬也不动声色地掏出耳机,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以免让战火烧到自己头上去。

      周潜也不傻,听得出来他什么意思,刚想反驳,却又像习惯了似的,耸了耸肩没说什么。他收了刚才的傲慢,准备继续做手上没做完的事儿。拿起手机翻了翻又关上丢到一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家都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目睹了一场争斗,市局值班室的人非但没有因此打起精神,反而更加不想奋斗了,一个个都趴在桌子上,心照不宣地想着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如果周队在就好了……

      然而这次他们才想起“曹操”,“曹操”本人就奇迹般的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周队!”

      来人是名个子很高,身材板正的男人,眉骨深邃,面容冷峻。浑身上下自带一种“浩荡雄风藏万卷,磅礴大气独凛然”的正义之风,让人不由自主的徒生一种安全感。

      还没等大家欣喜于“曹操”的到来,他就皱着眉严肃道:“抱歉诸位,刚才接到赵局电话,今日清晨长丰区114号发生一起命案,上面要求立即开展调查。顾天扬,通知休假的同志赶回,剩下的人,准备开会。”

      值班室本来懒洋洋的气氛一下就紧绷起来,警员们立刻行动有序地就位。顾天扬把游戏往边上一扔,直接挂了机,随后从背包中掏出另一台平板开始联络同事。

      周行简快步走到面色冷淡的周潜面前:“资料我发你了,五分钟时间,准备做一下案件讲解。”

      “好的,哥。”周潜突然愣一了下,又改口道:“好的周队。”

      周行简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起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叫哥也行,好好干吧。”

      “是!”

      会议室内,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椅子堆满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周潜站在白板前,面对着市局二十几位同事,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打起精神,快速投入状态。

      “六月二日早八点四十分左右,我市长丰区114号“隆利棺材店”处发现一名尸体,本人名叫季尚轩,男,二十九岁,在奕城一家大公司做财务总管。尸体当时在老板张建峰刚进的棺材中被发现。报案人是对面包子铺的老板——陈立广。法医已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目前正在确定死亡时间。”

      一名同事翻看着资料开口打断了他:“周副队,发现尸体的是张建峰,为什么报案的却是那个什么包子铺的老板?”

      另一个同事接话到:“也许当时两个人呆在一起,然后就发现尸体……”

      周行简看了眼手机上刚刚收到的现场报道,随手转给了周潜,打断道:“据现场的同事说,张建峰当时由于惊吓过度,吐得不省人事,所以才由后面赶到的陈立明报了警。不过两名报案人现在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心理咨询师正在对其进行开导询问。”

      周潜点开周行简方才发来的信息,“那我们继续。结果出来了,法医经过初步调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大概为60小时前,也就是五月三十日晚八点左右。死者被发现时已经在棺材里面闷了有两天多了,所以浑身上下爬满了蛆虫。经……”

      “呕……好恶心。”顾天扬突然嘀咕了一句。

      周潜一眼瞪过去,无声地训斥这种没规没矩的行为:“经过清理后,能看出季尚平死状极惨,全身共有四十多道伤口,最深的一道长达二十六厘米,致命伤是从右侧太阳穴插进去的,都是尖刀所致。”

      “能推断出是什么样式的刀吗?”

      “不用。”周潜道,“凶手把它留在了死者的脑袋里。”

      会议室一阵唏嘘。

      把人捅了四十多刀,折磨够了才让他死,还要把作案工具堂而皇之地留在对方的脑子里,这是多大的仇……

      “周队,目前收到的情况只有这么多,已全部报告完毕。”

      周行简“嗯”了一声,站起来叮嘱道:“连续小半年都没有出过凶杀案,此事的严重性可想而知。关于一系列大家心中的疑点,还需要诸位同事竭力调查才能知道,时间紧任务重,务必要在一周内侦破此案。”

      “明白!”

      离机场落实建设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上级十分重视准备阶段的安全问题。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人命?凶手究竟有什么目的?

      周行简隐隐有些担心,此事绝对不简单。

      “周潜,你带人去现场了解情况,有什么发现随时报告给我。对了,顺便查一下陈立广和张建峰的人物关系,特别是张建峰。不用查的太深入,棺材店所处的位置以及张建峰所住小区的监控摄像全方位无死角,他暂时没有嫌疑,查一下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把有可能往棺材里藏尸体的人挨个列出来发给我。”

      “是!”周潜起身出了会议室,“你们几个,跟我走。”

      “沈澜,范小安,你们带两队人原地待命,等周潜那边的消息。随后第一时间动身,把可疑人物带回局里问话!”

      “收到!”

      “顾天扬,调取整个长丰区近三天的监控摄像。”周行简顿了顿,又补充道,“附近的最好也调取一点,不排除案发地点在长丰区以外的可能性。你一个人能做到的吧?”

      顾天扬自信地一抹鼻子,打开平板:“包在我身上吧周队。这种小儿科,不到一刻钟就能给您办好!”

      “好。监控调完后跟我去趟季尚轩的工作单位。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留在队里的同志们查看监控摄像,并进行信息整理工作,随时观察各组动向。”

      “明白!”

      “散会!”

      与此同时,洛安区一家咖啡馆内。

      “少……何总,这是公司最近的一份合作项目账单,您过目一下,然后在最后面签个字就行了,对,这里。”徐风泽从文件袋里又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还有……噢,这个。这是您家门口那个信箱里面发现的一封信,没有标明是谁寄的,应该是送信人路过您家时亲自放进去的。”

      那个被称作“何总”的少年轻轻合上笔帽,笑道:“好的,多谢助理哥哥,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咖啡馆内柔和的灯光倾撒下来,散了一片,少年整个人好似镀了层金边,不可亵渎般的,带上了一丝生人勿近的气息。银质的淡蓝色镜框被他随意地架在鼻梁上,衬得他原本就白净的皮肤更为白皙,简直像从画上走出来的人。少年伸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浅蓝色的半长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妥帖,镜框上金色的链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徐风泽感觉自家少爷像是生活在世外桃源的人一般,一尘不染,超凡脱俗。不由得看得愣了神。

      “怎么了,徐助理还有别的事吗?”少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徐风泽甚至觉得他就算再在这里说个两小时废话,都不会被不耐烦地打断赶走。

      “啊,没事。少爷您约了同学,我就不在此打扰了。”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嗯,慢走。”

      徐风泽浑身上下轻飘飘地,快步“飞”出了咖啡店。

      在他身后,少年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聊天窗口的语音。

      “何洵美你在吗?上周导师让我们搞得那个论文你弄了没有,赶紧发来看看。”

      “江湖救急!兄弟的终身幸福就靠你了。”

      何洵美嗤笑一声,按住语音键回了过去:“不是不想帮你啊,可惜我的论文侧重点比较特别,想法也和你们不太一样,你要是借鉴了过去,就怕导师对我那份印象太深,反而帮了倒忙。你这……终身幸福托付在我这儿,我可担待不起。”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把文件传了过去。

      谁知对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何洵美不经意间皱了皱眉,立刻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喂,顾云飞。论文我刚才传过去了,还有什么事吗?”

      “论文的事我先谢谢你祖宗八辈啊,何洵美,你简直是造世神佛!欸,先不说这个,刚才校长找我了。”

      何洵美好像并没有听出来对方赞赏中真诚的谢意,不过还是礼貌道:“谢谢,不过可惜了,我祖宗八辈一个不剩,要谢你只能谢我一个。还有,校长找你谈话管我什么事……这个也要找我吐槽?”

      “就是你的事!校长说听好多德育主任找他举报你,都快气疯了。说你头发太长,不符合学校要求,还说……让你剪头发你不剪就算了,反而越续越长,到最后还染成了蓝的……校长说我俩关系好,让我劝劝你……”

      “哦,那我要是依旧冥顽不灵呢?”

      顾云飞那边愣了愣:“这……他老人家可能要亲自找你谈话了。”

      “没事的。”何洵美不在意的笑道:“放心吧,他管不了我。”

      “不会吧何洵美,校长管不了你?不是你你你……你家到底什么来头?你刚来学校那会,我们学校老师非法受贿的事情,那么多人投举报信都没用,你知道后去了办公室一趟,五分钟不到,那些老师全体辞职自首。当时我就想问了,你这整的我更好奇了!是好兄弟,就老实交代!”

      何洵美一本正经地忽悠道:“真没什么,只是家里面做生意,和学校有点小小的利益关系而已。”

      比如说学校就是自家开的那种利益关系。

      然而好忽悠的顾云飞同学听到这个就已经佩服的要五体投地了,“真的假的?没骗人吧。”

      何洵美无奈道:“你看,让我说的是你,说完了不信我的也是你,说都说了,信不信随你了。”

      “我信!我当然信!”好忽悠的顾云飞同学被他这么一说,甚至羞愧起来,对自己这种不信任同学还伤害了同学的心灵的行为深恶痛绝,“兄弟刚才不该不信你,下次请你吃好吃的赔罪,怎么样?”

      “赔不赔罪无所谓,只是我现在还有点事,就不跟你聊了。”

      他说完,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掀起眼皮看向刚刚在他对面落座的男人。

      那个他忽悠徐风泽约的“同学”到了。

      男人两手交叉在桌子上,似乎没注意到少年冷下来的神色,开口自我介绍:“我是编号02。组织派我来带几句话。怎么?刚才是在和好朋友说话吗?”

      何洵美的脸色又冷了一个度,看向男人的目光甚至有些警惕:“02?“

      ”编号092,刚才的问题关乎我的私人生活,无可奉告。”

      男人并没有因此而露出半点不满,继续道:“好的,那么,092,今天的晚饭怎么样。”

      这是暗号。

      何洵美定了定神色,接着他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淡定回到:“老样子,牛奶配牛排,再来点蛋炒饭怎么样?”

      男人对上暗号,满意地收回了他交叉在桌子前的两手。

      其中一个手里握着把锋利的小刀。

      似乎只要刚才何洵美没对上暗号,那玩意就能干净利落地结果了他的命。

      男人道:“阁主说,长丰区出了个命案,牵涉到了禾雨部,让你跟057尽快联络,配合他们躲避条子。虽然命案与我们无关,但毕竟是道上混的,还是不要被发现的好。而且,长丰案事有蹊跷,他们很可能顺藤摸瓜查到你这里,请务必多加小心。还有一句话……”

      编号02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前的少年:“阁主说,092只是一个十六岁出头的的孩子,羽翼未丰,劝他不要操之过急。不该调查的人和事……就不要再查下去了,务必千万谨慎。在事成之前,我们会一直罩着你,万请放心。”

      男人说完起身就走,除了一开始询问何洵美打电话的事,其余无半点废话。

      何洵美掏出西装胸口袋中的录音笔,按下暂停键,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要……再查了吗……”他想着。

      指尖一顿,何洵美皱着眉头摸出了一张白色的信封。

      这是方才徐风泽走之前交给他的。

      何洵美把脑子中的信息全都过了一边,觉得除了顾云飞,他上大学后唯一一个算是朋友的人以外,没人会无聊到往他家门口那个摆设用的白木信箱里面去投什么东西。

      信封是纯白色的,市面上就能买到的那种最最普通的款式。要查出它的来源实属不易。何洵美把信封加进文件夹里,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是我。”

      “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有点事,就把电话挂了……”

      “那个……你弟现在方便吗?我想调一段监控……”

      “没事,我把监控范围发给你,麻烦他闲下来的时候帮我弄一下……”

      “嗯好,多谢。……”

      “对了,这事儿你别透露出去……”

      “真的没事……就是感觉家里面好像进了贼,查一下,到时候没查到,说出去也挺丢人的……”

      “嗯,先挂了。”

      长丰区114号街

      周潜掏出证件,缓缓蹲下身,道:“张建峰是吗?有些事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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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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