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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家超好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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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结束后苏洵没有立刻离开，他回到球房，针对陆北凡出杆时一些错误录了几段视频。
不得不承认这货做事还是很认真的，他大致看了看，把手机往枕头一扔，过了一会又拿起来回复道：你还没回去啊。
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训练，陆北凡此刻行动力跟尸体相差不大，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楼吃了碗面，回到出租屋发现苏洵还没回信息，人更蔫了。
他点开苏洵朋友圈，里面只有几条世台协关于斯诺克赛制改动的转发。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下，陆北凡连忙返回信息界面，看到苏洵回复道：到家了，刚在开车。
切，还跟我解释呢，谁关心你在干嘛。
他决定也晾一会苏洵，于是脱掉衣服，进到浴室洗澡。
头冒热气地从浴室出来，陆北凡拿起刮胡刀，撩了把水擦拭被雾气包裹的镜子，他左看看，又看看，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一样了。
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湿淋淋的刘海搭在额前，稚气的眉眼因为蒸了热气透出几分媚态。
怎么越长越嫩，越来越帅了呢？
赤着脚回到卧室，陆北凡从皮夹里翻出一张身份证，他瞅了一眼，算算年份，得，白赚五年，帅小伙儿今年才18岁。
等他刮完胡子往床上一躺，正要打字，苏洵的信息又来了：明天上午9点我来接你。
这殷勤劲儿，陆北凡翘着嘴角回复：我自己会去。
苏洵：明天不训练，带你去选根杆子，把旧杆带上。
陆北凡回了三个字：知道了。扔下手机美滋滋进入梦乡。
***
一觉睡到自然醒，第二天上午9点，苏洵准时等在楼下。
陆北凡从衣柜里选了套最不丑的衣服，登上帆布鞋下楼，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苏洵又递过来一个袋子。
他嘬着豆浆问：“苏总对谁都这么好啊？”
“……家门口顺便买的。”
早上交通还是那么堵，吃着吃着，陆北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扭头问：“你现在为什么不打球了？”
他记得新闻里说苏洵两年前世锦赛夺冠后就退役了，那时他才24岁，正是一个台球运动员的黄金年龄，按理说夺得世界冠军后风头正盛，怎么就突然退役呢？
他问完这话，看到苏洵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一紧，连带面上都覆上一层冰霜，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事，陆北凡立刻转移话题道：“这烧饼好吃，你家远不远，下次我也过去买。”
苏洵表情松弛下来：“不远，想吃我给你带就行。”
车子开了40来分钟，到达城郊一间不起眼的小作坊。
两人下车，苏洵推开锈迹斑驳的大铁门，印入眼帘的是几十根各式各样的球杆，破木头般堆在小院子里。
厂门口坐着个中年男子，胡子拉碴，身上裹了件旧夹克，看到两人，抬了下眼皮说：“来了啊，苏洵。”
苏洵上前几步，往男人身边的矮凳一坐，笑道：“师父，我带队员来挑根杆子。”
他一坐下，身上的西裤立刻皱皱巴巴叠起来，但明亮的笑容却把他整个人舒展开，西装革履的苏洵与周遭破旧的环境是那样格格不入又分外和谐。
陆北凡还是头一次看到苏洵笑，他笑起来有个酒窝，清冷的脸随着这个笑容一下子解冻了，并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前世的苏洵是很爱笑的，他知道陆北凡吃这套，但凡有什么要求，就做出冷冰冰不理人的样子。
陆北凡为了逗他笑，钱啊，时间啊，资源啊，但凡他有的，但凡能给的，都哗哗往人跟前送。
但现在苏洵的笑容是不一样的，这个笑容并不热烈，却直抵人心，就连他的嘴角，都含满了信赖的松弛感。
苏洵笑着与男人寒暄几句，一抬头，对上陆北凡微微失神的双眼。
“叫李叔。”他说。
“李叔好。”
李富铭招手：“小伙子，过来，原先的杆子拿来我瞧瞧。”
陆北凡从背上取下杆盒，拿出杆子递给李富铭，怀着崇拜的目光拍马屁：“李叔，院子这么多杆子都是您做的啊？”
“不然呢，”李富铭边看杆子边说道，“这杆子用了有些年数了吧。”
“是啊，家里穷，舍不得换。”
“也是跟不错的杆子，但你成年了，身体长开了，这杆子的长度和重量都不合适。”
李富铭说着站起身，拍拍苏洵肩膀：“进来跟我选料。”
三人一同走进车间。
陆北凡头一次到制杆工厂，看什么都特别新鲜，机器上固定着几根球杆，桌子上堆着很多皮头，各种球杆的零件散落在地上。
车间里灯光昏暗，有个工人在刨木头，他凑近了看，刚想抬手去抓飞起的木屑，突然被人一把拽住了。
苏洵宽大的掌心包裹住陆北凡扬起的右手，用力将他拉回身边，低声斥道：“当心点，手不想要了？”
陆北凡被吓了一跳，心都跟着漏了一拍。
人一靠近，手上的温度就撤走了。
他蜷蜷手指，感到手心被苏洵指腹擦过的地方痒痒的，忍不住用左手搓搓。
三人走到一片堆满木材的区域。
李富铭选了三块木料给苏洵看：“这三块都不错。”
苏洵依次过目，并未做声，在木材堆里挑挑拣拣，突然眼神一动，走到角落翻出一块料子，对李富铭说：“这块白蜡木怎么样？”
“你小子，眼睛还是这么毒，藏犄角旮旯里都给我翻出来！”
苏洵弯弯眼角：“师父，这块不能给我嘛？”
吗就吗，还嘛呢……
陆北凡见鬼似的看着苏洵，这货还会撒娇了？！
李富铭装模作样骂了他几句，最后说：“你要我还能不给？”他瞥了眼陆北凡，又问：“这可是十年老料啊，真给这孩子用？”
白蜡木是制作球杆最合适的木材，风干年数越久越好，一般五年左右的料子已经很少见，这种十年老料不光是价格问题，而是基本找不到。
苏洵淡淡地“嗯”了声。
陆北凡跟上去凑热闹，对着几截木头上下观摩，末了看看苏洵：“不都一样么。”
苏洵拿眼尾睨他：“你懂什么。”
选完木料，李富铭留两人吃饭，苏洵婉拒了，临走时从后备箱拿出两瓶茅台。
“师父，给您带了酒，”苏洵眼里闪过狡黠的目光，“我的杆子能优先做吗，晚了怕不然赶不上他明年的赛季。”
李富铭为了两瓶，一咬牙道：“行，两个月给你做出来！”
俩人从厂里出来，陆北凡的新鲜劲还没过，他估摸着苏洵要送他的球杆很贵重，好奇地问：“十年老料得不少钱吧，真送我了？”
“嗯。”
“可别反悔，反悔我没钱付的。”
苏洵凉飕飕地看他一眼：“反悔一定要你付钱？我把杆子收走不行？”
“用过的杆子谁要啊，”陆北凡急了，“再说了，李叔是专门按照我的身高体型为我定制的，别人用不合适。”
驾驶座上苏洵目视前方，嘴角扯了个弧度：“你好好打球就行。”
返回市区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两人早饭吃得晚，都还不是很饿。
苏洵把陆北凡送到小区门口，正要掉头，玻璃窗“咚咚”被人敲了两下。
车窗外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下车。”
“干什么？”
“你先下来。”
苏洵停车熄火，下了车，看到陆北凡走在前面，没走几步又突然转过身，他双手插着兜，边退边走，仿佛怕他不跟上来，笑着催促道：“你快点啊。”
今天太阳真好，明晃晃地照在少年青春洋溢的脸上，他的小虎牙又露出来，眼睛因为强烈的阳光半眯着，苏洵看得一时有些晃神，情不自禁跟上脚步。
陆北凡兜兜转转，将人领到邻街一家小小的炸串店。
“我以前做明星的时候，吃个青菜都要过水，你们运动员是不是也这样？”
他挑挑拣拣，选出一大把递到苏洵盘子里，苏洵低头一看，有翅尖，翅中，鸡胗，火腿肠，茄子，花菜，林林种种十来串。
陆北凡邀功似的：“怎么样？都是你喜欢吃的吧？”
苏洵拣了个鸡翅，不声不响吃起来。
他这人吃东西惯是这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一口口细嚼慢咽，先吃荤的，再吃素的，骨头全聚在一小堆，竹签码得整整齐齐。
苏洵的眼睛最漂亮，他的双眼皮是窄窄的那种，眼睛完全睁开时就看不见了，但他现在低着头，眼皮上现出浅浅一条线，配上底下的浓密的睫毛，如同一把扇子，一下下轻轻扇在陆北凡心上。
他看到苏洵都吃完了，正要拿起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立刻殷勤地抢过：“我来我来。”语罢拧开瓶口递过去。
这种习惯保持了太多年，照顾苏洵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陆北凡递完水，还顺手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嘴。
直到苏洵意味深长的目光投来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过头了。
现在他们只是单纯的老板与员工关系，他们在这个世界连朋友都算不上。
陆北凡却总在不经意间把他当成另一个人，另一个从来没背叛过他的，单纯而美好的苏洵。
另一个手把手教他打球，送他很贵重球杆的苏洵。
大盘子里剩下的炸串已经凉透，就像苏洵逐渐冷却的目光，渐渐失了温度。陆北凡的心跟着慌张起来，他看到苏洵眉心微蹙，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陆北凡没有注意到自己拿着竹签的手越握越紧，关节都微微泛白了，他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有些无助地看着苏洵。
煎熬的几秒钟后，苏洵却笑了，他薄薄的嘴唇张开，轻缓地吐出几个字：“挺好吃的。”
陆北凡整颗心都随着这几个字大松口气，仿佛当庭被宣布无罪释放了，一股难以克制的喜悦从心底蔓延到眼角：“我就说吧，这家超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