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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数学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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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安肩线绷直,校服领口的两粒扣子扣得规整。
或许还因为早操的事情而生气,吃早饭的时候神情也有些冷冷的。
盯着来往同学那些自以为漫不经心的目光,李淮安上了楼。
李淮安是来A271班,也就是本班,拿数学书的。
数学书在他下早读的时候就早早地摆放在课桌上,很醒目。
李淮安原本拿完就扭头去B273上数学课的,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
又折返回去。
把压在数学书底下的语文书抽出来,翻开了一个小角。
李淮安呵了一声,看似随意地顶了一下腮。
内心道:
“好,很好。你还好意思回来。”
微风轻轻掠过他额间的发丝,李淮安又恢复往日那副温温柔柔的摸样。迈着大步去了斜对面的273班。
款款而行的脚步,显得稳重和舒缓。
原来,那人把李淮安那本画了一堆小人的书换了,换了本崭新的,甚至连名字都没写的语文书。
阮临玉从271班偷偷溜走的时候,有些心惊胆颤。
便用手肘碰了碰陪同自己一同来“犯案”的高齐。
“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高齐摆出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眼珠一转。
又把话头接了回去。
“哎,谁让你那天非亲了李淮安,要不啊。你就能正大光明的拿回你的书了”
阮临玉翻了个白眼,但碍于走廊时不时出现的学生。只好压低声音:
“根本就没亲上好吗?你不要颠倒黑白。”
高齐拍着手笑道:
“哈哈哈哈哈……照你这意思,你还想亲上啊?”
阮临玉心里犯着嘀咕,“那件事简直是让李淮安丢死人了。别说道歉了,想必李淮安想杀了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原来自始至终,阮临玉就没翻开过扉页。
李淮安和阮临玉两人倒是心有灵犀,都没咋翻过语文书,虽然开学已经一周但也没在语文书上记过什么笔记。
阮临玉也就不知道自己一直拿的,其实是李淮安的书……
至少现在对自己换回“自己”的书而沾沾自喜。
你要问阮临玉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拿的书是什么时候?那还是周二下午的那节数学课。
彼时午睡铃的声音响起。
艺术班和体育班都在一个单独的教学楼里,就是靠近操场的那栋艺术楼。周围同学皆睡觉的睡觉,画漫画的画漫画,传小纸条的传纸条。隔壁体育班有胆子大的甚至偷偷溜出教室,去操场打篮球。
阮临玉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因为他在上午的课上已经睡够了。阮临玉其实也很无奈。瑞阳一中这死亡作息:早上六点集合跑操,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实在是熬不住。
阮临玉座位是靠窗位置的位置,从窗帘缝隙中渗出的光,洒在阮临玉白皙的手腕处。
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似乎是什么事要发生的前兆。
鬼使神差,他把放在放在书本最上面的那本语文书拿了下来。
随意翻开封皮。
眼睛瞪的老大,琥珀色的瞳孔几乎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李—淮—安”三个大字在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循环乱碰。
感情自己一直是在李淮安的书上画画,还偷鸡摸狗地,把他这本和自己的换回来。
阮临玉在心里一直默默给自己打气。
“豁出去了!李淮安总不能杀了自己吧。”
明德楼和文艺楼离得并不算近,怎么尽快把书换回去是件问题。
午睡时间有四十分钟,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阮临玉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一直想逃避再见李淮安。
干脆直接下楼。
明德楼的不远处有个石制的廊架,上面爬满凌霄花。正值炎夏,暑气丝毫不见退减,凌霄花开的热烈,开的铺天盖地。橘红的凌霄花从廊架上垂下,形成了茂密的绿荫。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欣赏。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簌簌的沙响。
已接近下课,楼道里有几个零星的学生。阮临玉看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从A271班的前门走出。
阮临玉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几乎是冲过去。
“那个,同学。帮我把你们班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那个同学叫出来一下。我找他有急事。”
那个男生木木地应了一声。
“好”
后知后觉地从后门进。
此时下课铃响起。楼道里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阮临玉心里和有个小鼓似的一直响。
“喂,你找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尾音上扬,听起来有几分温柔的感觉。
阮临玉逐渐收敛了笑意,点点红晕慢慢从脖颈爬上来。
没想到自己和李淮安孽缘深重。自己选的那节语文课坐的位置刚好是李淮安的座位。
说话吞吐,有些磕绊,带着几分故作镇定的刻意。
“李,李淮安?”
“嗯”
“有事?”
“最后一排靠窗的人?……是你?”
“不然呢”好,这下阮临玉彻底死心了。
“那个,语文书……”
说着阮临玉把语文书颤颤巍巍地递到李淮安的面前。
李淮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事,冷笑了一声才接了过去。
随即大步跨进教室。
“哎,我的书。”
人未到声先到
“滚”
声音像是从李淮安的唇齿中挤出来的。
随即把语文书一甩,拍在了阮临玉的肩膀。不算用力。只见李淮安微微抬着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实在说不上友善。分明和自己身高差不多,可周身散发的冻人气场,却高的吓人。
阮临玉愣了两秒。两秒很短,可他却感觉长的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微微低头,看见李淮安拿着语文书一角的指节攥的很紧,有些发白。
阮临玉也不知道自己的嘴里怎么就不受控制地蹦出了句:
“我……不是故意亲你的”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李淮安的牙齿吱吱作响。
其实,当时二人那都不算亲,只是双方的唇微微擦过。
脑子当时羞意和恼意充斥,那似有似无的感觉早就被死死压制。让阮临玉这么一句话,李淮安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真的被亲了。
李淮安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回到教室把历经磨难的语文书倒扣在书桌上,随即准备拿月考的数学卷,去C278教室上陈梁的数学课。
一阵风吹来,不减燥热反增黏腻。
季云舒拾起飘落在过道地板上的的卷子,手里还握着水杯。
扫了两眼,随即“啧”了一声。
“你死对头的数学卷”
李淮安接过,
原来还来的书的背面夹着阮临玉的数学卷子。卷头处打着鲜红的“36”
“6”
星期三,天阴。
“哎,陈书瑶。怎么没我的数学卷子”阮临玉的声音多了急切。
因为下午第三节课就是数学。
陈书瑶说话轻声细语的。
“哦,昨天你不去画室画画了吗。我就给你夹在语文书里了。”
“啊?”
“你为什么要给我夹在语文书里?”
陈书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上午不是风大吗,你又没关窗。”
“……”
原本星期二晚上也是有语文的,阮临玉直接给翘了。阮临玉家离着瑞阳一中很近,每天都是九点三十一到,直接从校门走了。
今天呢,没有数学卷子……运气也没了。
那个上课几乎从不叫人的数学老师——文黎,破天荒地点人上去做题。
阮临玉甚至还是被叫上台的第一位幸运儿。
文黎是瑞阳一中刚来的数学老师,性格文静,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娃娃脸,长相也带着孩子气。
艺术班只有阮临玉选了这门课,望着周围陌生的面孔,他们或小声嘀咕,或一脸鄙夷。
甚至还有人出声说了句,“上课连卷子都不拿,这不存心和老师过不去吗?”
他干笑了一声,走到台前。
“……”
文黎没有让阮临玉下不来台,只是温柔一笑,眼神示意他回去。
文黎属于那种会把推演过程讲的很仔细的老师,讲到兴头还会现场出几道相似的题。按照这种讲课方式,这张月考卷,文黎讲了一节课才堪堪讲到第六道选择。
她也从不拖堂,到铃声敲响时,她温柔地说句:“孩子们去吃饭吧”
瑞阳一中时间管理极其严格,只有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于是整个教室的人一溜烟地冲出教室向食堂狂奔,浩浩荡荡,地动山摇。
阮临玉起初选这门课就是因为听说文黎好说话,可……今天的事让他心里涌上一股别样的情绪,苦涩中更多的是感动。阮临玉在整个瑞阳一中都很“出名”,出众的外表,出格的发型和行为。
老师们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很复杂,许是觉得他不争气,不服管教,只是个依靠家庭背景的二世祖。而她的笑容纯粹,不带着任何异样的目光……
阮临玉没有像往常一样拔足狂奔,他僵在凳子上。等到教室的人全跑出去后,才从凳子上慢吞吞地站起来。
“文老师”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此时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文老师,我,不是故意没带卷子的”
低下了头又说了句,“也没有故意要给您难堪……”
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小,小到不仔细听几乎就听不到。
“哦?这件小事啊。老师知道啦。老师都没放在心上的,临玉,老师这里有盒牛奶,你拿着。现在去食堂也来不及了”
说着便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和两个面包。
愣了几秒,阮临玉接了过去。“谢谢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