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任性》杜韶

23、现实

　　还没到TGC正常下班时间，任幸就迫不及待开车回了耀星大厦，齐时当天调休在家办公，任幸直接回了公寓。
　　齐时下班后除了睡觉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里，任幸已经习惯了，他走到了书房，门敞开着，这个房间也有个阳台，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周围其他高楼，平时他们都会拉上纱质的窗帘，毕竟这里是酒店公寓，私密性不比住宅。齐时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任幸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敲，提醒齐时自己回来了。
　　“Tristan！”齐时听到声音立刻笑着扬起了头，问候道：“工作辛苦吗？”
　　在看到齐时的一瞬间，那些恶评带给任幸的轻微不痛快一下子就消散了，他在书桌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辛苦，我的工作可没什么难度。”他轻轻拨弄着身侧摆放着的琴叶榕，又说：“我看到热搜了。”
　　齐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转着椅子面向任幸，确定他脸上没有出现异样的情绪，然后才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任幸冷静地说：“我觉得不用处理，现在不管我们出来说什么都没意义。”来的路上他思考了很多，节目正值热播他的热搜才会异常受人关注，一旦时间推移热度就会冲散，毕竟他本人没什么知名度。
　　齐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个节目才播了两期，青藤视频后续肯定要安排更多热搜，你只是发起人并不是这个节目的重点，网友很快就会把这个插曲忘记的。Tristan，看来你已经越来越适应娱乐圈的环境了。”
　　“以前还在Uranus的时候我也被其他人粉丝骂过，不过当时年纪小被骂了之后偷偷哭，苏特易还会来安慰我。”任幸微微一笑，“其实骂我的就是他的粉丝，但看在他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就不记恨他粉丝了。”
　　任幸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你是我粉丝，以前混后援会的时候有没有去骂过别人？”
　　齐时勾起嘴角，反问：“你觉得呢？”
　　本来任幸心里是持有否定答案的，但齐时这一反问他又动摇了，不确定地猜测，“嗯...齐总应该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情吧。”
　　“可是当时我只是个中学生，一点都不清醒，被你迷昏了头。”齐时完全没想给自己辩解，他没参与骂战，但他的的确确为任幸失去了理智。
　　任幸突然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热搜确实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很快就降下去了。苏特易还私聊给任幸出谋划策，说让他直接把大学文凭发微博上，任幸突然很同情苏特易的经纪人和公关团队，给苏特易处理问题大概挺劳心劳神的。

　　唱想之声的录制在一周后，在此之前，任幸要先去Z市录制创造偶像第一次练习生们排名公布，这次将会有四十五个练习生离开训练营。在拿到节目台本之前，任幸提前在青藤视频看了一下截至投票之后的排名情况，第一名是崔兖，第二名是林涵，这两人自带流量和热度倒也合理，然后他往下翻了很久才在三十五名的位置看到了周默玄的名字。
　　三十五是一个不上不下的排名，这一次他肯定不会被淘汰，但任幸看过前两季的比赛流程，下一次的排名公布将只留下三十五人，周默玄刚好在这个最危险的的名次上。任幸不理解为什么能力出众的周默玄得不到应有的关注度，但他还是希望周默玄能走到最后的决赛舞台上。
　　这次录制分为两天，第一天上午公布排名，下午那些淘汰的练习生可以和留下的练习生告个别然后再离开训练营。第二天的任务是录制第二场公演的选曲环节，练习生将通过不同的曲目选择自己适合担当的团内位置，分别是Vocal，Dance和Rap。
　　任幸在Uranus时担任的就是Vocal，当然rap他也能唱，只是在即兴创作方面与苏特易差距较大，当年在团时他们专辑内的很多歌曲都是苏特易参与制作的，如果说任幸只能勉强被叫做歌手，那么苏特易可以是坐在评委席的音乐人。
　　第一天录制结束后，这群年轻人哭着在演播间相拥的场景不禁让任幸想起了他们当初做练习生的时光，他也很难过周围伙伴们的离去，两年同吃同住的生活让他体会了以往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简单却弥足珍贵。
　　但他们各自的人生却不会止步于此，希望每个人都能有更明朗的未来吧，无论是过去的伙伴还是眼前的少年们，任幸踏出演播厅的时候想。
　　下午没要紧事任幸给韩卿放了假，自己独自回了酒店，刚在沙发上躺下他就接到了齐时的视频通话。
　　画面上的人正坐在任幸熟悉的办公室里，他笑着朝任幸打了个招呼，“Tristan，今天的录制怎样？”
　　任幸直起上半身，说：“还挺难过的，虽然我不是选手但能共情到他们的感受，很多选手其实根本就没机会被大众看到就离开了。”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齐时，怎样才能让选手的票数大幅度增加？光我一个人投不太够。”
　　齐时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你看上谁了？”
　　可能是因为隔着一层媒介，任幸没注意到齐时的异常，脱口而出，“周默玄。”
　　说完任幸看见屏幕里的齐时转向另一边，然后听到了一连串打字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音乐声，听着还有点熟悉。
　　“我刚看了他的直拍，也就到正常爱豆的水平线，有什么值得你看重他的吗？”齐时转回来看向镜头说道。
　　任幸不是迟钝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来了，他忍不住笑意，“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酸酸的，齐总，吃醋了吗？”
　　齐时直说，“是，你把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让我很有危机感。”
　　任幸：“可我只喜欢你，怎么办？”
　　齐时看着对面满脸无辜的表情，失笑道：“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继续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想要增加票数很简单，你去网上买号就行了，但是明面上的票数不一定是真实的票数，只要我想我可以让耀星娱乐去参加的那三个选手全部进决赛，甚至锁定出道位。
　　现在的偶像选秀节目，看的不仅仅是练习生个人的能力，更要拼练习生背后的资本实力，不是你够努力就能出道，没有利用价值的选手平台方根本不会给你剪多余的镜头，如果观众看不到你的闪光点，那排名自然是不会高的。
　　那个周默玄的经纪公司只是一个新起的小公司，必然是没能力花大价钱给他搞营销的，可以说偶像选秀节目的出道位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听完这段话，任幸呆滞地举着手机，忿忿地说道：“这不是纯纯的黑幕吗？只能砸钱？”
　　齐时又说，“还有一种方法比较投机取巧，就是和排名头部的练习生炒cp，主动在镜头面前表现出一些暧昧模糊的动作来吸引cp粉，然后排名低的练习生就可以分流到一点头部练习生的热度。但这种方式也会伴随着相应的风险，头部练习生的粉丝会认为对方在吸血，从而粉丝之间形成对立。”
　　炒cp这一点任幸也略有了解，经过他这几个月的上网冲浪再加上韩卿的科普，已经大致了解了现在娱乐圈的动向，在播剧要炒cp，综艺节目要炒cp，总之就是一切以炒cp为主。
　　任幸皱起了眉头，“这也得他自己有意识才行，我怎么帮他炒cp？”
　　“你也可以，就你跟他炒，节目组可以随意剪他的镜头但不能剪你的，你多跟他互动互动自然会有人磕你们俩的cp。”
　　齐时说这话的时候面带笑意，但任幸总觉得有点不寒而栗，他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我不会跟他炒cp，他能不能出道就听天由命吧，贸然找上他挺像骚扰的，我只是觉得他被埋没有些可惜罢了。”
　　齐时猜到了任幸的答案，挑了挑眉，“那你给我递名片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贸然？”
　　又被翻起旧账，任幸尴尬地低下了头，还不是因为齐时太帅了，导致他失去理智，要是有时光机能穿梭回去，那天他一定不会带名片出门。
　　齐时当然不会真吃周默玄的醋，能让任幸哄他利用一下又未尝不可，他看着任幸躲闪的眼神，说：“Tristan，你要清楚一个现实，练习生一代代更迭，能顺利出道的永远只是少数，大部分人的结局就是被埋没，即使他们拥有你认可的能力。”
　　这个道理没有人比任幸更清楚，他曾经见过很多被梦想拒之门外的人，所以他才能格外感同身受这些练习生的处境。
　　“如果你想帮他就在点评舞台的时候多夸他几句，能帮他获取更多镜头。不用给他买票，除非你直接给他买个出道位，不然他随时可以被其他公司的练习生挤下去，你的钱都会原路回到青藤视频，相当于给他们打白工。”齐时补充道。
　　任幸点了点头，很是受用。
　　第二天录制的任务更简单，因为练习生人数减少了所以分组也相应减少了，总共分为九组，三个位置各三个小组。练习生要对自己的能力有正确的评估，选择自己适应的位置，但曲目选择是依次按照排名来的，意味着后几位的练习生们或许要面临调剂到自己不适合组别的情况，这就是节目的残酷性，也是做好一个火爆节目所需要的冲突点，所有情节都是为了服务于节目本身，而不是参加节目的人。这一刻任幸才意识到那种纯粹的为了梦想的偶像选拔早就荡然无存了。

　　从训练营回来任幸郁郁不振了好几天，他早该知道娱乐圈是最为纸醉金迷的地方，在这里谈梦想是很天真的事情。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都要去耀星练习室排演歌曲，唱想之声是专业度比较强的音综，比他现今为止登上的任何舞台都更有意义。任幸得到邀请后就一直很重视这个机会，他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水准，得到专业音乐人的认可，埋头做专辑时他才会更有斗志。
　　唱想之声的节目组在S市隔壁省的D市，只要坐高铁就行了。录制时间在晚上七点，但任幸还是提前一天去了D市，为了第二天早点参加竞演彩排，毕竟其他选手都已经在这里唱了好几期了，任幸是第一期需要适应场地。
　　专业音综演播间的设备都是顶级的，任幸刚听前奏就体会到了不一样的质感。这个节目允许歌手们使用自己的麦克风，他提前报备过，带上了那个专属于Tristan的麦克风，这将是他第一次在大众面前使用这份珍贵的礼物。
　　彩排很顺利，因为现场没有观众任幸唱得非常放松，只试了两遍就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但彩排和正式录制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任幸做完装造跟休息室里其他五位歌手打了招呼，虽然任幸都不认识，但多交流几句才能互相学习，任幸倒是很乐意做一个倾听的后辈。演出顺序是按照上期的竞演排名来的，而任幸作为补位歌手自然就排在了最后。坐在后台听着歌手们一曲一曲地演唱，任幸的紧张度持续攀升，手心不可抑制地冒汗，煎熬的从来不是站在舞台上的时刻，而是等待的前奏。
　　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让他去候场时，他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当舞台的灯光照在任幸脸上时，他看见了面前一排排满怀期待的观众，一如他当年初次站在舞台上一样。任幸突然感觉自己卸下了一身的包袱，心情异常得平静，前奏响起，他举起自己的麦克风，这一刻他脑中想的不是自己是否能晋级到下一期，他只想完成这首歌。
　　一曲结束，观众席很捧场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或许因为任幸是第一次来，观众们的反应比看见前面几位歌手时都要激动。任幸心里升起片刻的自信，但很快又转而变得紧张，他忐忑地期待着属于他的评判。
　　几位音乐人都不同程度地夸赞了任幸的表演，正如齐时猜测的那样，他们对任幸实力的预测局限于一个偶像团体主唱的平均水准，但评委们也指出任幸的演唱并非完美，他的特点在于他的音色，其实相较于同场更专业的歌手来说任幸的唱功不算突出，是歌曲演绎的完成度弱化了这种差距。
　　最后统计了六位歌手的票数，任幸排在第三，对于他来说这个名次已经是一个超出预期的结果，至少他还能再站在这个舞台上演唱一回，下期就算被淘汰了也不算很没面子。

　　创造偶像的第二次公演就在唱想之声录制后两天，任幸没有回S市直接从D市机场飞了过去。练习生减少后彩排和最后表演的时间也相应缩短了很多，周默玄选的位置是rap，任幸并不意外，首先dance肯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他没有专业舞蹈基础，rap和vocal就看他更偏好哪个了。
　　公演时任幸按照齐时提议的多夸了周默玄几句，他们组的表演也确实非常出彩，不然任幸的赞美还说不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任幸的力推，周默玄所在组如愿成为了rap位置的第一名，位置测评的公演规则是，每个位置排名第一的组员都能加二十万票，这二十万票可是实打实做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