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任性》杜韶

22、文盲

　　过完正月，任历山一家三口就要回英国了，齐正源和任历山之后又单独见过面，至于他们聊的是当年在学校的往事还是孩子们日后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回英国那天，任幸和齐时特地去机场送了他们，因为走的贵宾通道所以也不怕被狗仔拍到。任亦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抱着任幸，不知道是在中国玩得太开心还是纯粹不想去上学。
　　送走了家人，随之而来的就是创造偶像的正式播出。任幸在平台方的示意下转发了节目的宣传微博，他在娱乐圈认识的人不多，还没来得及给大家打声招呼帮忙宣传一下，苏特易和萧勉之就已经主动转发了他的微博，随后回望剧组的同事们跟团建一样纷纷都给他转发了。不过最让网友震惊的是齐时也转发了任幸的微博，耀星娱乐这么多艺人，可不见齐总这么特殊对待过某人，一时之间#创造偶像第三季#的热搜词条里很多人开始嘲讽任幸是资源咖，不然他刚复出怎么能轻易当上发起人呢？
　　齐时也注意到了这些恶评，但他不在乎，他一句话就能让这些恶评全部消失，所以等任幸点进词条的时候里面干干净净完全找不到跟他有关的微博，剩下的都是练习生粉丝们给自家爱豆发的宣传。
　　初舞台的测评被后期剪成了上下两期，会分别在两周播出。剪辑的成品并不会根据录制原有的顺序来呈现，后期团队会依照平台的授意将比较有爆点和冲突感的片段整合在一起。
　　因为有前两季的铺垫，节目第一期播出后热度持续攀升，几乎霸屏了晚间的热搜，连带着作为发起人的任幸的词条也增加了许多搜索量。节目开场他的表演经过修音调整后简直堪称完美，让很多一开始不看好他的人都有点改观。
　　齐时坐在客厅里翻着微博，看到网友们对任幸的评论慢慢弯起了嘴角。
　　“看什么这么开心呢？”刚放下游戏手柄的任幸转向身旁的人。
　　齐时摇了摇手机，界面上正是网友截的任幸怼脸大图，“看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跟大明星共处一室你有什么想说的？”任幸随口接道。
　　齐时平静地说了一句，“你把手伸出来。”
　　任幸没多想，配合地把双手伸到了齐时面前，下一秒齐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两个闪着光的东西，齐时就这样把其中一个套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任幸看这个略显粗糙的素圈戒指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这算是求婚吗？”任幸问。他还没从齐时的举动里回过神来，他不曾幻想过求婚的场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顺其自然的过程，齐时会很好地处理这件事。只是他没想到一切发生地太过自然了，就像生活中的任意一件小事，它在此刻发生也不会有任何突兀。
　　“你如果觉得简陋我改天再给你办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齐时看着任幸呆滞的表情，顿了顿，低下头有些自责地继续说道：“这个戒指是我自己打的，耗费了好几块铂金料子才勉强能做到现在的效果，本来我想做点不一样的东西给你当生日礼物的，但好像远远没达到预期，还好我有plan B提前定制了那个麦克风。”
　　任幸还是第一次看到齐时这么沮丧，他急了立刻伸手拖住了齐时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不用了，现在这样就很好，电视剧里那种一群人围着两个主角求婚的场景未免也太尴尬了，只有我和你才是我最期望的。”说完他抬起手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戒指，“这也没有很难看吧，现在有些珠宝设计师不是特意做不规则造型，你第一次就达到了他们追求的艺术感。”
　　齐时无奈地失笑，“Tristan，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安慰人。”
　　“那我也只安慰你。”任幸满足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你把还有一个给我，我也帮你戴上。”
　　齐时将戒指递了过去，任幸郑重其事地将它套在了齐时的手指上，然后两只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相握在了一起。
　　任幸顺手一拉，凑到齐时面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谢谢你，齐时。”
　　话音刚落，齐时扣住任幸的后脑勺回吻了过去，齐时的吻不像任幸那样只是浅浅地触碰，片刻间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交错，但戴着对戒的手一直没有分离，炙热的气息萦绕在任幸脸侧，他的视线描摹着齐时的轮廓，在对方深沉的目光里泛起一阵阵悸动。
　　第二天，任幸拍了一张自己手的照片发到了Uranus群聊里。苏特易虽然是个大忙人，但在群里回复总是很积极，他看到任幸发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回了过来。
　　“好难看的戒指，你从哪个古董店里淘来的玩意儿，别被人骗了。”
　　“齐时给我做的。”任幸继续发道。
　　这条消息发出后很长时间没人回复，过了几分钟，任幸才看到页面上又跳出了苏特易的信息。
　　“呃，齐总这审美相当独特啊，不当总裁也能当艺术家。”
　　任幸看到这句话直接笑出了声，苏特易不愧是在混迹娱乐圈多年，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创造偶像播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一次公演录制，任幸依旧只要充当主持人的角色，但之前的录制只要面对练习生们，而公演要面对的还有台下成千上万的粉丝，任幸难免会有一点紧张。公演现场在Z市体育馆，因为需要做演出前的彩排，任幸提前一天就飞去了Z市。任幸和导师们的彩排任务比较轻松，练习生们却恰恰相反，有些组甚至预演了好几遍。这让坐在台下的任幸异常感慨，何曾几时他像这些年轻人一样，但他那时从未觉得辛苦。
　　第一次公演是小组对决的形式，两个小组分别呈现同一首歌曲，再由现场的观众进行投票，现场票数高的那一组组员每人都可以加两万票，这些票将会和网络投票一起计算成练习生本人的总票数。
　　录制持续了很长时间，虽然有些小组很努力，但最后效果也不尽如人意。林涵的小组毫无疑问在他们的曲目对决中赢了，因为他作为组长吸引了很多拔尖的练习生加入，其中就有任幸一直关注的周默玄。
　　公演结束后，发起人可以短暂休息三天，任幸一下飞机就收到了齐时的消息，说有新的工作让他去耀星娱乐洽谈。
　　任幸像往常一样去了高管专属电梯间，在那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任幸两个月没见过的宣清澧。
　　“Tristan，好巧，你去找齐时吗？”宣清澧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任幸，打招呼道。
　　任幸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嗯，你的新电影拍完了？”
　　刚说完电梯到达了一层，两人先后走了进去，宣清澧拿出工卡刷了电梯。宣清澧能上这个专用电梯任幸一点都不奇怪，作为耀星娱乐的顶级艺人他理应有这个资格，更别说他跟齐家的渊源了。
　　宣清澧按下了自己要去的楼层，回道，“是呀，听说你和齐时已经见过家长了，我看我也应该跟你一起上去找一下齐时，恭喜他得偿所愿。”
　　“八年前他找我帮忙搜寻你的下落，因为整个娱乐圈里他只认识我，遗憾的是我并不知晓Uranus的内幕。”宣清澧的目光环视了一周，才落在任幸脸上，“所以他才想从事传媒行业，简单来说，这家耀星娱乐都是因为你才能有今天的规模。”
　　任幸此刻恍然大悟，他之前没有细想过，难怪宣清澧对齐时的秘密了如指掌，并不是因为他们从小相识的关系，而是还没有成长的齐时只能通过宣清澧寻找自己。任幸突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他仿佛看见了势单力薄的少年一次次失望过后的面孔，但却始终没有放弃。到底是怎样的信念一直支撑着齐时，任幸不得而知，任幸能确定的是齐时比他想象的更加爱他，爱到他觉得自己对齐时的感情好像贫瘠得微不足道。
　　“清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任幸说。
　　宣清澧叹了口气，“不用跟我道谢，我之前拖你下水的事情还没有跟你道过歉。”
　　任幸很快想起了耀星年终晚宴那天，连忙回道：“没事，齐旸最后也没找我麻烦。”任幸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主动给齐旸开脱。
　　宣清澧突然冷笑一声，语气已不如先前那般温和，“那是因为他要顾及齐时，他这个疯子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任幸，你真的像你的名字一样幸运，我很羡慕你。”宣清澧刚说完电梯就到达了他的楼层，“下回见。”他留下最后三个字就走出了电梯，上去找齐时那就只是客套话，他没什么要紧事需要跟齐时当面说，还会打扰到人家热恋的小情侣。
　　这个空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任幸，宣清澧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此刻迫切地想去到齐时面前。
　　“叮”电梯的声音提醒着任幸，他低着头快步迈出了电梯，然后直直撞进了一个怀抱。
　　“Tristan，你怎么走这么急，还好这层没有别人。”齐时嘴上是这么说，但手并没有放开。
　　任幸顺势环住了齐时的腰，“让我抱抱你。”
　　“你这算撒娇吗？”齐时笑着说道，显然任幸的举动在他这很受用，他轻轻抚过任幸靠在他肩头的侧脸，“我让文鸢下去递交文件，她很快就要回来了，你想保持这样的姿势让她看到吗？”
　　话音未落，任幸就已经乖乖松开了手，和眼前的人保持了一些距离。虽然文鸢知道他和齐时的关系，但当着文鸢的面和齐时调情他还是会感到尴尬的，人家好端端上个班，眼睛却要被上司荼毒，这行为实在是不厚道。
　　两人回到了总裁办公室，任幸一如初次来访时那样，坐到了齐时的对面，还故作正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才说道：“齐总，有什么工作要跟我说？”
　　“有个音综邀请你，节目导演组看到你在创造偶像的开场表演觉得很不错。”齐时朝任幸招了招手，“你来我这边，邮件在电脑上，我们一起看。”
　　任幸走到对面，刚准备弯下腰看显示屏就被一股力道拉了过去，然后他就准确地坐在了齐时的腿上。
　　“Tristan，这边只有一张椅子，委屈你一下。”齐时伸手支撑住任幸，吐着气在他耳边说道，但语气却十分平静，恍若他们此刻并没有丝毫接触。
　　任幸脸上浮起一阵微红，但很快恢复正常了，他不是没在齐时怀里坐过，只不过他还没习惯在公寓之外的地方和他这么亲密。
　　邀请任幸的是一个音乐竞技节目，叫唱想之声，首发六位歌手进行三次竞演，由四名专业音乐人和现场观众投票，三次竞演后累计排名最后的歌手会被淘汰，然后将会邀请一名新的歌手进行补位，补位赛持续五场，最后留下来的歌手们再进行总决赛，决出最后的胜者。这个节目已经开播了，所以这次邀请任幸是作为第三场补位的歌手。
　　任幸费了点时间才看完了所有文字，他转过头，因为坐姿的关系齐时的脸离他很近，他习惯性地凑上去亲了亲齐时的嘴唇。
　　这个节目受众更广，歌唱竞演肯定会比做发起人更好展现任幸的能力，而且现在得到了任历山的许可，任幸不必再害怕曝光太强会让自己中断艺人事业。
　　“我想去。”任幸说：“不过我要是只去了一期就被淘汰了，那会不会有点丢人？ ”
　　“怎么说呢？你是偶像出身，观众本来就不会对你报很大的希望，你别担心。”齐时笑着顺了顺任幸的头发，“反正我觉得你唱得最好。”
　　这话虽然没安慰到任幸，但任幸听着还是很开心。

　　录制休息期间，初舞台第二期也播出了，紧接着任幸就被骂上了热搜，因为这一期正好把他不认识崔兖名字那段剪进去了。任幸一开始还不知情，他和韩卿趁着空档在TGC执行董事办公室摸鱼，突然就听到韩卿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任幸疑惑地看向他。
　　韩卿看到热搜时本来下意识地想喊出来，但看清楚内容后又憋了回去，可还是被任幸敏锐地察觉了，他只好小声地在任幸耳边说：“哥，你又上热搜了。”
　　“我看看。”
　　说着任幸就要掏出手机，韩卿急忙一把按住他的双手,“欸，别别别！”
　　任幸被他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这热搜难道是骂我的吗？”
　　韩卿抬头看了任幸一眼，完全就从眼神中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给暴露了。
　　“还真是骂我的，我倒要来看看，你不用怕我看了不高兴，我的承受力应该还可以。”任幸说完轻轻拍了拍韩卿按着他的手，他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关于他的那条热搜位置还不低，词条是#任幸他很有名#。光看这几个字任幸是不明所以的，点进去一看营销号发的截图才知道这热搜说的是他问宋羽的那句话。
　　这条微博前排基本找不到一句关于他的好话，不是骂他目中无人就是嘲讽他糊，更多的是骂他没文化是个文盲。
　　“三十岁的老男人就能摆前辈的姿态了吗，也不看看你有几个可怜的粉丝。”
　　“十五六岁就出来当练习生的人，没文化倒也挺合情合理的。”
　　“笑死，反正认识崔兖的肯定比认识他任幸的多。”
　　...
　　任幸继续翻着词条往下看，许久，终于看见了一条比较温和的。
　　“不过说实话‘兖’这个字不认识也情有可原吧，先说好我只是个路人。”
　　虽然不在前排，但这条微博的评论也有一百多，他点进去，第一条就是，“爆个料哈，我认识回望剧组的工作人员，他说rx的剧本上标了很多拼音，可是现代剧根本没有什么生僻字，但凡上过学都不至于不认识。”
　　这句下面的楼中楼都有五十条，其中四十条都在哈哈哈哈。
　　韩卿见任幸盯着手机一言不发，忍不住问道：“哥，你还好吗？”
　　“没事。”任幸安抚韩卿，他退出了微博页面，说实话看到别人指名道姓骂他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这些骂声影响不了他，认不认识崔兖本身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至于那些说他文盲的，他确实不认字，可他知道网友衡量文盲的标准根本不适用于他，因为他的母语是英语。
　　任幸并不生气，主要是那个词条里截取的言行，还没有负面到影响他个人形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