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落矣》宴娇

8、第八章

　　阮萧拍了拍自己警服上落的灰尘，眼神坚定：“现在看来那几个工人必须要尽快审了。”
　　再回头时，许辰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许顾问？”他试探性地问，随着矿洞宽敞的黄土路一路寻找着他的身影。
　　许辰脚步很轻，轻到聚在一起的三人谁都没能发现他去了哪里，但很快，阮萧就在附近找到了蹲在证据编号前的他。
　　看到阮萧走过来，盯着地面发呆的许辰终于回过了神。
　　“看什么呢。”阮萧也顺势俯下身看向地面。
　　“你有没有发现这血痕有点不太对劲。”许辰问道。
　　莫梓烟愁容满面地看了眼被覆盖了一层尘土的新鞋，说道：“你是说方向吗？这一方面我们检验过了，爆炸的冲击波完全有可能将死者震到那个地方。”
　　许辰静默着，死者与爆炸点的距离确实不只是一小段路，但是威力再小的爆炸，也具有杀伤力，也有能够将人震出一定区域。
　　“我说的不是方向，是血迹。你们看。”他隔着手套的手指节抵在粗糙的石墙面上，墙上一处细小的暗红色痕迹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而在这处血迹的周围，还零零散散分布着形态各异的喷溅状血迹。
　　“好家伙。”莫梓烟平视着那处血迹，不禁调侃道：“这么暗的地方都能注意到，你要不要来我们科室当探照灯啊？”
　　许辰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阮萧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
　　莫梓烟完全没有看出阮萧直至冰点的心情，但也停止了打趣：“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二队的活了，阮队啊，你这次突然要过来真是打的我们猝不及防。”
　　“我可信不着二队，我到时候让小李去。”阮萧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蔑，他毫无留恋地转身朝电梯走去。
　　莫梓烟没有去急着追赶他，而是从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不舍，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卧槽，发生什么了。”刚给血迹拍完照的尹轲看见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阮萧和身边沉默着的莫梓烟，惊呼出声。
　　许辰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尹轲不要说话，怕的是只要几个字就容易将两人周身的火药点燃。
　　莫梓烟见阮萧明显双标的态度，叹息着”那件事，你还耿耿于怀吗？”
　　“莫姐。”冷静下来后的他侧过身，说道：“那件事和你，没关系。”
　　出矿洞后，许辰久违呼吸到了外界的空气，这期间阮萧和莫梓烟没说一句话，到达地面后也是僵硬地说了一句案情报告在她那，让几人忙完了去取。
　　看着女人再度返回，憔悴的脸庞被电梯隔绝开来，这让他想起几天前打印文件的她，脸上也是这样忧愁落寞的表情。
　　许辰很识相的没有过多言这件事，他想着，或许是两人说到了什么引起了阮萧的不快，但阮萧从一开始给他的印象是脾气和性格都很温顺的那种男生，能够招惹他并且把关系弄的一提出来就僵持不下的场面，还真是反常。
　　阮萧靠着车门，看着远处绿意盎然的树林，内心的波涛汹涌或许谁也体会不了。
　　“那个…”尹轲按了按手指，说着他也不知道莫梓烟会来这种说法，又嘟嘟囔囔道着歉，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极其混乱。没过一会阮萧就无语地转过头看着他。
　　看到之前还愁容满面闭口不言的队长恢复了开机状态，尹轲恢复了以往大大咧咧的模样：“接下来干什么？吃个饭？”他搓了搓手，招呼着他和老旧电梯前发呆的许辰上车。
　　正午的斜阳将车身笼罩，疾速行驶的私家车似乎在宣泄自己情绪似的，猛烈而迅速地轧在柏油路上。
　　许辰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从昨天到现在他好像一直跟着两人车上车下的来回忙活，难以抑制的疲惫感和被工作填满的感觉接踵而至。
　　“阮萧。”这是许辰第一次听见尹轲正儿八经叫他的名字。“她说你怎么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的时候，我就想笑。”
　　“你一直听着？我还以为你心不在焉呢。”阮萧自嘲着，头轻轻靠在椅背。
　　许辰坐在后座听着他们交谈的声音，良好的素养使他平息了想要一探究竟的野心。
　　尹轲沉默着，轻轻嗯了一声。
　　“能干出来那种事，就他妈是个畜牲。”
　　许辰有些震惊的瞳孔放大，看到他迷茫的神情，阮萧忍不住轻笑出声：“放心，不是说那个女生。”
　　私家车很快便驶进市中心，周围的车子也变得多了起来，连带着混乱的车鸣声和引擎律动的嗡嗡声。
　　“你和慕迎晓，当时说什么了？”阮萧从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眯着眼看他。
　　尹轲耳朵红的像能滴血似的，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不是…内个…没啥！就是…哎呀我一会儿回局里跟你说。”
　　阮萧拉长声音哦了一句啧啧着，听的尹轲差点血压升高。
　　车子又一转头调进一条阮萧从未来过的小巷里，这巷子破破烂烂，有些店铺甚至还没来得及挂招牌就已经开始营业了，巷子边下象棋的老人和摆在摊子上的红瓤西瓜，颇为这小巷填了一种田园烟火般的气息。
　　“我在我妈家附近发现了一个超好吃的馄饨店。”尹轲将车拐入小道，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车位。
　　店面像是一个开了多年的老字号，推开玻璃门就可以闻到煮馄饨的香气，尹轲像是已经和店里的老板打好了关系，一进门就拉了个椅子和老板有问有答地攀谈着。
　　“哎呀做我们这行的都不赚钱，你瞅瞅，我一天卖出去的馄饨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唉，你朋友吃辣椒不？”
　　“嗨，您做的馄饨多好吃呢，你就等吧，等着等着就有客了…还是别放辣了。”
　　“好嘞，您等会儿，马上就好。”
　　老板两只手揉着面，打发着尹轲。
　　阮萧和许辰坐在靠墙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连一个微表情都能切切实实捕捉到，尹轲的自来熟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馄饨店老板被哄的哈哈大笑，就连阮萧也在与人交流这一栏中默默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勾。
　　“你有什么忌口吗？”阮萧翻开菜单，早饭没吃的他看到色泽诱人的小菜基本上已经难以招架了。
　　“没什么，主要还是看你吧。”许辰说。
　　阮萧翻着菜单，点了三小碗豆腐汤和小葱拌豆腐。
　　尹轲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接过菜单递给老板，嘴里还滔滔不绝说着什么。
　　“喜欢吃豆制品？”许辰问着。
　　“不是，只是喜欢口感。”阮萧摇着头说。
　　柔软的食物对于肠胃不好的人来说是一种享受，尤其是阮萧这种不怎么吃饭的人。
　　手机里蓦然弹出来一条消息，阮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李知言发来的。
　　［有状况，你们忙完之后速来］
　　阮萧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肯定是案情又有新进展了，犯人的审问结果或者是死者父母联系成功，总之应该不会是什么坏的结果。
　　“想什么呢。”尹轲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盛着三碗馄饨。
　　许辰撕开附带的一次性筷子，尹轲一边唠叨着，一边将装着馄饨的碗分别推到两人面前，饱满的肉馅将面皮撑满，漂浮着的香菜和葱花包裹着每一个白乎乎的馄饨，使人垂涎欲滴。
　　“香的嘞，早饭都没吃吧，饱饱口福喽。”尹轲用汤勺搅拌着白花花的馄饨，把辣椒油放到桌边。
　　“速度点吧，吃完就得回局里了。”阮萧用汤勺盛起一勺汤送入口中，温热浓郁的汤水迅速温暖了整个口腔，即使是在夏季，那股温情感也瞬间袭满全身。
　　尹啧了一声，似乎不满于阮萧将他想要愉快进餐的心情打消。
　　许辰坐着一言不发，他默默地将辣椒油移到自己面前，一勺一勺地将带着辣椒的红辣椒油舀到自己的碗里。
　　平时因为总胃疼而只能吃清淡食物的阮萧震惊的拿着汤勺的手都在颤抖。
　　“哥，你不怕辣啊。”尹轲嘴里塞满馄饨，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经过今天在矿场的一系列事情后，他早已对这个看起来不简单的中医萌生了敬畏之心。
　　在他心里的许辰或许早已抛去了被白栩加持的标签。
　　“你们中医不是都修身养性，不喜欢辛辣刺激的食物吗？”阮萧咬破馄饨皮，对面人碗里飘满红油的馄饨汤，光是看着，那种辛辣难忍的痛觉就好像顺着感觉神经蔓延至全身。
　　“不要被电视剧混淆视听哦。”许辰面无表情地吃着碗里的馄饨。
　　阮萧笑着，便默不作声了。
　　尹轲塞进嘴里一大口馄饨，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接到了一通电话，火急火燎地吃完余下的几个馄饨与两人道了别，就飞快跑出了店面。
　　“他去干什么了？”许辰从桌边抽出一张纸巾，轻轻覆盖在唇边擦拭着红油。
　　“还能干什么，哄媳妇去了呗。”视线再度上移时，看见的是对方空空如也只剩了一点红油的碗。
　　“你怎么吃这么快呢？”他看着自己只吃了小半碗的馄饨，默默陷入了沉思